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花的裘夫子正是独孤家宗学的教书先生,独孤家对教书先生十分礼遇,在宗学后面修了几个小院子给先生们居住,裘夫子的小院子围着一圈竹篱笆,远远的就看到姹紫嫣红一院子的花。
裘夫子因为丢花的事正卧病在床,听说独孤常是来帮他找花的,连鞋都没穿迎了出来:“独孤公子,你可一定要帮我把花给找回来啊。”
令伍义意外的是,这位裘夫子并不是个老学究,三十出头身形清瘦,穿着一身布衣,气质儒雅。
独孤常指着竹篱笆对伍义说:“你看,就这篱笆,是个人就能翻进来。”
伍义问裘夫子:“你怎么没报官呢?”
“报了有用吗?一株花而已,谁会替你去找呢?”裘夫子苦笑一下,“宗学的管事说没看到有陌生人出入,我心里猜想是宗学的学生,可学生都是独孤家的孩子,问了也没人承认,我,我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你的花是放在哪里被偷的?”伍义问。
裘夫子指着花圃里空了一块的地方:“这牡丹娇贵,不能太晒也不能不晒,那天早上我浇了水就去上课了,等下学回来花就不见了。”
放花的地方离篱笆有一段距离,想从外面伸手把花给搬出去是不可能的,可这院门只是一个竹篾扣上的,从外面一伸手就能打开。
伍义走到之前放花的地方,看到地面似乎有浅浅的痕迹,他招呼独孤常来看:“你看,这是什么?”
独孤常看了看,没认出来:“大概就是花盆压的吧。”
如果不是今天那个古怪的买家特地看过花盆,伍义也不会特别留意这些痕迹,他搬起附近几个花盆看了看,没看到盆底有什么特别的,搬开之后的地面也没有同样的痕迹。
他转头问裘夫子:“你装牡丹的是什么花盆?还有吗?”
“白瓷盆呢,特别贵,两百铢一个,若不是养出这么株三色的,我也舍不得买这么贵的花盆。”裘夫子说。
“那个花盆的盆底上,有什么纹饰吗?”伍义又问。
“啊?谁去看盆底啊,没留意。”裘夫子心急又不敢催促,“参军啊,花盆不重要,重要的是把花给找回来啊。”
伍义看着地上那些痕迹,太过模糊根本没法分辨:“你的花盆是在哪里买的?”
“洛阳卖花和花盆的只有一条街,会卖白瓷盆这种贵货的,应该只有寻香园吧。”独孤常说。
“这个是徐记当铺清理的过期当品,这么好品质的白瓷花盆,都没人和我抢,我才能两百铢买下来。”裘夫子说。
伍义立刻想到花大胡子把史柱国罪证放到当铺的事,这个花盆的来历越来越可疑了,他神情凝重的对独孤常说:“得去一趟府衙,取一张手令去查查这个徐记当铺的账本。”
“好。”独孤常答应得很爽快,以独孤家在洛阳的势力,查一家当铺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到了府衙,独孤常去找洛阳刺史写手令派人手,伍义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等着,迎面看到郑智和贾道长从里面走出来。
他笑着说:“你们醒了啊?吃了吗?想吃什么尽管挂在客栈的帐上。”
“独孤家的公子找回来了吗?”贾道长一听又有好吃的,立刻笑眯了眼。
“还没有。”伍义自信满满的说:“不过我已经找到一条很有用的线索,这件事啊,未必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参军真是好雅兴,”郑智冷漠的打断了伍义的话,“蛊毒教的事参军就不查了吗?”
“慈悲庵的蛊娘掉崖了,教坊的那几个跑了,眼下不是没什么头绪嘛。”伍义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务正业四个字,只好悻悻然的解释。
“跑了就不用找了?”郑智冷笑一声,“我抄录了那几个女子的姓名籍贯,打算查查她们来往较多的客人,平时交好的人,常去的地方,线索这种东西,是要找才有的,不是坐在家里等着天上往下落的。”
他黑着一张脸从伍义身边走过去,头也不回的往大门走:“我们这趟出来是查蛊毒教的,不是来游山玩水交友结亲的。”
伍义本想解释自己是想借着找独孤顺达,多学多实践一些东西,并不是贪玩,也并没有忘记蛊毒教的事。
可话到了嘴边,他又觉得自己犯不着解释什么,闷声让郑智离开了。
贾道长对伍义笑了笑:“老郑这人说话就这样,三郎啊,你可别往心里去啊,独孤家的公子丢了,那也是大事,你安心帮忙找人,这边有我和老郑盯着呢。”
说完他急忙去追郑智,等出了府衙的门,他有些抱怨的问郑智:“你发什么脾气呢?”
郑智疲惫的搓了一把脸:“出来一个月了,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线索,结果却断了……”
“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着急也不是办法啊。”贾道长砸吧了一下嘴,“你看,天也黑了,咱们先回客栈喝两盅,再慢慢合计一下。”
“你就知道吃。”
“人活一世,不外吃喝二字嘛。”
伍义和独孤常带着宋捕头赶到徐记当铺的时候,当铺已经关门了,宋捕头不客气的敲开门。
伙计一脸的火气看到宋捕头那身衣服之后,立刻换了一张笑脸:“宋捕头,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宋捕头亮出手令:“把你们的账本拿出来,把你们的掌柜叫出来,我们要查账。”
掌柜的听了急忙出来:“啊哟,宋捕头,我们都是老实的生意人啊。”
“我问你们,你们前一段是不是处理了一批过期的当品?”宋捕头懒得和他废话。
“是啊。”掌柜的也是个人精,立刻琢磨出味道来,“难道里面有贼货?这,这也不能怪我啊,是当东西的不老实啊。”
“里面有个白瓷花盆你还记得吗?”宋捕头继续问。
“白瓷花盆?”掌柜的脑子里已经过了好几样东西,却没想到宋捕头问的是一个不起眼的花盆,他忙返回柜台拿出账本翻了翻,“啊,对,是有这么个物件,当票上写明了只当一个月,过期了没来赎,我们就转卖了嘛。”
他心里泛起了嘀咕,难道他看走眼了,那不是个白瓷花盆,其实是个白玉的?
不能够啊。
伍义拿过账本看了看,账本上也不是写当货人的相貌姓名,他有些失望,心中的好奇却更盛了,这个花盆,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