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一以为小天天会惊讶，可是他没有。
或许从他们两独处，张一一向他讲述一路见闻的时候，他就有所猜测，并随着张一一的讲述，猜测逐渐成型。
他一直在等待张一一的开口。
而看他似笑非笑地样子，显然是猜对了。
一旁的程程显然也第一次听说，她朝着张一一的表情也逐渐惊讶。她似乎正在找回她“人性”的部分。
“你想去掉他们身上超人类部分的基因？”小天天歪着头问。
“可以这么说吧。”张一一点头。
“嗯……”小天天发出一个委婉的音调，并没有直接答应或拒绝，而是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帮爷把手脚拿过来。”
张一一又将小天天轻放在椅子上，回头从散乱一地的功能肢中，找出他最常用的一只手和两只足。小天天正要接过来，他却直接单膝蹲下，握住已经散去热量的等离子推进肢左腿。
“分离。”
小天天乖乖地下达了分离命令，肢体落入了张一一手中。随后拿起一旁的带有仿生足的左腿，这下并不用沟通，当接口接合时，小天天便下达了接合的命令。
如法炮制，张一一将三个肢体给小天天一一换上，随后拉过金属箱，开始将手上的和散乱在地板上的所以肢体，一一摆放回去。
程程一直在一旁饶有兴趣看着他为小天天做这一切。
小天天自检了一遍手足，随后从椅子上跳下，走到程程面前，抬起头来。程程的视线一直跟着他，但看到他仰头时，却将漂浮在半空中的身形逐渐下沉，最终坐到了地板上，让小天天的视线从仰视逐渐变为微微俯视。
“启明是么。”
“你可以叫我程程。”
小天天不置可否，“对于当初的基因飞升，你对小一一说了多少？”
“不多，这是机密是要，绝大多数都是他自己猜出来的。”
“对面的事呢？”
“一句都没说。”
“嗯。”
小天天点点头，转过身来，便对上了张一一疑惑的眼神。
“什么对面？对面哪里？”
“咦？爷说对面了么？”小天天俏皮的眨眨眼，对一秒前说的话矢口否认，“不过，你想让爷帮他们解决超人基因带来的困扰是吧？”
张一一猛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身上的超人类基因，究竟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不是基因编辑来的么？他们的祖先被迫接受了基因编辑，随后发现携带的超人基因并不能控制，随后通过一代又一代传承，让携带的超人基因逐渐变异或消失掉。”
“嗯，流程上没错，不过出发点错了。”小天天的微笑逐渐收敛，露出略将严肃的表情，“他们祖先并不是‘被迫’接受基因编辑，而是自愿的，甚至是迫不及待的，你相信么？”
“这……他们是志愿者？”张一一问。
小天天摇头，“他们不是志愿者，他们是统治者——那个时代的最高统治者。”
看着张一一惊讶的表情，小天天轻声道，“一一，有兴趣听我讲一个故事吗？一个……并不磊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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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距今二十五个万年的事了。
彼时的人类，仅仅是蜗居在地球周围数十光时的智慧群体，虽然他们客观上作为整个银河系所发展出的唯一智慧文明，但是面对一无所知的黑暗银河，他们想象出了无数场景，百家争鸣的银河舞台，固执地认为这个世界非常热闹，而自己是徘徊在舞台后台、黑红幕布下的一个小孩。
大人们不带他玩。
他们认为这个银河多姿多彩，但是他们看不见——涂了反物质材料的隐身星舰遍布银河，他们看不见；被扭曲空间包裹着的巨大星辉建筑伫立，他们看不见；星系与星系之见联通着无数超空间通道，他们也看不见。
这种扭曲认知，一直持续到了宇航技术的第二次突破，也就是超空间投射技术。
他们小心翼翼地迈出第一步，随后便发现，这个世界，灿烂而荒芜。
无数适合改造的殖民星，如同沙滩上的沙子一样繁多，纵使银河如浩瀚的海洋，却依然将沙粒推出潮汐，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可是，星球的殖民改造，动辄数千年的时间，那些充满辐射的海洋，危险植物的陆地，还有古怪磁场和恒星风的星球，起初并不适合人类直接登陆。
奴隶也不行，即使奴隶的命不是命。
于是，彼时的帝国开始改造那些奴隶，利用基因编辑，将他们改造成适合那些危险古怪的环境，让他们在一代人之间长出自然界千万年演化出的特性——适合辐射的皮肤、适合海洋的鳍、适合冰原的体毛、适合原始丛林的硬铠和脚掌、适合草原的鹰眼与利耳。
帝国的基因技术呈现前所未有的增长，他们几乎破解了基因的全部奥秘，生物基因成为他们对人编程的代码，一切生命特性都可以计算和重构。
至于伦理？
呵！
看到那无垠的宇宙了么？一片处女地，曼妙的躯体横陈在目视之内，等待人类去征服。
这个时候你跟我说伦理？
可是，那完全破解基因奥秘的技术，却成为埋葬帝国的第一抔黄土。
因为彼时的帝国最高统治者——纳金斯九百九十六世，想要永生。
应纳金斯九百九十六世的最高指令，帝国所有科学家开始计算悠久生命的基因，让端粒酶重生由基因来表达，完善复制时的变异控制，破解脑细胞与神经细胞的更替。
与那些古老的正义故事不同，这次，科学家们成功了。
但与古老故事相同的是，纳金斯九百九十六世并不满足于此，他想要更多，更多！他想要永远年轻有活力的躯体，他想要最壮硕的身体，最快速的速度，最敏锐的视力，最广阔的听力。
甚至，允许他的臣民，与有荣焉。
他想要打造真正的罗马神庭，他想要成为宙斯！
然而，这种故事最终都有一个统一的结局，几十万年以来无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