“如果是你，想收缴一个人家里的所有存储设备，你会怎么做？”
站在风暴摧毁的出租屋遗迹中，狄仁杰·雨燕·福尔摩斯问元芳·卡戴珊·华生。
“带队封锁庭院大门，上楼后破门而入，将所有带有存储设备的东西搬走。”
“确实，就算是最重的工作台，两个人也可以直接搬下楼带走。”雨燕点点头，又问，“什么情况下你会就地破拆，只带走存储部分？”
卡戴珊想了想，说道：“为了不被路人发现。”
“路人发现不一定会报警，也有可能会当成搬家忽略过去。但是为了避免这不大的风险，他们还是选择破拆。”
“那么问题又来了。”
雨燕踱步到凌乱的床前，捡起起上面的一个手工的圆柱形木质物件，仔细观摩了一会儿，轻轻扭动，便弹出一片光幕。
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女孩出现在上面。
“普遍理性而言，主人回到这里，看到这一片狼藉会怎样？”
“会报警。”
“如果你是劫匪，为了避免路人报警而不选择搬运，却丝毫不在乎主人报警，这是为什么？”
卡戴珊托着下巴，想了想，然后摇摇头：“不知道。”
“很简单！”雨燕将这个逃过上一波洗劫的电子相框收入囊中——它终究还是没逃过去。
“两种可能，一：劫匪断定目标不会报警。这说明劫匪知道目标知道自己的某些行为不会被警管保护。结合拿走存储器的行为，可以知道目标获得了他不应该获得的东西。
“二：劫匪断定目标不会回来。这又分成两种情况：其一是劫匪知道目标因为获得了不该获得的东西，所以已经跑路，不会再回来。但假如目标并不知道自己获得的东西是被人觊觎的呢？”
卡戴珊已经被绕晕了，但还是下意识地捧哏一句，“怎么样？”
“劫匪会让目标再也回不来。”
好歹这句话卡戴珊听得懂，她惊讶地说：“您的意思是，劫匪准备追杀目标？”
“也有可能是绑架。”
雨燕指了指碎裂的扫地机器人，“你觉得它能存多少东西？”
“几兆吧。”
她又指向墙壁上破拆的智能灯具：“那个呢？”
“大概只有几K。”
“在什么情况下，你会连几K的存储都不放过？或者说什么情况下劫匪会认为目标会将东西或者东西的一部分塞在几K的内存里？”
卡戴珊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
雨燕轻笑了声，“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但其中必然会留存下些许证据，足以证明目标获得了他不该获得物品的关键性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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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老式公寓，两人慢慢走在村头的大街上。
似乎是高跟凉鞋的原因，雨燕走路姿势逐渐变形。她皱着眉头，忍耐着脚踝处传来一阵阵地疼痛，却一言不发，坚持向前走着。
卡戴珊自然看到这一幕，知道这位将军大人又在奇怪的地方犯轴了，于是在经过路边长椅时，她小声地说：“将军，我有些累了，我们休息一下吧。”
雨燕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才走几步你就累了，回去记得加训体能训练啊。”
“嗯嗯。”卡戴珊宠溺地敷衍着。
坐在长椅上，雨燕小心解开鞋上的扣子，将纤纤细足从里面释放出来，脚踝和脚背上已经磨出两道红印，看起来颇让人心疼。
只是她并不觉得如何，一边轻轻搓揉着疼痛的地方，一边抬起头说起了正事。
“卡戴珊，查一下目标的履历。”
正低头寻找附近药店的卡戴珊愣了一下，手忙脚乱地将公民卡塞到自己胸沟里——这个动作让雨燕不自觉轻哼了一声——她从兜里又掏出那个砖头一样的终端，点了几下，待结果出来后，开口念道：
“张一一，男，23岁，籍贯地南方星区翠鸟星系蓝吉星，基因图谱中央星区太阳系地球，父母双亡，16岁获得机械与量子双料博士，至今待业在家。”
“三代籍居然是地球？倒是稀奇。”
“或许祖上是什么没落的世家吧。”
雨燕对此不感兴趣，“查一下犯罪记录。”
“无犯罪记录。”
“哦？”雨燕嘴角露出了奇异的微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人格研究机构给出的筛选条件里有一条：人格处于规则主义框架却趋向于无政府主义，视法律道德为工具，内心凌驾于一切规则之上。在这种条件下这家伙的评分居然名列前茅。”
“您的意思是？”
“没有犯罪记录，而不代表没有犯罪历史吧？”雨燕淡淡地说，“犯罪却没被天网罩住……倒是个做间谍的好人选。”
“可是他现在在被人追杀。”
“一个见不得光的人被一群见不得光的人追杀，这是黑吃黑被揪住尾巴了？”
雨燕想了想，说道：“给情报部发信，让他们查一下那群劫匪的来头，必要时申请天枢算力。顺便让老疤去鸟喙星，找到目标，别让人给剁了。”
“您这是要？”
她掏出那个木质电子相框，并未打开，只是轻轻摩挲着上面凹凸不平的纹理，淡淡地说道：
“保下他，给我卖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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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不经意间已经成了漩涡的中心。
就像曾经做过的大部分单子一样，接取委托、亲自设计方案、委托或亲自制作、委托交付。每次为了完成这些单子，他可以在本星系各处奔波，时间跨度也从日到年。
这次唯一的不同是，单子的委托人并不是人，而是一个人工智能。
“说了多少次，别把爷跟那些人工智障相提并论。爷把你跟脑残放一起你乐意么？”
好吧，是一个人造智慧生物。
鸟喙星是距离翠鸟恒星最近的殖民地行星，其质量只有恒星的十万分之一，被强大的引力潮汐锁定，使得一面永远朝向翠鸟。
潮汐垃圾场，翠鸟星系最大的垃圾场，位于鸟喙星永昼半球。这里堆砌着数不胜数的废弃物，小到瓜果皮核，大到星舰残骸，密密麻麻覆盖着整个半球，平均厚度三十五米，最厚处可达数千米。
这里的大多数垃圾都依靠持续不断的恒星辐射进行垃圾降解，但降解速度远比不上增长速度，在过去两万年里，因来自其他殖民星球的垃圾堆积，鸟喙星自身的质量上升了百亿分之一。
殖民政府尝试解决这项历史遗留问题，经过批准后，鸟喙星殖民团体及其他垃圾处理公司陆续进场，以主动回收代替被动降解，并带动经济效益。
于是硬生生催生出了翠鸟星系最富奇景的环垃圾场经济带。
地平线市就是环垃圾场经济带的一员。
坐落于赤道地区的地平线市常年能见到恒星，虽然看起来比其他行星上略大些，但阳光依旧寒冷如初春。
这里是进入机械工业垃圾区的入口，也是唯一的补给站。
这里并不为发展经济、旅游或者科技服务。无论是伸出盘古域的冷却塔，鳞次栉比的工厂，还是沿着城市主航道穿行而过的重型卡车，都无时不刻昭示着此城的唯一目的：为垃圾产业服务。
而垃圾产业的衍生品便是遍布鸟喙星另外半球的次级工业产业链，无数工业成品半成品从这里生产出来，运向整个翠鸟殖民区，并辐射临近的多个星系。
当然，这里也衍生出另一项服务，那便是私人加工厂租赁。
也是张一一来此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