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得益于系统级加密算法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突破更新,逃生舱计算机里有现成的解密可以直接用,拯救了他濒临爆掉的肝脏。
内容很快便翻译出来,是一串固定格式的超长数字串,在数字串开头和结尾处,还有声明用的文字。
看到这串混合字串,张一一露出诧异的表情。
类似于这种格式固定的字串,极大可能应用于各种协议,但天枢网络里协议种类那么多,没人能全部记下来。
然而,好巧不巧的是,这种格式的协议,他见过。
他将字串滚动到底,不出意外,看到了两个等于号。
这是宏观量子通讯唯一地址码,记录着三维世界里的唯一一个通讯设备,任何拥有此码址的人,可以在银河系的任何一个角落,对其发起通讯。
“果然如此。”
将军之情书是小男孩的了无痕,他也不会真的觉得,雨燕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会给他塞个私人物品。
所以最靠谱的除了自杀用的药丸,那就是求救用的东西了。
如果所料不错,这个地址应该是暴风雨舰队的某艘通讯船的地址,通过这个码可以直接与舰队通讯,甚至能与雨燕直连。
只是这种保存方式让他有些起疑。
为什么要塞到他的相框里?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相框原本是等他出发去地联的时候,才会交到他手上,用于紧急时刻可以直接跨越银河系,呼叫暴风雨舰队的支援。
现在,为了他的安全,提前交给了他。
不过此时,面对这个通讯码,他却犯了难。
呼叫?
还是不呼叫?
如果是半个月前的自己,看到现在的他居然在纠结这个问题,一定会以为他疯了,以为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被什么恐怖机器洗了脑。
可是,这短短半个月,在路上的奇异经历和泰坦里的所见所闻,让他对某些更高的层面有了一窥之见。
人类历史很长,长达三十万年之久。从盘踞在地球起家,到征服银河处女之地,再到银河遍地开花,历经一百五十代人,代代相承。
人类的历史也很短,比起动辄亿万年为单位的银河、星系和宇宙,人类文明也只是宇宙演化中的一个注脚,微不足道。
然而,这薪火不灭的三十万年,并不是神明赐予,也并非是运气使然,而是无数先贤往者,无数引路人,毕生燃尽,为人类的延续铺平道路,所换来的必然。
即便是征服银河广袤之地,人类依旧脆弱如蝼蚁,不得不用尽一切力量与智慧,只为了种群的延续,文明的传承。
直到今日,无数人依旧为了这一目的而深思熟虑,赴汤蹈火。甚至不惜裹挟着像他一样的普通人,逼着他做出某种选择。
他想象着,自己站在了一个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的路牌上,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纽扣存储器,左右两条道路,雾霭弥漫,看不清远方的景色。
他不知道这两条道路通向哪里,或许一条通向康庄大道,一条通向万丈深渊;或许一条是坦途,另一条也是坦途;又或者,在那弥漫雾气的远端,两条路合成了一条,看起来他在选择,但其实,他没的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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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他回到了阔别十天之久的岗位上。
小心翼翼地从门口探出半个头,扫视了一圈制作间,没有看到胖子的身影,张一一蹑手蹑脚走进房间,打开自己的工作终端。
本以为工作列表里堆积满了任务,没想到打开以后,里面空空如也。
他露出诧异的表情,呼叫了一声。
“程程!”
“我在~”
天花板上赫然飘下一个半透明的鬼影,身穿白色讣衣,头顶白色丧帽,手上还拎着个纸番,黑色长发将整个面部遮挡,只露出一只黑色无神的眼珠。
张一一听到声音方向,便抬起了头,正好与垂下的程程脸对脸。
下一秒——
“卧槽!!!!!鬼啊!!!!!”
“鬼?鬼在哪儿呢?”程程好奇地伸手拨开脸上的长发,露出娇美的面容,两只眼睛四处张望,却没看到什么古怪。
低头一看,发现张一一正惊恐地看着自己,脸色煞白。才反应过来,他说得好像是她。
“你说我?”程程指了指自己。
张一一忙不迭点点头。
“这是小倩,是魂,不是鬼。”程程将身体后半截从天花板上拽出来,一边解释道。
“有……有什么区别?”
“唔……大概一个有户口,一个没有户口吧。”
突然的惊吓对熬了好几个晚上的张一一并不友好,不过好歹年轻人身体好,在勉强安定了心神后,他抬头问飘着的倩倩——
不对,是程程。
“刘胖子呢?”
“他离开了。”
张一一一愣,“离开了?啥时候?去哪了?干啥去了?”
“嗯,三天前,织女星系,祭奠友人。”程程一丝不苟地回答。
听到祭奠友人,张一一心中一禀,随后疑惑地看着打扮成小倩的程程,“你这样子也是在祭奠?”
“不,这只是在完成博士的任务,需要熟悉下一个角色。”
“嘿,这小倩不会是刘胖子的情人吧?这时候去祭奠,死几年了?”张一一不无恶意地说到。他虽然理解胖子和余尧博士不惜牺牲他来达到目的手段,但不代表他赞同这个方法。
对于这两人,他还是有很大的怨气。
“小倩是《倩女幽魂》作品里的女主,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个书生爱上一个鬼魂的故事。”程程解释道。
身为AI的她,虽然能够理解情绪,但是对语言中隐藏的恶意有些迟钝。
“嗯嗯。”张一一随意应了声。
不管怎么说,拿逝去之人开玩笑终究不太好,没人应承,他便收敛了些。
“刘胖子走之前没有布置什么任务么?”
“如果有,会在你的私人任务列表里展示。”
张一一挠了挠头,看了一眼空空如野的任务列表,无奈地说,“空的。”
“那便没有,你可以自由选择你想要做的事。”
“不愧是小共产社会。”张一一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想了想。
随后,他睁开眼睛,问了一个与工作完全无关的问题。
“我能不能去泰坦的量子塔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