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夜感觉有些温温的液体喷在他的脸上，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抹去，可是胳膊不知为何无法移动。
他缓慢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人影正一边抹着嘴，一边往回走。
对方坐到了床上。
似乎看到他睁眼，对方朝着旁边打了个响指。下一刻，一道强光瞬间射来，让他已经睁开的朦胧双眼收到强光刺激，又闭上了。
“姓名。”对方问道。
“阳炎。”启夜下意识回答。
“性别。”
“男。”
“出生年月。”
启夜意识猛地清醒过来，随即闭上了嘴，低下头不说话。
他感到后脑勺浮上一股刺痛。随即想起之前的状况，似乎在自己已经得手后，脑袋突然遭到坚硬如钢管的东西地袭击，引起轻微的脑震荡让自己昏厥。
眼睛睁开一条缝，他快速扫了周围一圈，混乱的房间和碎裂一地的电器让他断定现在还在那个人的小屋。并且也让他知道了面前是何许人。
接着又低下了头。
对方似乎并不指望他能够老老实实回答问题，接着问道。
“职业。”
启夜不说话。
“公民号码。”
启夜依旧不说话。
“婚姻情况。”
“不是……你在干嘛？这些你不都知道么？”旁边一个声音响起，似乎是个小孩子。启夜并不意外这个房间里有第二个人，可是第二人说的话却让他心里突了一下。
“我看电视剧里都这么演。”
“那是为了水时长！你能不能赶紧进入正题？”
“行行。”
对方从床上站起，迈步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身影遮蔽了强光，让他能够勉强看清对面的样子。
黑色的头发，年轻的面容，没错。
自己第一次知道他就是长矢时，也吃了一惊，根本没想到黑市中闻名遐迩的长矢先生竟然是个年轻人，这一度让他犹豫了很久。
“嘿，你认识我不？”张一一问道。看到他依旧低着头，伸手托着他的下巴，强硬地抬起他的头来。
启夜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看来你认识我，但是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张一一问道。
启夜不说话，甚至闭上了眼睛。
只是他现在这姿势实在不适合闭眼：头被张一一抬起，眼睛紧闭，一副被霸道总裁索吻而放弃抵抗的样子。
让张一一尴尬地放开了手。
他有些无奈：“你能不能稍微配合一下？说说为啥要弄死我？我好想想到底是送你去警署还是就地灭口。”
启夜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行吧，既然你不说那就我来说。”
张一一站起身来，坐回到凌乱的床上坐下，打开手边的终端，念道：“启夜，男，38岁，西南星区河间星系人，毕业于牟内里大学，曾为河间星系电子工业研究所工作，但因未知原因离职，现为无业游民——哦不对，应该是现为杀手才对。”
他把终端放下，“可是你这杀手不是很称职啊，正常杀手不应该任务失败以后咬破牙缝里的毒囊自尽才对么？或者切腹自杀以谢天下之类的。”
“那tm是死士！你能不能不秀你那点贫瘠的知识量？丢人！”小天天忍不住说道。
启夜闻着声音看过去，从刺眼的光下勉强看到一个轮廓，看那身形应该是一个小孩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个小孩子在这儿，如果知道的话就不会贸然偷袭张一一，无论是出于何种理由。
张一一并不知道他的内心活动，他继续说道：“看起来你知道我在黑市的身份，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但很明显，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他的话语很平静，就像是在论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但越是平静，听在启夜耳中就约是恐怖，就像他之前平静地谈论灭口一样。
“这么多年来不止一个人找到我，想杀我。可是直到现在，我还是活得好好的，你知道是因为什么么？”
没等启夜有所反应，他就淡淡地说道：“他们都死了。”
启夜猛的颤抖了起来，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
他没看到逆光处的小天天看好戏的眼神和张一一对小天天猛使的眼色，不然一定会有所怀疑。
“别杀我。”沙哑的声音响起，他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大点身！听不见！”张一一扩着耳朵佯装道。
启夜缓慢抬起头来，嘴角渗出一丝血丝，似乎是咬破了嘴唇。
“别杀我。”他说道。
“哦~你想让我别杀你。”张一一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他的面前，一把手揪住他的衣领，佯装淡漠的神情破裂，露出积怨的愤怒。
“那你为什么要杀我？你不想死，难道我想？好好的工程师不干，去干杀手！你究竟杀害了多少无辜的人？”
唾沫星子喷向启夜，让他无处可躲，闭着眼忍受着这种唾面自干的侮辱。在听到张一一的话后才小声说道。
“……没有。”
“嗯？”张一一一愣，“你说啥？”
“我没杀过人。”
“你放屁！”
唾沫星子粘在启夜的脸上，让他有点发痒，却没有手去挠，他不得不暗自忍耐。至少直到目前为止，眼前这位先生还没有对他动过手。
这有些反常。
小天天地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他说得很可能是真的。”
两人同时一愣。
“不是……你哪儿头的啊？”张一一直起腰来，不忿地问道。
“就事论事嘛。”小天天摊手，“爷刚才查了一下他的履历和轨迹，从电子工业研究所离职是三个月前。向前的所有行为模型中，没有任何特征值表示他有杀手的履历。只有离职后的三个月内才有相关的特征值。”
“哈？那说明啥？说明我很幸运？有幸成为一杀手之王诞生的首个活祭咯？”张一一怒火中烧地说。
启夜看了看愤怒的张一一，又看了看光源处小天天的轮廓，一时间搞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行了，你也别生气，先问他为什么要杀你吧。”小天天知道张一一的愤怒并不是冲着自己，安抚他说道。
张一一的目光转向了启夜。
启夜不敢与之对视，低下了头，好半天才低声说：“为了钱。”
张一一不说话，冷冷地看着他。
“我说的是真的，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做什么？”
“我……不能说。”
“不说？呵！”张一一冷哼一声，“小天天！”
“嗯，这个好查。”听到召唤的小天天乐呵呵地说，“虽然这位启夜先生的侦查和反侦查能力很强，但是某些东西是永远抹不掉的，比如说冒用他人ID卡进行旅行啊，住宿啊之类的。尤其是两个月之前使用一对夫妻的身份登记入住了西海市元野村的一家民营出租屋……”
“啊啊啊啊啊！！！！”突然之间，启夜仿佛被刺激了一样，青筋暴起，面目狰狞，疯狂地挣扎想从椅子上站起来，但绳索绑的实在是太紧，让他瞬间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疯狂地大叫：“放开我！放开我！！我跟你们拼了！！！”
两人被这突然而然的疯狂吓了一跳。张一一连忙后退两步，站到小天天身边，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的神情。
不能让他这么闹下去，毕竟周围还有邻居，虽然他们大多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样子，但保不准谁忍无可忍地报了警——张一一并不希望警方介入，这会让他长矢的身份彻底暴露。
小天天走到启夜旁边，准确抓住不停扭动地启夜的脖颈，一只手轻轻松松地将他拎了起来。他可不像张一一那么温文尔雅，抓起来以后两个大嘴巴子直接呼扇了过去。
“啪”“啪”
启夜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一个拳击手满蓄力打了两拳，脑子变得叮咣乱响，眼睛里也开始冒金星，身体软趴趴地，瞬间没了嚎叫的力气。
“消停了？消停了就好好的，鉴于你至今没有杀过任何人这一件事，爷就有原谅你的必要条件。但你要是不配合，爷不介意代替你爹妈好好管教管教你！”
小天天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