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策 第六十四章 度樾与穿云,林黑行人顾
作者:清蒸榴莲的小说      更新:2023-11-11

  “没有想到邬二皇子,还有收集瓶子的癖好?”我冷冷笑道,整理一下袖口的褶皱,把玉瓶重新放回里面,接过衣物,往门后走去,“小女子可没有邬二皇子可以看上眼的东西。”

  “你!”邬炀在我的身后,声音听起来有些恼火,因为没有回头所以并不知道那张脸难看到了什么样子。

  邬炀这位金贵的二皇子,我没有办法违抗,但是到了襄渠皇宫,他也只能听我的,因为只有我知道应该怎么走。

  现在我们都没有回头路了,在一条船上的蚂蚱,随时可能沉入河底,万劫不复。

  我努力把所有的情绪封闭在心里,不让它外泄,却是刹那间破功,只能借着更衣为由,重新整理散落的理智。

  衣服还算合身,其实穿起来也不麻烦,最后束起长发扎好腰绸就算是弄好了,待到准备出去的时候,刚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从原本的衣服里拿出玉瓶,贴身放好,又看到旁边的玉佩,干脆也拿了过来放在了一起。

  差点忘了。

  打点好一切以后走出去,再和邬炀说完了我们即将要做的事情,接下来就是等打更的走了以后再开始往中央走了。

  风吹草动惊涟漪,正是夜深时。万物俱寂唯月明。芳华失色,黯淡红梅,小径潭幽深。

  我开始着急了,我也可以感觉到身边的邬炀比我更加焦急。

  原本掐好的点早就过了,这打更的到现在还没有来,而且之前也没有动静,如果还在来的路上,碰到可就麻烦了。

  邬炀则是刚刚等没多久就已然开始不耐烦,现在则是越来越急切,身体前倾,紧紧盯着小路的远处,好像这样就能把人盼来似的。

  不对。

  直觉告诉我,有什么地方不对。

  今天晚上的的确确安静的诡异,而且就算那个打更的年纪已经大了,来的时间也略有偏差,却从来没有缺过,也没有相差这么长过。

  “邬炀。”我突然转身对身旁的男子压低了声音,如果不是声音轻,我可能会荣幸的发现自己连嗓子都在颤抖,“邬炀,今天不行,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邬炀,我们再择时日去国库吧,否则今天晚上我看是凶多吉少。”我见邬炀没有说话,再次补充,拔高了语调,“真的,今天晚上不行。”

  谁知道他突然激动起来,蹭的一下站立,神色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晦暗,他低头看着我,阴冷到了极点:“你知道我为了这一天等了多久么?多少日日夜夜,朝朝暮暮,成败就在此一举,如何是你一介女流说放弃就放弃的?”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我刚刚平息下来的心情,突然又在这一刻被点燃,先是丢了飞镖,找了好些时候,满身大汗,跑回来还要讨好这位阴晴不定的爷,加上紧张,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好啊,那邬二皇子不妨自己去,不要何事都拉着我冒险。”我也站了起来,胸口有些闷,“邬二皇子不珍视性命,我惜命!“

  “你惜命……好,你惜命。”邬炀接过话头,重复两遍我的话以后突然轻笑,一字一句的说着,“懦夫惜命,自诩以为馨,何其悲耶?”

  一腔的怒火倾倒出来,畅所欲言之后是冷汗轻泛,不管怎么样,我这样激怒邬炀都是没有好处的。

  懦夫惜命,自诩以为馨,何其悲耶?

  这句话重重砸在心口,砸的生疼。

  何为懦,惜命以为懦耶?

  汝何其悲耶?

  我很想这样反问,到了喉咙口的话却被我吞咽下去,祸从口出,贪图口舌之快,我已经犯了一次,不能有第二次。

  我蠕动嘴唇,语气放缓了一些:“不是不去了,只是今天晚上太过于诡异,不如我们——”

  “走。”邬炀突然打断了我的话,再次拉住我的袖子,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走,现在就带我去。”

  我几乎气的要甩手不干。

  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明明知道要送命的还不怕死似的逞强,就好比没有做错事,还要把脸凑过去让别人打,和一副贱骨头的模样差不多少。

  可这天下终究是有太多的事物,是我没有想到的样子。

  偏偏邬炀这样还不止,还编出个混账道理来,还整了个好听的理由,说是懦夫惜命。

  若不是现在生死攸关,我当真要把邬炀拖到医馆里好好看看到底有没有发烧到糊涂了,端的副小孩子心性,不计后果。

  现下我手被拉的紧,半是拖拽着上了路,心提到了嗓子眼,砰砰乱跳,被扯过小路的时候,只一眼,就觉得苍凉到月色惨白,要是现在手头有面镜子,照照估计也差不多少。

  只希望……只希望那个打更的不来了,万一在路上撞到,后果不堪设想。

  不晓得邬炀这位原本就视人命如草菅的皇子,一颦一笑之间屠尽我的陪嫁之后还能调笑于我之人,莫名其妙狠戾到极点,连老友陌颜都拳脚相向的人,会不会直接一了百了,直接杀了无辜打更老人灭口。

  “你看,没有人。”邬炀的声音飘飘然落到我的耳朵里,我袖子上的拉力一松,只觉得身子被他推了把,往前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泥地里。

  没有人?现在的确是没有人。

  可是之后呢?

  打更的迎面走来又当如何?

  想到这里我已然怒气冲冲。

  邬炀这样不计后果,知道会出什么事么?死?哪里这样简单。

  若不是我呼吸急促,扶着胸口狂跳的心脏,脑袋里隆隆的,定是能够察觉到邬炀口气突然变得不一样了的。

  “你,干什么。”我回头刚想要怒斥,忽然硬生生又把满肚子的火憋了回去,我一介贱民顶着个虚名,骨子里也不过是人皆唾弃的卑下,这样说话对着那样权势滔天,摸不着底细的皇子,总归不大妥当,唯有忍气吞声。

  身份之悬殊,无可辩驳,无可改变。

  待到再去细观邬炀的脸色,背后顿时浮起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