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放的眼角跳了一下，伍义猜中了他的打算，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少年：“阁下是？”

　　“我是一个和你一样对真凶很感兴趣的人。”伍义含糊其辞的说，以他的身份，如果这件案子和蛊毒教没有关系，他根本就没有过问的资格。

　　刘放举起右手，火钳帮的帮众除了一个像瘦猴一样的闲汉，其他人都退下了石阶，一直退到了街的对面。

　　他看着县尉：“我是刘明的爹，我来认尸。”

　　县尉偷偷松了一口气，用感激的目光看了伍义一眼，这才对刘放说：“跟我来。”

　　刘放跨过门槛，他高大的身形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县尉忍不住拉伍义壮胆：“参军，请走这边，这件案子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群江湖人在张记烤鸡打起来了，店家报了官，我们赶过去发现死了人，就把所有人带回来了。”

　　刘放问：“死的只有刘明？”

　　县尉含糊的说：“只找到一具尸体。”

　　刘放看向瘦猴。

　　瘦猴作为刘明的跟班，平时一直和刘明寸步不离，可刘明出事的时候他却不在，这让他的心一直吊在嗓子眼，唯恐一口气没喘好，惹怒刘放将他给杀了。

　　他一看刘放询问的目光，忙说：“昨儿晚上我和明哥吃饭的时候喝了点酒，大概亥时的时候从得意楼出来，明哥说要去春凤楼，我送他到了春凤楼前面那个路口，就被他给打发走了。”

　　春凤楼和打架的张记烤鸡相距也就两条街，难道是刘明今天从春凤楼出来，拐进张记烤鸡吃饭被误伤而死？

　　“我们挨个询问了，都说只是切磋，点到为止，不肯承认杀了人。”县尉在刘放的目光中提心吊胆，如果眼神能杀人，他感觉自己已经死无全尸了，“参军有何高见？”

　　他一边说一边对宋捕头使了个眼色，示意宋捕头立刻带人去查春凤楼。

　　“不认？杀人偿命，不认就行了吗？对比一下带回来的刀剑，哪个的兵器对得上刘明的伤口，那就是凶手。”伍义现学现卖的将老板的话搬出来。

　　脑子愁成一团浆糊的县尉，闻言感觉醍醐灌顶，整个人脑子都灵动了，好话不要钱的往外蹦：“参军果然是年少有为，下官佩服得无以言表。”

　　伍义不好意思说这个主意不是他想的，只能矜持的一点头，有来有往的奉承回去：“县尉办案无数经验老到，元堂应该多向你请教才是。”

　　两人互捧一通，到了殓房却都傻了眼，收回来的兵器里，没有一样能和刘明的伤口对得上。

　　“没有一个对得上？”县尉不敢相信的看着仵作，“你到底有没有仔细查验啊？”

　　“收回来的都在那边了，不信你自己来看。”仵作依旧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一伸手将盖着尸体的白布掀开。

　　死人的脸色大多不太好看，刘明的也不例外，伍义扫了一眼就要转开头，却被刘明脖子上的伤口吸引住了目光。

　　刘明的右侧脖子上有个一指深的伤口，砍掉了他三分之一的脖子，外翻的皮肉看上去触目惊心。

　　刘放别开脸，紧闭着嘴，胸口起伏急促，握紧双拳咬紧了牙。

　　瘦猴略显浮夸的扑上去，跪坐在桌子边，嚎出了地动山摇的架势：“明哥，明哥啊，你死得好惨啊，你怎么忍心丢下兄弟们啊！明哥，你看我一眼啊~~”

　　仵作一脚踹在他背上，打断了他的哀嚎：“这伤口外宽内窄，我要是没看错的话，是斧头砍的。”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的看向旁边的桌子，桌子上有刀有剑，却没有斧头。

　　刘放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声音低沉的问：“酒楼里所有人都抓回来了？”

　　“我们冲进去，看到手里拿了武器的，都带回来了。”县尉回答的很没有底气，他记得冲进张记烤鸡的时候，似乎看到有人跳窗跑了。

　　刘放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兵器对不上，显然是有漏网之鱼。

　　仵作面无表情的说：“要是没有别的事，麻烦你们让一让，我要查验尸体了。”

　　“你干嘛？你还想怎么查？你不会要把明哥大卸八块吧？”瘦猴一下子跳起来，拦在桌子前：“要碰明哥，你先杀了我。”

　　“我儿子是被人用斧子砍死的，这已经很清楚了，还有查验的必要吗？”刘放盯着仵作。

　　外间都说，府衙的仵作为了查验尸体，会把尸体大卸八块，有时候还会把尸体的肚子切开，他不能看到刘明的尸体被切得七零八落。

　　“劳驾让一让，”伍义推开瘦猴走到桌边，用刚在院子里折的树枝挑起刘明的手看了看，啧啧两声：“有意思。”

　　瘦猴被推得一个踉跄，他怒气冲冠的问：“不准碰明哥，我和你拼了！”

　　他叫嚣得厉害，人却站在原地没动，他可是看到伍义是怎么收拾豁牙的，他不想当第二个被抽肿脸的人。

　　刘放盯着伍义，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你说我儿子的尸体有意思？”

　　“神拳小太岁，打人是用拳头的吧？酒楼里你一刀我一剑打得那么精彩，我看好几个人都挂了彩，怎么就小太岁身上除了脖子这一下，就一点伤口都没有呢？”伍义强忍着恶心围着桌子走了一圈。

　　这些当然不是他看出来的，而是老板告诉他的。

　　这本是仵作想说的，被伍义抢先说了出来，他心里很不高兴，却又不能发作，只好阴阳怪气的说：“这就是我想仔细查验的原因，我怀疑小太岁是被人下了药。”

　　“下药？蒙汗药？”伍义可是亲眼见过中蒙汗药的样子，他不同意仵作的说法，“中了蒙汗药的人的确会昏过去，可也会全身无力瘫倒如烂泥，如果是躺着，这一斧头应该砍的是前面，如果是趴着，砍的应该是后面，而小太岁的伤口，可是在脖子右侧……”

　　他的手在尸体上方比划了一下，觉得很不顺手：“我这样砍过去，砍到的应该是刘明脖子的左边，伤口在右侧，莫非……凶手是用左手握的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