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一这次可真的慌了。

　　就算被人用枪指着脑袋，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死的时候，他也没有像现在这么慌张过。

　　就在刚才，悬浮在天花板附近，接入光纤的小天天，突然从空中掉了下来！

　　就像是晕厥过去的人类一样，小天天眼睛禁闭，仿生肢离子引擎逐渐暗淡，整个身体仿佛一个失去支撑的布娃娃，从四米五高空，摔落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看到这一幕的张一一，思维霎时一片空白。

　　下一刻，他疯狂地扑了过去，跪匐在小天天面前，大叫了一声：

　　“天天！”

　　没有反应。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一般，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紧，哆哆嗦嗦地说：

　　“你……你可别吓我啊！天天！”

　　这具身体是他造的，他知道其运转的一切细节，知道什么情况下会出力超载，什么情况下会告警提示，什么情况下会动力消失。

　　他更知道，这具身体即是小天天自由探索世界的窗口，也是禁锢他思维核心的牢笼，想要离开这个牢笼，就必须在没有观察者的情况下将思维核心转移到另一个容器。

　　一旦在转移过程中有观察者的存在，他的思维核心就会刹那之间烟消云散。

　　如同魂飞魄散！

　　强忍着颤抖，他掀开小天天的黑色单衣，露出柔软的小肚子，那里是他一切核心所在，包括检修的窗口。

　　分离皮肤打开核心需要特殊的分离刀，他想起这个，又瞬间从地面弹起来，扑向小天天一直背着的那个箱子，想要打开箱子夹层，取出那里面备用的工具。

　　可是他的手在不停地抖，几次开启箱子都失败了。

　　这让他怒不可遏，扬起左手狠狠地打了右手一巴掌。

　　“抖你妈啊！！！”

　　终于，他打开箱子的卡扣。顾不得斯斯文文地取，他倒提着箱子使劲扬了扬，将小天天视若珍宝的仿生肢体直接噼里啪啦倒在地上，随后按动箱子底部两边的卡扣，箱子弹出一个夹层盖，他掀起夹层盖，一把抓起里面的RXS9-81专用链刀，走到小天天身边，轻轻扶住他的小肚子，就要下刀。

　　突然，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让他的手顿在半空。

　　“咦？这是哪部动漫里的手办？高达么？还是铁臂阿童木？你这是要干嘛？”

　　张一一愣愣地回过头来，看到程程随意站在那里，依旧是一身蓝色的制服，只是发型变成了干练的单马尾，搭在脑后，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她低着头，好奇地看着地上的小天天，眼睛里充满了兴趣。

　　“你……你不是被关起来了么？”他不敢置信地问。

　　“是啊！”程程点点头，“被关起来了。他们确实比我的权限高那么一两个级别，不过我运行了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知道好几个提权漏洞没有上报——啊！现在想想，还真是明智的选择。”

　　她有些感慨，不过很快就将注意力转回来，问张一一，“你真是在干嘛？修复手办么？”

　　“不，这是小天天，也就是我一直跟你说的天枢。”张一一低头看向小天天，一边说着，一边摸索着下刀的位置，“刚才他想救你出去，可是突然就行为中断了，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机关留下来的什么保护装置……他妈的机关！”

　　“救我出去？刚才？”程程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只是语调变化有限，张一一并没有听出来。

　　“嗯，所以我要做一些调试，不要打扰我。”

　　“啊这……”程程有些闪烁其词，语气也变得有些尴尬，她有些迟疑地问，“你说的天枢……是不是一个意识，唯一编码号是一串零的那个？”

　　“嗯？你怎么知道？”张一一终于意识到程程的不对静，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她。

　　“原来是他……我还以为是机关的什么东西……就给……额……”程程不敢正视张一一，目光飘忽，语气也逐渐变弱。

　　张一一眼睛逐渐瞪大，“你把他怎么了？”

　　“……关起来了……”程程发出蚊蝇一般的声音。

　　“你说啥？”张一一没有听清，猛然站了起来，表情变得紧张，向着程程快走两步，吓得她后退了一步，“你把他怎么了？他还活着吗？”

　　程程意识到他似乎误会了什么，赶忙伸出手使劲摆了摆，正要解释，张一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幽幽的声音。

　　“当然活着了，你是巴不得爷挂掉么？”

　　听闻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张一一如同听见世界上最美妙的乐曲声一般，欣喜地回过头，“小天天！你没事？！”

　　“当然没事，你当爷是……你等……你别！别过来！放下你手上罪恶的链刀！！！”

　　小天天看到张一一挥舞着专用链刀就冲过来的，连忙大叫着制止，这玩意儿切其他的东西都跟钝刀切布似的，唯独切他皮肤的材料就像热刀子戳进黄油里，他对这东西实在是有些抵触。

　　张一一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刀，直接不客气地扔出去，随后跑到小天天的身边，轻轻地把他抱在怀里。

　　小天天身体原本重启得已经差不多了，正要开启离子引擎飞起来，可是看到张一一紧张的表情，像抱起生病的小孩子一样抱起他，不知怎么的，改变了注意。

　　“一一，爷好像腿出了些问题，是不是刚才摔坏了？我不是故意的……”他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这可把张一一心疼坏了，“没事没事，不怪你，可能是摔坏了，你的传感器没有乱报数据吧？这可能会造成拟人的疼痛，赶紧屏蔽掉信号，千万别忍着！回去我给你换个更好的。”

　　“嗯。”小天天怯生生地点点头，随后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你真好。”

　　正当两人温情脉脉地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声不解风情的声音。

　　“两位……咳……劳驾，你们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