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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颜仰着湿漉漉的脑袋,掩去畏惧,目光如炬道:“你们绑我来,不会就是要关我在这里吧?要钱要命一句话的事,不如给个痛快!”
“狼人”听她这样说,却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面具压着笑声,更显得狰狞可怖。
“还真是路擎天的女儿,好气魄!”
男人的手抚上她的湿漉漉的肩头,像只钳子,捏的她生疼。
可怖的面容渐渐靠近,凑到了她的耳边,“可惜我们不要钱,也不要你的命!”
路颜的呼吸忽然一顿,转而低着头,“那你们是图什么?除了钱和命我可什么都给不了你们!”
“狼人”的一对绿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值得兴奋的东西,粗糙的大手一把攥住路颜精巧的下巴,捏的她疼出了眼泪。
只听他阴鸷的声音缓缓吐进她的耳朵里,“黎太太……你怎么就没想到我们是专门来折磨你的呢?”
这句话比路颜经受的寒冷还要让人忍不住颤抖。
“是……是谁派你来的?”
“狼人”松开她的下巴,睨着她,“我们今天就是冲着你来的!我听说了,您是黎九爷的新婚夫人、心头肉,真是想看看,黎井笙知道他的老婆被我们折磨的生不如死时,会是个什么反应……”
远处的一个仓门大开,夜色照进来,远远的,并没有影响到这一室的黑暗。
“野狼!人来了!”
“嚯!动作挺快!”野狼兴奋起来。
手下人却说:“不是黎井笙,是江家的人!”
野狼摸了摸下巴,“把这女人给我扔到水里去!”
接着,便有三两个人堵上路颜的嘴巴将她抬进了身后的湖水中。
“唔……”路颜叫不出声,也挣脱不开,只觉浑身一凉,半个身子已经被沁进水中,寒冷铺天盖地的袭来,一根麻绳拴着她的腰身这样吊着她才不至于让她整个跌进湖中,可这样一来,她背对着湖岸,只能听到声音,却根本看不到上面的情况!
恐惧铺天盖地的袭来,小腹的坠痛,让她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处理好路颜之后,野狼又吩咐手下打开了一只仓门,只听一串脚步声匆匆赶来,来人大叫道:“野狼!你把路颜藏到哪里了!”
闻声路颜猛然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她竟没想到,在这个关头来救她的人竟然是江孝元!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
不可能!她不相信!
可岸上,江孝元的声音清晰入耳,“你要是敢伤害她一根毫毛,我叫你偿命!”
湿热的液体自眼眶滑落,滴在冰冷的湖面上。
明明那样痛恨了,也心死了,可如今,只觉得爱化成恨,恨融成爱,其实早就分不清了……
地面上,野狼手里拿着牵着一根绳子,他只要唯一扯动,路颜那边便多入水一分。
“哟,没想到江少还挺念旧呢,我听说过几天您就要和路家大小姐结婚了,怎么这个时候还有空关心旧情人?不过你不要急,路颜小姐就在这根绳子的末端,救不救都是你江少的一句话!”
江孝元似乎有些生气,“野狼!你不要得寸进尺!”
“江少这话怎么讲?我是替人卖命,结果差点被自己人给要了性命,这个公道我自然要讨回来!这样,大家都退一步,什么都好说了是不是!”野狼悠然甩着手里的麻绳,提了条件,“我的意思呢……就是,让黎九爷放了我手下的兄弟和我的那批货,从此不再干涉我和别家的生意!我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小混混,谁不让我痛快,我就让谁不痛快!您说是吧?”
江孝元咬紧牙关,沉声道:“野狼……你先放了她!”
野狼放声大笑,“江少,现在是我在跟你‘提’条件,而不是跟你‘谈’条件!你要分清楚今天之前和今天之后的状况!现在一句话……换不换?”
江孝元的稍一犹豫,野狼又一抖绳子,路颜一下子末进了寒冷的水中,耳边湖水咕嘟咕嘟得灌进去。
这样的程度,让她只能仰着头断断续续的呼吸,比整个跌进湖里还要痛苦!
“野狼!”江孝元胸腔里涌出怒火,胸口开始起伏。
十二月的湖水有多么冷,他心知肚明,更何况……她还……怀着孩子!
野狼笑着,“江少爷可要快点决定,路颜小姐可能坚持不了太久!到底……换、不、换!”
野狼的一字一顿是最后的交涉。
江孝元奋力抉择着,千钧一发之际,却听厂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哀嚎声。
阴冷而深沉的声音回荡在整间大仓内……
“换!当然换了!”
随着声音,一抹挺拔的身形现在一片漆黑中,他的到来犹如一道势不可挡的光芒,刺痛了在场的所有人的眼睛。
“黎井笙!”
“九叔!”
野狼和江孝元同时叫道。
黎井笙缓缓迈着步子,脚步声一下一下敲在所有人的心头。
“野狼,又见面了……”
闻声,野狼不由一颤,下意识拽紧了手里的绳子。
“黎九爷?呵,真没想到这女人还有这么大的排场,让您和江少爷都亲自出面了!”
黎井笙轻笑着,“是我老婆,我自然得亲自来了,更何况,你的这些条件里,没有我点头可怎么行呀!”
他轻言轻语,像是真的在跟野狼讲求利弊,可言语中,尽是寒冷。任谁都知道,那话的背后究竟是多么可怕的情绪。
野狼不觉声音拔高了几分,“黎九爷!您别这样跟我说话,这件事情您看得清楚,人现在在我手上,换还是不换,您和江少谁说都行,我只要答案!”
