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老，你跟锤子带三位长老和傀儡士兵退出行署，保护好他们，接下来都是我的事！”顾小冬浮在空中沉声道。
“是！仙家小心！”解老鬼高声回应，与锤子救治受伤的兄弟。班彩衣等人坚持着指挥傀儡士兵清理战场，此役联盟和行署损失惨重，商会全军覆没！
雪花横舞，冰冷肃杀！
顾小冬衣袍猎猎，金斧悬浮在身侧丈外，幽幽自转。
东边火光渐弱，但仍然依稀传来爆炸轰鸣和亮彻天地的法光！
北冥妖巫挣脱血天使的掌握，目光诡异，嘴角微动说着什么。
血天使满眼不屑，却凝神细听，显然对于妖巫的话，他并非不在意！毕竟，这一切都源于妖巫预言的能力！
单论速度，血天使显然最快！鬼帝紧跟却也不慢！沐灵儿和天影稍稍落后，也只是瞬息的距离！
空间被强横的力量挤压、扭曲，风啸和流光出现时，整个天地都在颤抖！
“老身失敬了，星君阁下！”矮小的北冥妖巫诡异地浮现在血天使巨大的身影之前，鬼帝悄然以阴气弥漫于后。沐灵和天影分立两个方位，与顾小冬形成三角包抄之势！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问些事情！”顾小冬摸了摸鼻子：“我可以答应你，无论妖兽冲不冲得过来，这个战场不再增加任何人，可以单挑，可以群斗，反正结局都一样！”
“星君说的话，老身自然信得过！”北冥妖巫微眯双目，阴冷目光扫射：“只怕错过天时……”
“天时？”顾小冬扬了扬眉：“你既知我的身份便该明白，我的一言一行代表着某些天意……”
“是！”北冥妖巫欠了欠身！
“五百年前，你预知我的出现，通过赤鱬献祭不断提升修为，扩大和拉拢势力，暗中做好了打破北冥禁制的准备！因为你始终幻想着离开这里！”顾小冬沉声道：
“但五百年能做的事情太多了，为什么离开这里？在这里你什么都不缺！提升突破都是迟早的事！你别跟我说寿元，凭借源源不断的妖核，你可以无限期活下去！”
“星君有所不知，我早在四千年前就该死去！”北冥妖巫语气低沉：“我做了不得已的选择！
因为这个选择，我恨北冥，恨这里的一切！没有半分留恋，多留一天都生不如死！
嘲讽的是，同样因为这个选择，我又苟活了四千年！”
“我相信你现在说的是真话！”
顾小冬幽幽道：“我认识玄武，呃，我们还是好朋友！他虽没有你岁数大，但也活了两千多岁！
犯了错被陷于泥潭，也没见他有你这么急切！”
“那是他命好！生来就是神灵，自有天命！我呢？什么都没有，一切都要靠自己！”北冥妖巫灰白头发狂舞：“我只是一只海龟，活足千年便要去死！”
“你可以修行啊！你要为这个愤愤不平，我实在不能理解了！”
顾小冬懒懒地道：“人类寿元不过百岁，生老病死纠缠，修真成果的也是极少！那又怎么说？”
“是，修行让我活了五千岁！”
北冥妖巫咬牙道：“无尽深海，我幻想着神鳌转世，千方百计钻进归墟，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成为玄武，最不济也能化形成人！”
“是啊，你成人了！”顾小冬扬了扬眉：“你实现了你的梦想！”
“不！”北冥妖巫情绪开始波动：“那是因为他！如果没有他，我早死了！可五千岁……极限了……他原本可以化身成龙，而我垂垂老矣，背着笨重丑陋的巨壳……”
“所以……你吃了他！”顾小冬双目微眯，精光一凛！
“不对！”北冥妖巫突然嘶吼起来：“我吃了我自己！是我自己！他依靠我才存活，他就是我，他的一切都是我的！”
“可是你爱他！”沐灵儿幽幽地道：“他更爱你！他越是无怨无悔，你越是心痛如绞，你安慰自己他只是另一半的你……但又如何骗得了自己的心？”
“够了！”北冥妖巫将手中的龙头拐杖猛地一挥！一道法光带着强烈咆哮冲向沐灵儿！
沐灵儿挥出炽天血饮化解！
天影大怒，便要暴发神通，顾小冬忙以手微微示意……
“玄武才两千多年的修行，那算什么？”北冥妖巫痴痴地望着拐杖，轻轻摩娑：“我与他只在海底就守了三千年！辗转北冥又苦修两千年，天寒地冻，灵气稀薄……
他成全我化出人形，却只余下这个颅骨……
分明已经是龙首……”北冥妖巫潸然泪下：“你知不知道，打磨这根拐杖，我淌了多少血泪，这四千年，我又是怎么样的痛苦……”
“那是因为你自私！”天影厉声道：“你明明快要死了，为什么不能成全他？他明明可以飞升了，为什么要成全你？痛苦？那是你应得的报应！你怨得了谁？”
“我怨这天道！”北冥妖巫恶狠狠地转身盯住天影：“我恨这天道不公！修行五千年不给善果！你们小小年纪却个个神通广大！凭什么？你们才经历多少？又懂得什么？”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神鳌转世！”顾小冬幽幽道：“但你应该多少知道什么叫传承！
