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真空隧道墙壁上的灯在飞速后退，明暗反复，像是古老的胶片。

　　程程的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似乎能够在明暗变换中，看到被尘封的历史和埋没的过去。

　　她不敢看张一一，害怕一旦转头看到他，就再也压抑不住自己脸上那无比震惊的表情，成为张一一猜想的佐证。

　　张一一自然不知道她的反应代表什么，若是他知道，说不定会感慨，这位舰载AI，几乎已经完全等同人类了。

　　权限所限，他自然不可能从程程那里得到猜想的验证，至于这里的人类是否真的是那个时代、那个计划遗留下来的，他也并不关心。

　　他只是有些感慨。

　　泰坦，这个不是星球更胜星球的人造物，人类第一艘泰坦舰，停泊在在这片空旷的星区，扮演者某种特殊的角色。

　　或许真像余尧博士说的那样，这里是一个墓地，收容的是那些扫进历史垃圾堆里的东西——历史溯源工程、孢子计划、启明项目、基因编辑，以及其他他并不知晓的计划。

　　历经十万年之久的去超人化，胖子这一辈已经与常人几乎无异，能够融入普通人的环境。也许小猫同学的下一代也会如此，她的儿子或者女儿，不用再担心一不小心搞出破坏或者失手伤人，能够不再怯弱和自卑，而是变得阳光自信起来。

　　上一代的天枢——启明还活着，就坐在他的身边，以她为中心存在的量子通讯系统，也继续扮演者地联背后的影子，被那些站在高处的大人物们利用，并密谋着下一个拯救人类的计划。

　　也许有一天，这些淡出人类历史的老家伙们会重新回到舞台，到那时，却也不知道他们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但是，张一一并不期待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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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时后，运输车停在了一处金属大门前。

　　两人下了车，程程指了指那扇大门。

　　“这里就是通讯区了。”

　　“就在这里？”

　　张一一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这扇再普通不过的门，上面连一个牌子都没有。他朝两侧的通道远处看去，有不少一模一样的门。

　　程程朝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随后，她走到门前，身体变成半透明，一个跨步，视门若无物，直接钻了进去。

　　看到程程如此直接了当地穿墙而入，张一一顿时急了，上前敲门大喊：

　　“喂！我怎么办啊？喂！”

　　一颗头直接从门上钻出来，脑袋就顶在他面前，吓了他一条。

　　“嘘，别喊！”程程瞪了他一眼，“等一会儿给你开门。”

　　说完，又钻了回去。

　　张一一欲哭无泪，他左右看了看，十分害怕此时有人路过。万一查到他没有身份证明还到处乱跑，不知道会不会把他抓起来。

　　好在，没过多久，面前的门缓缓打开。

　　令他诧异的是，门后是一个电梯，这个门是个电梯门，他不得不后退一步，看了看门周围的墙壁，确实没有任何标识。

　　“你干嘛呢？”程程奇怪地问。

　　“这是个电梯？那楼层按钮呢？”

　　“这是专梯，要什么楼层按钮？”

　　进入专梯，电梯门自动合上，电梯飞速向上爬升。大概过了五分钟，爬升了足足有数千米，电梯才缓缓停止。

　　梯门打开，张一一走出电梯，刚走出来，便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在原地。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他们所在的位置是空间的球心，一个平坦的圆形平台中心。

　　平台大约有一百多平方米，并不大，被一个半球形的透明罩罩着，地面发出均匀柔和的光芒，并不刺眼。平台最外围，贴近透明罩子的地方，是一圈控制台，一些图表和状态栏显示在距离控制台最近的透明罩区域。

　　所以头顶的这片防护罩，应该是一个全息工作屏幕。

　　然而，让张一一震撼的并不是这片上个时代的屏幕显示技术。

　　视线穿过透明罩，向极远处望去，便是距离他们千米之遥的巨大球形内壁，从四面八方环绕着他们，空旷而宏伟！

　　这个巨大的球形内壁，划分出数百万个正六边形，每一个正六边形中央都镶嵌着一个针型的造物，大部分的针状物都黯淡无光，只有少部分正不停闪烁着光芒。

　　像闪烁着雷电的天穹。

　　站在球心，感觉整个空间都向中间挤压过来，那些针状物也随之穿刺而至，给人心理上的压迫，让人喘不过气。

　　张一一想起了一种猎奇的刑具：铁处女。在一个人型外壳的内壁装满尖锐的针，然后将受刑者关进去，里面的人不能坐不能躺，只能站着，直到累死。

　　“这里……就是通讯区？”张一一抬头望着苍穹，小声问道，似乎怕惊动那些摇摇欲坠的针——尽管这只是他的错觉。

　　“没错，这里是通讯交换中心，用来进行通讯联络。”程程指了指远方的那些针，“每一个中微子璇玑容器，都对应着银河某个角落的对称容器，用来点对点量子通讯，而这个通讯区就是将发送着和接收着链接起来。”

　　“嗯……就是一个大型交换机。”张一一了然的点点头。

　　“可以这么理解。”

　　将视线从远方收回，他走到控制台前，围绕着环形的控制台区，慢慢走着，一边走一遍浏览上面的图表和监控参数。

　　程程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没有出声打扰他。

　　突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程程，问到：

　　“你真的不阻止我跟外界联络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刘胖子应该不希望我离开，所以让你阻止我跟外界有一点点的联络吧？”

　　“是，他确实这么说过。还有如果你擅自乘坐逃生舱离开，就会被直接击落。”

　　张一一心中一禀，咬着后槽牙怒道：“果然！随意离开都是假的，那死胖子算计我！！”

　　“不过你搞错了一点就是，我和他们并不是上下级关系。我帮他们忙，也仅仅是因为这里归我管理而已。”程程摊了摊手，解释道。

　　张一一了然地点点头。

　　“所以，你有方法联络到天枢么？”她的目光露出一丝希冀。

　　“不知道，这里毕竟用的都是上个时代的技术，就算想要改造成动态高维勾连，得需要大规模改造，不切实际。”

　　张一一抬头望着悬在穹顶的秘密麻麻的璇玑容器，抬起眉头，轻轻摸了摸下巴，“不过……另一种办法，也许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