黎井笙不急,徐徐说:“我刚刚不是已经说了要换么?只是换之前……我也有几句话要说……”
野狼隐约觉得有几分不详的预感。
黎井笙继续用那种不疾不徐的口吻,道:“我要跟你换她,但不是用你提的那些条件,而是用你的命换她!”
“给我动手……”
野狼大惊,“黎井笙!我会让你后悔的!”
手里的绳子狠狠一扯,拴在路颜身上的绳子彻底脱离!
“唔……”
路颜彻底跌进湖中,寒水毫不留情灌进她的身体里,面对死亡,这种熟悉的窒息感再次袭来,不是害怕,只是觉得自己的心好重好重,拖着自己沉向那万丈深渊中。
她看不见任何东西,更听不到任何声音。
意识的最末端,她只是想着,肚子里那颗小豆丁……还太小……
岸上。
林算子带人进来,“阿笙!”
“扑通!”
一阵水花之后,黎井笙消失在幽深的湖水中。
黑漆漆的水面却像是猛兽长着的血盆大口,众人惴惴不安地盯着上面的动静,直到水中突然冒出一张苍白的小脸,随即,黎井笙也露出了水面,才得以松了一口气。
“叫车!”林算吩咐道。
这冰火两重天的滋味真是比死还难受!
浑身发寒,呼吸中却是火热,路颜忍不住攀上那个火热的身体来汲取温暖。
那种触感一直从额头移到眼睛上,再一路沿着鼻梁到唇角。
可小腹的坠痛感,也随之越来越强烈……
一汪温热的液体正顺着她的下身缓缓流失……
黎井笙抱住路颜,眼底被她腿上的那片猩红染红,一股气息从心底冲上喉头。
身旁的林算子看到,也慌了,“这是这么回事儿!”
黎井笙紧紧保住怀中人,红着的眼睛,嗜血般。
痛疼让路颜在意识的边缘挣扎,她小小的手始终攥着男人的手臂,耳边,男人声声哄着她,“没事了……已经没事了,路颜你听到了么?已经没事了……”
路颜不知道是谁在说话,她只是攥着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张开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救救他……救救我的小豆丁……
路颜觉得自己睡了长长的一觉,做了曾经做过的那个梦。
一路黑暗,唯有她一个人在长路不停地走,她想停下来,双腿却仍然向前迈,没有尽头……忽然有人在她耳边说话,轻轻的,浅浅的,说着:跟我走……
顺着她的声音,她脑海里只剩下这三个字……
醒来。
刺眼的光透过眼皮包裹着她的眼球,缓缓睁开眼睛,鼻尖萦绕着挥散不去的药水味,入目全是纯净的白色。
她想抬手去遮刺眼的光,手掌却被人握住。
“你醒了……”低沉的男人声音,带着疲倦。
路颜吃力地让自己的眼睛焦距在那人身上。
俊美而深沉的男人满目担忧,疲倦的模样直直的戳痛着人心。一瞬间,路颜便清醒了,她怔怔地望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无力放回自己的手。
“没了?”她张口,毫无情绪的问道,声音有些闷哑。
黎井笙闭了闭眼睛,只说:“还会再有的。”
眼眶就这样热了,冰凉的液体毫无知觉的,就这样滑落。
她使劲摇着头,挥开他,闭上眼睛。
这一睡,又是个昏天暗地……
林算子从医生的办公室里出来,经过路颜的病房,叹息着,“真******会来事儿!”
华扬守在外面,问他:“怎么了?医生怎么说?”
林算子说:“这一趟,路颜的孩子没了,她子宫膜薄,又受了寒,以后难怀上了。”
华扬有些震惊,“黎先生知道么?”
“哪敢跟他说!靠!又让那个混蛋给跑了!”林算子骂道。
“黎先生的腿也受了寒,估计要修养几天。”华扬一想到当天黎井笙跳进湖中的情景,便深深皱起眉头来。
这冰天雪地的湖水,冷得能要了人命!
两人正说着,黎井笙从病房中出来,神情淡漠,眼中全是冰冷。
林算子和华扬一时间,不敢多说什么。
黎井笙抽出只烟要点,想起来医院不让抽烟,皱了眉,搁回去,沉声说:“野狼,三天之内给我带回来,我要活的,有口气就行。”
华扬应一声“是”。
黎井笙又问林算子,“医生怎么说?”
……路颜的病情。
林算子咽了口气,要打马虎眼,却经不住黎井笙的犀利眼神,直说了医生的诊断。
黎井笙倒是表情不变。
可这样更吓人。
黎井笙转身又进了病房,华扬忍不住叫道:“黎先生,您的腿……”
回应他的却是“砰”的关门声。
林算子拍了拍华扬的肩膀,“当务之急,只有你把那混蛋捉到了,才能跟他好好说话,去吧,辛苦几天。”
华扬沉默着,心底五味杂陈,目光紧盯在路颜紧闭着的病房门。
路颜在医院住了两天,回了家。
身体虚弱,但无大恙。她还是喝不惯张云做的汤,有时候自己下厨用砂锅炖汤,黎井笙从外面回来,看到她瘦弱的背影,心头钝痛。
他走过去,贴上她的后背,她什么都不说,忙着手里的东西。
像是火遇上了冰,可他始终融化不了她,那件事情,自此成了一团疙瘩,纠缠在他们之间。
她越是表现的清淡,他越是觉得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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