我叫顾小冬，出生在一个无名小村，我不知道什么天选之子，后来一路历练才渐渐明白！
我是有前世的，数十万年前就有我！数十万年前吃没吃苦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破军星君无数次轮回面对亲人朋友死去，尝尽了生离死别之痛！最终粉身碎骨！
于是有了我的传承！
快二十岁了，对，一路有神明护佑，甚至代表着天意！但那又怎么样？
我依然是我，每一步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从无名村开始，每一步都是我自己选的！
每个人都有前世，只是记得或者不记得！每一个人的命运都或多或少在冥冥中受到前世的业报。
我是修真者，你也是，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你另一半的他，选择成全你，他无怨无悔！你的选择却是吃了他！你痛苦了四千年！
你可以不这么选的，没人逼你！只要你不是那么自私！你可以避免这样的痛苦……
无所谓感激或者怨恨！”顾小冬目光灼灼：“我得承认，破军用他的苦难换来了一个平凡小子的传奇！但他没有问我愿不愿意！甚至，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是！我原本以为，我是我，他是他，但渐渐分不清了！”顾小冬幽幽望向沐灵儿和天影：“我身边的朋友，他们的命比我重要，我愿意为了他们去死！你可以吗？
我比你懂得选择有多么痛苦！早在幻境就有为我挡刀的朋友被拉入无间道，我却无力施救！
我的朋友们：罗四喜是这样，楼兰是这样，杨小北是这样，天影也是这样……”
顾小冬浑身衣袍鼓荡，威压沉沉，厉声喝道：“他们每个人都是从千难万劫中走出来的，你一个自私自利的无名妖巫，有什么资格质问他们？你怨天道？关我屁事！
这满地的尸体，还有在恶战中的人与兽，因为你一句话而大开杀戒！都来怨你？怨得着吗？
你会说，谁让他们傻呢？谁让他们就听信了呢？甚至有很多人只是为了钱和利！
你呢？天道是你一个人的天道？谁都要围着你转吗？你的自私贪婪，注定了这一切都是你的果！
之前，我还有点同情你，但现在一丝都没有了！因为你的一切选择只是为了你自己！”
风声隆隆，沐灵儿和天影痴痴望着顾小冬，泪光隐隐。
“顾小冬是吧？”血天使突然开口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得告诉你，今天我要轰开北冥阵眼，离开这里！你要挡着我，我只能杀了你！这样算公平吗？”
“公平！”顾小冬微微抬头：“前提是你得有这个能力！”
“还有我！”鬼帝阴恻恻道：“我并不想杀你或者你的朋友！只想要回属于我们的自由……”
“冒昧打断一下，你觉得你有自由吗？如果记得不错的话，你原本是该被封印的，作恶太多了吧？”顾小冬冷冷道：“还有你，血天使？不阴不阳，魔污之物，也配要自由？”
“小子！别以为你是什么破军转世我就怕了你！”血天使勃然大怒，血气翻涌，邪恶的气息弥漫：“我是血灵之身……”
“我只能说你无知了！”顾小冬撇了撇嘴：“什么狗屁血灵？别美化自己好吗？你就是一堆垃圾堆出来的垃圾！”
“你！”血天使浑身威压释放，巨手从身体里慢慢抽拽出一柄血色巨剑：“即便我被封印了数万年，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小子，我看你是找死！”
“好了好了……”北冥妖巫长叹了一声，身形微微飘移：“血天使成形之初斩杀无数天兵天将和仙家，被封印没什么好说的！
鬼帝是由流放仙家的死冢，失魂谷里的怨灵厉鬼所聚，夺人魂魄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嘛，自私贪婪更没什么好讲，星君阁下，你说的对，我们或许都是垃圾！
但是我预言了他们出世，也先知了自己的重生！这都是天意！
星君何必横加指责呢？我们毕竟无冤无仇……”
“道不同！这是其一！”顾小冬沉声道：“你的预言就是妖言惑众，这是其二！因为你们根本出不去，以我所见，凭你们三人联手只怕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小冬！”沐灵儿轻叫道！
“果然是有情有义，这个时候，你居然想一个人挡我们三个？”北冥妖巫喋喋怪笑，血天使和鬼帝也森然射出杀意！
“这或许也是天意！”顾小冬突然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星君！五百年前，我预言了你的出现，这并不稀奇！”
