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止凌烟阁 10 茶寮
作者:橘籽的小说      更新:2021-12-30

  “这算什么江湖啊?你少唬我了。”伍义看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和车,都是寻常人的打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一扬鞭让马跑起来,“我去十里亭等你们!”

  “年轻就是好啊。”贾道长看伍义一骑绝尘,很有些感触,他回身去摸水壶,却看到郑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他身后,他吓得差点摔下车去,“郑头,你吱个声行不行?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玄都观为什么会派你来?”郑智抢先拿起水囊喝了一口。

  贾道长舔了舔嘴唇,眼巴巴的看着水囊:“都是误会,我看客院的棉被久无人用,有些受潮了,就拿出来晾一晾……”

  “晾到你自己家里去了吧?”郑智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大家都是一条街长大的,谁还不知道谁啊,“你从观里往家里顺东西,也顺点不扎眼的啊,棉被那么大一坨你往外搬,能不被逮着?”

  贾家兄弟姐妹十一人,家里也是养不了了,才将贾道长送进玄都观去当道士。

  “观里让我来,除了将功折罪,也是看我早年间常在外面游方,四方地面都熟,”贾道长拿过水囊,转开了话题,“当时说的是陪着伍家的公子出门走走,吃喝拉撒伍家全包,还有家将护卫小厮伺候,我只管往好山好水的地方领,甭管找不找得到蛊毒教的人,只要保证伍公子的安全就行,我寻思着是趟好差事,忽悠个半大小子算什么事?可一看到你,我就知道,完了。”

  他喝了一口水,睨了郑智一眼:“都两年多了,你还没放下?”

  郑智面无表情的说:“换做是你,你能放下?”

  “也是,你妻儿死得那么惨,不把仇人挖出来,一辈子都睡不着觉。”

  “赶车吧你。”郑智在贾道长的屁股上轻踹了一下,借力往后一退躺下,右手横在眼睛上挡住从车帘漏进来的光,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接连赶了四五天的路,伍义的新鲜劲也过去了,马也骑累了,车也坐够了,整个人开始挑三拣四起来。

  这天早上伍义不肯起来,耽搁了行程,午时末他们才在路边遇到一个茶寮买些吃食。

  伍义盯着面前的阳春面不肯动筷子:“碗是破的,筷子有霉味,没葱花没青菜没鸡蛋没羊肉,这算什么面?”

  贾道长看郑智埋头吃面不答话,只好陪着笑脸哄伍义:“伍公子,你看这附近也没别的吃的了,你就凑合一下吧,等到了前面镇子上,咱们一定去吃顿好的。”

  伍义拿起筷子一脸嫌弃的挑了一下碗里的面,实在是没胃口,他抬头想去唤老板重做,一抬眼看到一个骑马的壮汉停在了茶寮外。

  这壮汉身形魁梧,皮肤黝黑,右边眼角还有一道拉到耳前的疤痕,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人物,他将马往桩子上一拴,目中无人的走向灶台:“灌半壶酒,包四个馒头。”

  贾道长一挪凳子挡住伍义的目光:“别看了,快吃吧,赶路呢。”

  这时,拴马的桩子传来动静,伍义转头看过去,他的马本来正津津有味的啃着地上几根青草,壮汉的马却将他的马挤开,独享那几棵小草。

  人长得凶神恶煞,骑的马也那么横?

  贾道长忙伸手按住想要起身的伍义,压着嗓门劝:“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路边的野草多得是,待会找个好地方,让马吃个舒坦。”

  伍义的马从来都没受过这种气,喷了两下鼻子,用屁股撞向壮汉的马,正好撞在马背驮着的布袋上,布袋动了动,还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壮汉提着酒,看他们都盯着自己的马,不在意的笑了笑:“打了条狗,晚上炖着吃。”

  “这声音不像是狗,怎么听着像是人啊?”伍义看布袋里的东西听了他的话,动的更厉害了,他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壮汉。

  郑智将伍义的面碗端到自己面前吃起来:“别人说是狗,那就是狗。”

  “对,大狗,大狗肉多,炖着好吃。”贾道长忙跟着站起来,“老板,收钱!”

  壮汉走过他们桌边,看了伍义一眼,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似乎在嘲笑伍义自不量力。

  这个笑将伍义心里的不痛快给点炸了,他推开贾道长冲着壮汉嚷嚷:“站住!我要看看布袋里的东西,我是……”

  “你是咱们家公子,可不是别人家的公子,别人的东西凭啥要给你看啊。”贾道长及时开口阻止了伍义自爆身份,他情急之下抱住伍义的胳膊,转头用眼神向郑智求助,嘴上一刻也没停,“这位兄台,我家公子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你可别和他一般见识。”

  郑智低头大口吸溜着面条,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这让贾道长忍不住在心里骂娘,他在伍义耳边低声说:“别节外生枝。”

  壮汉冷笑一声翻身上马。

  这一声像一记响雷炸在了伍义的脑门上,一股热气涌上来,他推开贾道长往前追了几步,对着壮汉的背影甩出马鞭:“站住!”

  贾道长一看头皮都快飞了,背后偷袭那是江湖上的大忌啊,这鞭子甭管伤没伤到人,那直接从素不相识变成死仇了。

  伍义手中的鞭子是特制的,十三股牛皮编成,又长又韧,壮汉的马已经跑起来,马鞭堪堪够得到马屁股。

  伍义用了一份巧劲,鞭梢绕住布袋上系口的绳子,他用力一拉,布袋却比他想象的沉,马又在往前跑,一下子没握住,鞭子脱了手。

  布袋被这么一扯一颠,直接从马背上滚了下来,落地时发出沉重的声音,布袋里的东西闷哼了一声。

  壮汉听到动静立刻调转马头,马跑过布袋的时候,他俯身往下抓住了布袋的一角,马拖着布袋跑了一段,他一发力想要把布袋直接提到马背上。

  可那布袋却不够厚实,被他从中间撕开一条口子,里面滚出一个五花大绑,还被破布堵住嘴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