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控制室？怎么啥也没有啊？”张一一忍不住说道。

　　小队三人站在一个非常空旷的房间里。

　　乳白色的墙面和地面，在探照灯下熠熠生辉，这是仅有的东西。没有任何设备和桌椅，甚至连装饰都没有。墙上和地面上也未发现任何固定的螺栓口或者有线接口，就好像从未启用的毛坯房。

　　“或许是撤离的时候拆走了？”老疤疑惑道。

　　没办法，他们只好求助锌铜。

　　“古时候的技术和现在不一样嘛，光屏技术发明之前，那些人大多都是给自己视网膜动刀子的。”锌铜解释了一句，“一一你直接打开终端，我试着网一下这里的局域网。”

　　张一一赶忙将背着的侵入设备终端放下，按下了上面的开关。

　　光幕弹出来，一些扫描软件开始运行，并伴随着一些警告。

　　十几秒后。

　　“连上了！”

　　“咋样？能搞定么？”老疤连忙问道。

　　“试试就知道了。”锌铜充满自信地回答。

　　接下来，便是她的主场了。

　　光屏上的窗口和字符跳来跳去，一些图表忽的出现又忽的消失，是不是弹出凄厉的警告音，又被锌铜随手压了下去。

　　老疤看着光幕上闪烁的光芒，神色有些羡慕。或许是因为这种工作稳坐军中帐，不用奔波劳累，在虚拟的世界进行无形的战争，抬手之间对方灰飞烟灭，看起来十分高深。

　　但在张一一的视角里，锌铜显然还是有些嫩了。

　　警告列表的字里行间中，不乏能够看出，锌铜在这种无权限侵入的思维模式更偏向于大开大合的直锤，背靠北方军无上限的计算配额进行暴力破解。

　　如果问题没能解决，那就是算量不够大！

　　他甚至看到两处明显的内部错误，顺藤摸瓜的话说不定能直接找到权限表，然后顺利提升权限。

　　根据高权限的行为树来寻找关于增加和删除黑名单的动作，总要比他遍历全部的可操作项要快的多。

　　她倒好，直接略过去了，也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不在意。

　　而当数以十亿计的普通条目开始遍历轮询的时候，张一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太tm糙了……

　　真不愧是北方军，以力破巧、力大飞砖的招式使了个十成十。

　　锌铜并不知道张一一正在脑海中疯狂的吐槽，依旧自信满满地坐拥千军万马，指挥进攻，试图一人一口唾沫的方式淹死对方的应对策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

　　她的脸上的自信一点一点消失，凝重的表情逐渐换上，眼中也流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当最后一和操作拒绝的警告弹出来时，她终于发出惊叫。

　　“怎么可能！A000级权限！这可是最高权限啊！怎么还提示权限不够？这……这系统出bug了吧？！”

　　原本一直关注进程的张一一也觉得不可思议，脸上布满凝重，但听到她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差点把腰给闪了。

　　好家伙，正常人搞不定问题不都先找自己原因么？您这是当了几年程序员啊，甩锅甩得挺娴熟的啊！

　　但很显然现在不是吐糟这个的时候。

　　他仔细看了看上面的输出，皱起眉头，突然说道：“我来试试。”

　　“小屁孩一边呆着去！你试什么呀试？你会玩么你就试？你知道这是……”

　　锌铜毫不客气地说道，虽说这只是她气恼时随便找了个由头撒气，对目前束手无策状况的发泄，并非刻意针对。

　　只是话没说完，就被雨燕打断了。

　　“让他试。”

　　锌铜转头，瞪大眼睛看着将军。

　　“让他试，反正也没办法，死马就当活马医。”

　　雨燕淡然地说，目不转睛地望着光幕中影像，眼中似乎流转着一丝奇异的神采。

　　“好吧……”锌铜无可奈何撤掉了操作锁。

　　所有人，无论是小组里的两人，还是指挥室里的人，都不约而同看向张一一。

　　平常在许多人的监视下，张一一会感到非常不自在，他并不喜欢成为聚光灯下万众瞩目的人，更喜欢在幕后完成那些复杂而有挑战性的工作。

　　但此时，他全然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听到雨燕的命令后，他毫不客气地接过设备的使用权，开始在光幕中操作。

　　他的输入很慢，大多数时间都放在了思考和心算上，只有在确定可以继续的时候才在光幕上输入几下，随即又陷入了思索当中。

　　而让他如此上心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发现了本不应该存在在这里的东西。

　　而随着侵入进度增加，原本不屑一顾的锌铜，也逐渐变成了吃惊。

　　“这……随即碰撞怎么可能用在这种地方！他居然在碰撞底层的量子态？！”

　　“卡洛夫卡协议！居然这么简单？我怎么没看出来？！我居然没看出来！我的天哪！”

　　“居然通过沙盒反推？！这……这tm……”

　　她趴在光幕前，几乎要钻进去，完全遮住了雨燕的事业，再加上这时不时的大呼小叫，让雨燕气道：“卡戴珊！给她拖出去！”

　　“别别别！我不说了行不？不说了！”锌铜赶紧捂住嘴，后退两步，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将军，然后又将视线转了回去。

　　所有人都听到了她的惊呼声，没想到一直自诩侵入学专八的锌铜居然这么快就被折服，不由得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张一一。

　　可惜，张一一并没有感觉。

　　他换了个姿势，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仔细浏览着从日志库里调集来的日志清单，其中就包括了那个幽灵一般的“最高权限”所做的事情。

　　他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凝重，嘴唇用力抿着，有些发白。

　　由于调用借口的权限并没有高过那个幽灵最高权限，所以只有寥寥记录，并不详细，但是根据这些记录，他可以从硬件记录中还原这个权限的真身。

　　手搓出一个还原码表并不容易，但也并不难。

　　最终，进度条开始移动，表示最后的日志破译终于开始了。

　　他一眨不眨的望着那滚动出来的，已经破译好的行为记录。

　　直到他终于看到了那个他关注的，却又不想看到的数据，也是那个“幽灵权限”的真身。那个连A000级最高权限都无法撬动的角色。

　　他倒吸一口冷气。

　　直到现在，他才确定，为什么雨燕会一直关注着自己，甚至请求他帮助她来寻找那些问题的答案。

　　他呼通了雨燕的私人频道。

　　“怎么了？”

　　清脆的声音传来，她的声音总是那么好听。

　　可张一一完全没有兴致，他压低声音，用十分古怪的音调问：“你早就知道，知道封锁我们的……是谁，是么？”

　　雨燕沉默。

　　张一一把这当成是一种默认。

　　“权限识别码-1，角色识别码-1，兼容码-1。三个-1，有且只有天枢……”张一一咬咬牙。

　　劫持天枢权限来围堵，多么熟悉的手段！

　　“他们……是来抓我的……是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雨燕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沉默了一会儿后，轻轻说道：“一一，你的任务，是搞掉那个黑名单。搞掉它，只要搞掉它，咱们就能去北方星域，那可是北方军的地盘。更重要的是，那里是讲理的地方！”

　　张一一精神巨震！

　　为什么？为什么纵使面对天枢，面对神！她也不会放弃？这难道不会惹恼机关，让她成为他们路上的绊脚石？

　　他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堵。

　　低下头，看着闪过光屏的流光字符，他的思维快速交错。

　　良久之后，他缓缓抬起头来，说道：“有办法了。”

　　雨燕赶忙问：“什么办法？”

　　张一一轻轻笑了笑，却问了个奇怪地问题：

　　“你介不介意对面的星系，多点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