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律机器人推着两幅担架悄无声息地略过一扇门，穿越长长地走廊，来到了一处房间。
当他们穿过房间门，踏入房间的那一刻，小天天装作晕倒地禁闭着的双眼，猛然睁开了！
房间里的一切，超越了他对人类认知的边界——只有在某些反乌托邦的未来幻想小说中才能看到的一幕，冲击着他的计算核心。
房间里，一排一排金属制的椅子，被铁笼围着。铁笼和椅子有大有小，是为了适应不同的新人类种族，但无一例外的，笼子相对高度极为低矮，任何人在匹配体型大小的笼子里只能坐在椅子上。
甚至连半蹲都做不到。
几乎所有的笼子里都有一个新人类，他们的种族不同，性别不同，年龄不同，但无一例外都坐在金属椅子上，被铁笼囚禁。
除了铁笼外，没有任何禁锢他们的手段，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能够逃脱——或者说，能够有意识逃脱。
每个人都赤裸着身体，下体连接着两根管子，通向**出口，似乎是用来排出尿液与粪便。有些女性地胸前倒扣着两个碗状的器皿，用于哺乳期汲取**。
一根细长的管子从每个人的一侧鼻子伸进去，直通向胃，黄色的糊状营养物质顺着管子流入消化系统，用于营养提供。
他们的双眼都罩着一个眼罩，眼罩很薄，并没有遮挡光外的其他任何功能，有些人的眼罩甚至已经耷拉到了一边，没有人来给他扶起。
但让所有人处于深这种度意识，对现实的一切都无法做出反应的罪魁祸首，则是他们身后，插在脊椎神经中枢处的一个外部接口，吊着一个长长的数据缆线。
可以看到，一些自愈能力弱的小孩，或者没有外部硬质化躯体保护的种族，因为久坐不动，屁股上和腿上都起了红色和紫色的压疮，有些年老体衰地人，身体部分甚至已经开始溃烂，若不是小天天没有嗅觉，这里的味道绝对会让他恶心的吐出来。
房间被划分为多个区域，似乎是为了匹配不同种族的生存环境，一些区域的顶部的光照含有特殊的波段和辐射，一些区域的空气组成和重力大小似乎也不尽相同。
但即便有所区分，一些水生种族也无法顾及，那些皮肤光滑没有毛发的水生种族，因为缺乏水的滋润，身体已经裂成龟纹，缝隙间有着暗红色的结痂，已经是反复流血自愈后的样子了。
每个人的身体都无法动弹，甚至感受不到五感，其原因大概率是因为，他们的通向身体的神经通路，已经在脊柱处被截断了。数据缆线截断了一切发送给身体的信号，并模拟组装身体的反馈，发送回大脑。
也就是说，他们每个人都是高位截瘫，自脖子以下的所有肢体器官，仅仅是供应脑袋营养物质的一个供应体。
就像植物的根一样。
但是长在脑袋上的眼睛，耳朵和鼻子所反馈的视觉，听觉和嗅觉，并不经过脊椎中枢神经，而他们之所以失去了所有五感，很可能是因为某种手术或者侵入式控制，破坏了他们五官通往大脑的神经通路，并由插入脊椎处的数据缆线代偿。
他们就像被养在工厂里的速生鸡，一切都被接管：吃、喝、拉、撒，以及大脑的一切活动。
而这里，养殖了几万个新人类。
小天天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名为不寒而栗的感觉，即便畅游在建模无比真实的虚拟世界里，他也从没有有过这种战栗。
他从担架上坐起来，两个自律机器人并未制止——只要小天天并没从担架上离开，他们就检测不出错误。
两个名副其实的人工智障。
坐在担架上，被两个人公智障推着，走过长长地走廊，经过一个又一个铁笼，小天天的目光和雷达在一具又一具赤裸的身体上扫过。
他们男女不同，种族各异，年龄不一，有些身材高大，身上覆盖着布满坚硬角质的红色的皮肤，如同末日世界中走出的恶魔一族；有些身材细小，但双臂腋下长着像石像鬼一样的筋膜翅膀，连手指也变得细长；有些年龄很小，稚嫩的脸颊却呈现长期的营养不良，显得枯黄和瘦弱。
而有一些人却呈现非常古怪的样子，他们的身体整体有着完全不同的比例，上身和下身很正常，却又一个非常突兀的肚子，仿佛一个膨胀巨大的气球，为了容纳这个肚子，这些人的腰部显得古怪的扭曲和弯折——似乎被从中间打断，随后又植入了一段不属于他的腰椎，强行拔高他的腹腔高度，为了容纳肚子里的东西。
这些人并不都是女性，从第一性征来看，有一大半都是男性。
小天天看着那些大的夸张的肚子，不得不将自己的扫描频段更改为对人体有轻微害处的X射线，扫描那些人。
当扫描结果返回回来后，小天天感到一阵窒息的幻觉。
尽管他并不用呼吸。
每个肚子里都是一个人。
并非是什么婴儿，而是一个浑身赤裸的，卷曲成婴儿状的，活生生的人。
那些肚子里的人存活在一个似乎是人造子宫的地方，从他们的形态来看，年龄从新生儿到而立之年（三十岁）不等，悬浮在类似于羊水一样的环境里，所有的给养通过肚子处的脐带输送，而脐带另一头，则连接着母体的人的血液动脉。
母体们在用自己的身体寄养着里面的人。
而随着行进，越来也多的母体出现，他们的体内却并非全都是人了，有一些不可名状的，仿佛畸胎瘤一样的古怪器官集合体出现在身体里，如同癌症一样汲取着母体的营养。
小天天闭上了眼睛，一到道精确描雷达从他身体之中发出，转瞬之间将整个养殖场的全貌反馈回来。
他感觉自己的核能源停供了一秒。
一万三千二百一十七个人，如同一万三千二百一十七只牲畜，等待着屠夫的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