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绕路，他们规避了许多波巡逻队，几乎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到了目的地。
一整面墙构成的大门。
巨大的隔离门缓缓打开，露出了舱室后的真容。
这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实验室，约有足球场大小，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器，错落有致，实验室里灯火通明，无影灯将这里的一切照得纤毫毕现。
所有的仪器组成横竖四道呈井字形的道路，道路两旁尽是各种弹出的光幕和指示板，许多穿着白色无尘服大衣的实验人员，或穿梭其中，或实验记录，一片忙碌的景象。
两人面前是一堵无菌隔离墙，呈单向透明，他们对整间实验室一览无余，而里面的实验人员们却对他们俩的存在未知未觉。
当他们驾驶着装甲机悬浮起来的时候，便一眼就看到了井字道路中间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启小芸。
张一一瞳孔微微缩小，而小天天的眼睛早已眯了起来。
她此时赤身裸体，呈大字悬浮在一片圆形的反重力场中，身上连接着许多管线，向旁边延伸到反重力场外，随后连接到周围数不清的仪器中。
身后七彩斑斓的头发如同彩练般散开，露出覆盖着薄膜的尖耳，周身未着片褛，微微发育的小荷挺立着，周围粉嫩的肌肤下隐约露出蓝色的血管。她的四肢很是瘦弱，即便最近得到了治疗也没有改变它身体依旧孱弱的事实，一根根晶莹剔透宛如珍珠一般的脚趾间，有着一层细细的蹼。
她闭着眼睛，似乎在沉睡，但即使在睡梦中也一直蹙着眉头，不知是在担心还是在忍受痛苦。
或者两者皆有。
张一一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才意识到小天天在另一辆装甲机里，于是他打开通讯频道。
“咱们怎么办？冲进去把他们杀光？”
他没有立刻等来回应，过了好半天，才在频道里听到一声冰冷的应答。
“嗯。”
张一一大惊失色，“你认真的？”
“当然……不是。”他听到小天天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低沉，似乎对这个决定很是勉强，“他们……未经审判……”
张一一松了口气，摸了摸头上渗出的汗。
刚才的一瞬间，他确定自己听到了小天天的犹豫，他不由得担心，如果没有自己的提醒，小天天是否真的会在这里大开杀戒。
他不知道如何安抚他，拼命想了想，才说道：
“天天，小芸现在还不知道情况，如果真的出现问题，你还需要这些人来治疗她……就像治疗启夜一样。”
“爷知道。”小天天的声音传来，“爷不会随便杀人的，这是规则，爷不会违反规则。”
“那就好那就好。”张一一并不清楚小天天口中的规则是什么，虽然大约能够猜出来，不过此时最重要的是如何营救。
“小芸她现在……怎么样？”
“身上没有外伤，没有介入伤口，肌肉完好，内脏完好，循环系统完好。”小天天说，“不过……”
“不过？”
“脑内电信号正在不自然地发生和传递，尤其是控制肌肉和呼吸的部分，就像是在……逃跑？”
张一一皱起眉头，望着监视器上放大的小芸的影像，此时的她平静地悬浮在半空中，没有一点运动的动静。
“你是说，她的大脑认为她遇到了什么危险，正在给她的身体和四肢发送逃跑的信号？”他想起了那些被圈养的人类，瞪大眼睛，“难道……她的思维也进入了伊甸？”
“这下麻烦了。”
“是啊。”
假如小芸只是昏迷，哪怕是重度昏迷，只要没有脑死亡，两人完全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去，拔了管子，扛起她就跑。
可是她现在正处于脑活跃阶段，控制身体的部分正在给一具未知的“身体”发送电信号，甚至还收到了回应，这说明她的意识正处于“清醒”的阶段。
此时此刻，她的大脑并不仅仅是承载她意识的容器，她的一部分意识已经进入了伊甸，贸然断开两者之间的链接，轻者会让旧意识消散，大脑重塑一个新的意识；而严重的情况下，意识会被瞬间撕裂，随后消失。
也就是灵魂意义上的脑死亡。
“怎么办？”张一一问道，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先引开那些人。”
小天天转动视角，视线扫过穹顶和墙壁，随后目光定格在了角落的生命维持警戒传感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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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突然响起凄厉的警报声。
正在工作的研究人员们都逐一抬头，四处张望，表情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很快，他们的个人随身终端都开始尖鸣起来，实验室四处不断有人发出惊呼。
“氧含量下降，辐射度上升？”
“船漏了？”
“怎么可能，这里是飞船腹地啊！”
“飞船现在在大气层内，不太可能……”
“误报？”
“那我们走不走？”
议论声此起彼伏，实验室里的人们似乎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不过很快，头顶上的广播就响起了一声严厉的声音。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撤离！到中层甲板去！”
听到这声熟悉的声音，研究员们才紧张起来，一个个开始收拾东西，随后又有几个人大声说“快点走，不要管这些了”，研究员们才扔下手头上的事，开始有序撤离。
约摸一小会儿，整个实验室的所有人员都撤离干净，他们似乎并不担心“容器”的安危，并没有带走她，灯火通明的房间突然变得有些死寂，只有冰冷的机器偶尔发出机械的声音。
就在所有人员清空后，无菌隔离墙突然升起，露出了两架暗色的装甲机。
只是，两辆装甲机不知为何，却没有立刻踏入实验室。
张一一此时的表情有些古怪，因为刚才实验员听到的那声命令，他们也听到了。
不仅听到了，对这个声音，他们也很熟悉。
“天天，这声音，难道是……”
“没错，斯坦·李……的第二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