北冥妖巫紧盯顾小冬，大声道：“毕竟五百年出一个天选之子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我预言了很多事都已验证……”
“嗯……”顾小冬微微一愣，恍过神来：“比如黑鱼化龙的造化，你预言的分毫不差！你借此知道我会出现在天工坊，甚至出现在归墟，但你如何预知我来这里？”
“遇上握弓之人，沉到归墟之地。闻得弦丝之声，吞食阴阳之泥！”北冥妖巫皱巴巴的面容现出一抹得意，幽幽望向天影：“因为这里有弦丝之声啊！”
“我知道有一种能量，原本归妖族独享的本源之力！”
北冥妖巫喋喋笑道：“而且我还知道阴阳泥在地下二千里到三千里之间，而稍再走一点就应该是冥海！那里存在着本源之母！即便你们发现不了她，也会被她发现！”
“所以我们会大打出手是吗？”顾小冬淡淡道。
“要不然呢？”北冥妖巫一愣：“她不可能是你们对手！”
“对啊，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顾小冬摸了摸鼻子：
“过程虽然与你所说不同，但你猜的结果是对的！”
“按你的逻辑，我们三人在归墟必定能打爆本源之母！”沐灵儿幽幽道：“有影姐姐在，甚至可以获得造化！但你没想到的是，本源之母被控制，最后选择了自爆！”
“无论什么方式，只要爆开就会产生位面碎片，触碰之后必到北冥！”北冥妖巫似乎有些后怕，连声道：“因为是在法则之内，没有别的去处！只能来这里！”
“所以，你当年遇上了本源之母？”顾小冬扬了扬眉！
“我是直接被打进来的！”北冥妖巫咬了咬牙：“你们有上古琴瑟，单凭那件神器，本源之母就不是对手！你们不可能败给她，只是没想到她自爆！”
“因为这把琴是神器？”天影微惊，却不动声色……
“当然，它的音波可以穿透本源之母！”北冥妖巫不假思索地道：“你如果俱备本源之力，加以利用足以毁天灭地！”
顾小冬微不可察地瞥了一眼天影，抿了抿嘴，皱眉道：“知道我会来这里，所以你就预言了鬼邪出世、仙巫重生是吧？”
“对！”北冥妖巫回过神来：“这些都是天意……”
“什么天意？无非是巫术占卜的小伎俩，加上你的猜测和胡编乱造！”顾小冬嘴角勾起：“甚至有些猜测还是错的！”
“老乌龟，你要知道欺骗我的代价！”鬼帝阴狠地道！
“切，你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吗？”北冥妖巫厉声喝道：“如果我能以一人之力打开这阵眼，我会费力将你们唤醒？我是罪魁祸首，你紧张什么？！”
“五百年里，你暗通这二位，并利用早已布下的暗棋，丛林之子赤鱬！让他不停献祭供你提升法力，用一点鸡毛蒜皮的巫术，加上收集的信息，胡编乱造，拉拢势力！”
顾小冬负手沉吟道：“表面中立，幕后操控商会，利用钱伯牙渗透并动摇联盟根基，制造摩擦和混乱。再利用我们的到来，变本加利，试图打开北冥……”
“不错！”北冥妖巫阴恻恻道：“星君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时候已经不早，希望星君一诺千金，这个战场，只属于我们六人！老身即便死在星君手上，也无怨恨！”
“还有一件事！”天影突然大声道：“赤鱬在哪里？！”
“他？”北冥妖巫发出嘶哑刺耳的怪笑：“当然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你放心，我会带他离开这里！动手！”
鬼帝一声尖利的啸叫，阴风四起，瞬间罩住顾小冬！
北冥妖巫口中喃喃有词，手上的龙头拐杖突然暴发龙吟！
黑雾如墨翻滚，一道血色弥天暗影穿刺而去，直取阵眼！
黑雾阴风中的顾小冬身形倒射，要拉开战场，但北冥妖巫三人却并不追赶，只是将毁天灭地的法力疯狂倾射场下的法阵阵眼！
一时间“假山”隆隆巨震……
九彩火绫直扑血天使！
“妖精看打！”黄钺砍向鬼帝！
震波激荡，火光四射！
鬼帝一缩头，“伏尸千里”！
漫天鬼影，撕裂虚空！
瞬秒！
却也阻挡了黄钺的攻势！鬼帝化作阴风煞气，转身扑向天影！
“天怒！影煞！”
天影背琴化作雾影重重，“蓬”消失不见，两道紫红色光弧却已划过鬼帝的咽喉！
“嘿嘿！”鬼帝阴恻恻冷笑，物理攻击无效！
“飞龙在天！”顾小冬的滔天拳意，伴着龙吟虎啸杀到！
“砰！”
炽天血饮却与血天使的巨剑空中对撞，火光冲天而起！
“旱魃之怒！群魔乱舞！”
沐灵儿娇喝一声，狂火炽焰扑向血天使，空气瞬间抽空！
“别纠缠！去攻阵眼！”
北冥妖巫厉喝！咬破舌尖向龙头拐杖喷出精血，龙头双眼瞬间血红，射出紫色雾气！
北冥妖巫一口吸入，阴沉沉吼道：“禁……言！”
顾小冬心头一震，破武飞龙拳的五字口诀卡在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