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止凌烟阁 20 挟持
作者:橘籽的小说      更新:2021-12-30

  伍义揉着脖子不明白的看着她,这时他才留意到女人的眼睛蒙了一层白翳,眼瞳灰蒙蒙的,好似不太能看得到东西,而且看到那串手链之后,刚才还一脸戾气,此时却有些痴痴傻傻的样子。

  这个女人和慈悲庵一定有关系,说不定和猫鬼也有关系。

  想到这里伍义放弃了立刻逃走的想法,打算留下来静观其变,一个瞎子女人,还要求着他送出城,是不会立刻杀了他的。

  “春光不可追,相思不可忆……春光不可追,相思不可忆……”女人将相思子贴在脸上,反反复复的念叨这句话,念了有十几遍,她突然伸手抓住伍义的手臂,尖锐的指甲几乎刺进了伍义的肉里:“你是谁?你为什么有这串相思子?”

  随后,她伸手摸上了伍义的脸,语气缱绻又温柔:“云郎,是你吗?云郎,你终于来接我了……”

  伍义看她那张脸靠得那么近,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却被这个女人抓住麻筋,半边酥麻动弹不得。

  不等伍义回答,她突然退开,双手将手链捂在胸口,神神叨叨的低声说:“不是,你不是云郎,云郎已经死了,你不是,你不是!”

  伍义看她神情不对,想要跑,不料她人疯疯傻傻,出手却快得很,一伸手就扣住了伍义的脖子,声嘶力竭的问:“你是谁?你为什么有相思子?是不是你杀了云郎?!”

  伍义被掐得几乎喘不上气来,忙伸手抓向她的手肘,想逼她放手,可他刚一抬手,有个人的手从车帘外伸进来,按住了伍义的肩头。

  这个人声音很甜:“夫人,这是阿郎呀。”

  伍义侧头一看,掀开车帘,还对着他使眼色的,正是骗走他钱袋的圆脸少女。

  “阿郎?”女人一脸迷茫,她的手扣着伍义的脖子却没有用力。

  “对啊,你为地龙王生的阿郎啊。”圆脸少女语气真诚又恳切。

  “我给云郎生了一个儿子?”女人收回掐在伍义脖子上的手,神情依旧很迷茫,她想了好一会,才点点头,“对,我是给云郎生过一个孩子。”

  她眼中流出两行清泪,拦腰抱住伍义:“儿子,你是我儿子。”

  圆脸少女给伍义使眼色,要他叫一声娘,伍义咬着牙不肯出声。

  圆脸少女压在伍义肩头的手一转,一点寒光闪过,一柄精巧的匕首出现在她指间,锋利的刀刃对准了伍义的脖子,用充满凉意的眼神威胁着伍义。

  伍义握紧了拳头,不甘心被威胁,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也太憋屈了。

  伍义挣扎了好一会,才含糊的叫了一声:“羊。”

  他刚被掐过脖子,声音本就哑着,又故意喊得含糊,在女人听来叫的就是“娘”。

  她激动的声音都带了颤抖:“儿子,儿子啊。”

  不远处传来轻响,是有人在屋顶跑过的声音。

  “不好,慈悲庵的尼姑追来了。”圆脸少女顾不上男女有别,伸手点了伍义的气脉,抱着伍义的腿将他往车厢里一送,跳上车将车赶出了小巷。

  女人扑上来抱住伍义,抱了一会,觉出点不对劲来:“你应该二十多岁了,为何身量如此小?”

  “夫人有所不知,阿郎小时候吃了不少苦,所以……”圆脸少女少女忙抢着回答,她故意压低了嗓门,透着股子难言之隐的悲痛,她却一侧身摘走了伍义的腰牌。

  在城门口一亮腰牌,马车畅通无阻的出了城。

  这边慈悲庵中,慈心师太看着迎面走来的郑智和贾道长,略一皱眉就认出他们便是放火之人,她忙对洛阳捕快说:“就是他们两个放的火!”

  郑智面无表情的对着她亮了一下腰牌,又亮出几张他刚从大殿找到的,描了猫鬼妖瞳标记的纸:“慈悲庵与猫鬼勾结,将所有人抓回去审问!”

  “可笑,慈悲庵供奉猫将军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你手中拿的不过是庵中寻常的许愿笺……”慈心师太一开口就觉得腹中如针刺般的痛,一口气提不上来,话也说不下去了。

  刚才那一场打斗,她受了不轻的内伤。

  “朝廷有令,驱杀巫蛊鬼魅野家,你们公然供奉猫鬼,无视朝廷法令,难道不该抓?”郑智冷笑着对捕快们招招手。

  都见识过慈心师太高深莫测的武功,虽然她受了伤,可那些捕快还是不敢去招惹,欺软怕硬的去抓那些不会武功的尼姑。

  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却也不敢上前阻止。

  扶着慈心师太的尼姑看到一个瘦小的同门跌在地上,捕快立刻用棍子将瘦小尼姑压住,她着急想要去扶,可又不放心慈心师太,一脸焦急又无计可施:“师父,师父,你快想想办法啊。”

  一声清脆的铃声,穿过嘈杂和喧哗传入慈心师太耳中,她抬眼往远处看去,很快就下了决心,她对扶着自己的弟子说:“走!”

  弟子犹豫了一下,扶着她飞身而起,跳上了最近的屋顶。

  郑智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只好拔腿去追。

  贾道长跟在他身后气喘吁吁的跑了几条巷子,跑过一条眼熟的巷子,他又退了回来,一拍脑门大喊:“老郑!老郑!我们的马车不见了!”

  郑智一心要抓慈心师太,置若罔闻的丢下心如刀割的贾道长继续往前跑。

  “天杀的小贼,偷什么不好非要偷我的车!我画个小人天天咒你!”贾道长又累又心痛,伸手扶着墙喘气,一低头看到杂草丛里有一点蓝。

  他好奇的弯腰拨开杂草,看到草丛里有一条蓝色的穗子,他捡起来一看,上面串了一颗形正色润的玛瑙:“这不是三郎腰牌上的穗子吗?”

  看着明显是被扯断的穗子,贾道长心里打了个突,赶紧捏着穗子去追郑智:“老郑,老郑!三郎出事了!”

  郑智闻言停住脚步,接过穗子看了看,立刻吩咐跟来的捕快:“去城门打听一下,伍参军是从哪道门离开的!”

  穗子有可能是在抢夺腰牌的时候被扯断的,抢走腰牌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出城。

  郑智看捕快们分散去四道城门,失望的看向空无一人的屋顶,他一抬眼却看到二楼的窗边有个女人正在逗笼子里的鸟,看到郑智看向自己,她不躲不避的对郑智笑了笑。

  这个女人约莫三十来岁,妆容浓艳,神情慵懒,虽然不再年轻,可眉梢眼角却别有风情。

  郑智扫过窗户下挂着的“教坊司”三个字,像是被烫到一样挪开了眼睛。

  女人翻了个白眼从窗边离开,她的手拂过窗边的香炉,拢了一缕轻烟,手指拂过琴架,那缕轻烟从她手中滑出,仿佛一只猫影在琴弦上跳过,发出清脆的一声。

  她对屋里人说:“有个什么官爷不见了,官府要在四门加派人手,你若要出城,一炷香内我还是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