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止凌烟阁 35 大夫
作者:橘籽的小说      更新:2021-12-30

  “相思门的相思引?”侏儒愣了一下眯起眼睛,眼缝中漏出一缕凶光,“难道相思夫人还活着?”

  押船老头砸吧了一下嘴:“她要是还活着,早来追杀我们两个给萧云报仇了,别自己吓自己,小子,你身上的相思引是怎么来的?”

  莫非这两个是昔日地龙王的旧部?

  伍义心念一转冷笑一声:“我遇到一个四十多岁的瞎子老太婆,自称是什么相思夫人,要我去秦岭帮她取东西,说好了事成之后,她会给我一大笔钱为了防止我拿了东西跑了,她在我身上种了什么相思引。”

  侏儒和押船老头交换了一下眼色。

  押船老头半信半疑的说:“小子,你身上不但有相思引还有蛊毒,看你年纪不大,惹的麻烦却不少啊。”

  “她让我去洛阳慈悲庵偷东西,可她没说里头有个尼姑是蛊娘啊,我可不就是着了道嘛。”伍义说:“不信你们可以去打听,前几天慈悲庵是不是走水了,那火就是我放的。”

  连蛊毒也摸得出来,这个老头是个高手啊。

  侏儒的手加了一份力,让鞭子缠得更紧一点,他用充满威胁的语气问伍义:“相思夫人让你去取的是什么东西?”

  “一幅画,据说是地龙王萧云画的,里头有他藏宝的地图。”伍义略过了停云观不提。

  押船老头摸摸下巴上的胡茬:“萧云的画怎么会在洛阳”

  侏儒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小子,画呢?”

  伍义说:“我本来要赶去请一位长辈替我解相思引的,没曾想落到你们手里,害的我相思引发作了,想要画,可以,先解了我身上的相思引和蛊毒,否则我横竖都是一死,干嘛便宜你们发财?”

  侏儒将押船老头拉到一边:“你觉得这小子说的是真的吗?”

  不等老头回答,他舔了舔嘴唇:“萧云当年可藏了不少宝贝啊,有了那些东西,我们……”

  押船老头举起一只手示意他不要八字没一撇就想到十万八千里以外了:“你让长堤那边多送一个人过来,把这小子送去崔神医那里……他要是敢骗我们,就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侏儒点点头,他走到洞壁边拨动了一下机关,洞的中间裂开一个大洞,被大汉们放上去的人全都落入了洞中。

  伍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花大胡子和其他一起落入了洞里。

  现在他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

  就在洞口合拢的一瞬间,伍义感觉到侧颈一痛,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伍义是被争执的声音吵醒的,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嘴被堵住,四肢绑了绳子,很不舒服的躺在一块硬木台上,木台的四面还站着五个人。

  这五个人有的拿着书,有的拿着笔,仔细一听,他们争论的正是如何解相思引。

  “这是气郁脾经,脾为木,金克木,当引肺气冲撞以解其郁。”

  “不对,当以疏导为主。”

  “脾经受阻为忧恐之症,应当咯吱他,让他笑,让他乐,这人一乐啊,就不忧愁了。”

  “大喜则气乱,他本就气郁了,要是气再一乱,那是病上加病。”

  五个人争执不下,最后齐齐转头看向门边竹椅上坐着的,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老师,请您定夺。”

  老者从墙边放着的鸡毛掸子上拔下一根鸡毛,他站起来轻轻一抛,鸡毛飞过半个屋子,落在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头上。

  “谢,谢谢老师。”被鸡毛打中的年轻人激动得脸都红了。

  老者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走出去。

  年轻人伸手赶其他人:“都散了吧,别影响我专心治病。”

  其他人虽不甘心也只好离开,其中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走到门边不服气的站住:“鸡毛配鸟窝,你干脆叫鸡窝算了。”

  年轻人听了不但不生气,还笑起来:“这个病人已经归我了,你再不服也没用了。”

  “臭鸟窝!下次我一定会赢你的!”

  年轻人人哈哈笑了两声,转身抓住堵着伍义嘴的布团:“我是个大夫,我不会害你,你可别叫也别跑,你这病啊,方圆五百里,除了我们这里也没地方可以治了。”

  布团被扯掉,伍义觉得嘴发酸:“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隐仙岛,隐的不是神仙,而是医仙,”中年人看伍义神情镇定没有喊叫挣扎,开始解他手上的绳子,“我们的老师是当世两大神医,南肖北崔里的崔神医,你身上这相思引很罕见,遇到他老人家算是你命不该绝。”

  看来押船的和侏儒真的送他来治病了。

  伍义坐起来揉着手腕:“那我该怎么称呼大夫你呢?”

  “我姓巢,鸟巢的巢,巢元方,所以他们都叫我鸟窝。”中年人对伍义笑了笑。

  “巢?”伍义心中咯噔一下,他试探着说:“洛阳有个大夫好像也姓巢。”

  “你说的是洛阳金针堂是吧?那是我家的祖业,传到我阿耶手里已经三代了。”巢元方拿起一个簸箕走到药柜前抓药,“你知道金针堂也该知道我家传的针法很厉害吧?所以我给拟定的治疗方法,是先服药疏通脾经,再以金针导脉,然后我会用内力帮你运气解这个相思引。”

  他动作灵活的将药丢进簸箕里:“这个相思引我是这么理解的,它就好像在你脾经上用气打了一个结,脾气不舒难以运化水谷,人吃了食物却没能得到其中精华,脾不生血人就手脚无力神疲气短,一天比一天没精神,没精神那不就更烦闷了吗?所以……”

  “巢大夫,我前几天路过洛阳,”伍义吞了一口唾沫,虽然难以开口,他还是决定告诉巢元方,“金针堂被熊耳山的山贼灭门,他们还放了一把火把整个金针堂都烧了。”

  巢元方手中的簸箕落到地上,药材洒了一地,他脖子好似僵住了,艰难的整个人转过来,耳朵听见了,脑子不肯接受,脸上是一片空白的茫然:“你说什么?”

  伍义避开他的眼神,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救出一个少年,里正说是你家三郎,不过他似乎脑子有点问题,什么都说不出来。”

  巢元方往后退了一步,药柜将他给挡住,他的声音带着鼻音:“不可能,我阿耶是中原三侠之一,我阿兄尽得他的真传……”

  他咬着衣袖蹲下去,整张脸都埋在臂弯里。

  伍义在心里叹了口气,难得体贴的走出去拉上了门,他看到院子的秋千上放了一支竹笛,他走过去拿起凑到嘴边,一首不成调的曲子飘荡在夜色中。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