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驷抬起头来望向站在帐门口的公孙殃，半晌站起身来绕过面前几案来到公孙殃面前深施一礼道：“驷愧对先生，请先生原谅。”公孙殃双手将赢驷扶起笑了笑道：“大秦乃秦人之大秦，公子乃秦人之公子。”两人从新坐下，赢驷拿起案前酒爵对着公孙殃道：“先生为大秦劳心费神，无先生就无今日之大秦，驷敬先生一爵。”两人共饮，赢驷将酒爵放下道：“先生以为如今我大秦可有争霸天下之力？”公孙殃摇了摇头道：“公子雄心臣佩服，但放眼天下周天子名存实亡，三晋也远非往日，可仍有齐楚虎视。大秦虽然已走向强国之路可依然无法一力对抗天下诸侯，秦要做的便是等待，积累力量一击而定天下。对秦而言只有一次机会，一次机会测底横扫天下。”赢驷微微皱眉道：“先生以为天下诸侯会联合对抗大秦吗？”公孙殃点了点头道：“没有人愿意看着别国强大，特别是秦国。秦国军甲天下闻名，就是在弱时也有与三晋抗衡之力何况如今呢。如果秦贸然流露争霸天下之心必定被其他诸侯联手打压，秦虽然不惧可也必定损耗国力，此等有害无利之事不做为好。”赢驷点了点头道：“不错，那依先生看来秦下一步应该如何？”公孙殃微微一笑道：“兵发巴蜀。”公子华一楞道：“巴蜀之地乃莽荒也，况且有群山峻岭阻隔，得之何意？”公孙殃笑了笑道：“巴蜀虽为莽荒之地，但却是天然粮仓。天下皆知巴蜀蛮荒，乃弃之之地，所以大秦用兵巴蜀空耗国力众诸侯乐意之志，觉不会阻止。但公子可知，得了巴蜀之地秦便可兵出关中，同时可从巴蜀袭扰楚之腹地，齐楚本有芥蒂如此便绑住了两大强国手脚，给秦横扫天下创造了机会。”

　　公孙殃之言让赢驷大喜，正如公孙殃所言，只要秦不兵出函谷关，箭指关中之地，各路诸侯并不在乎秦夺下巴蜀，甚至会乐意看到秦在巴蜀空耗国力。可如果秦彻底掌控巴蜀之地，用不了多久秦国将有源源不断的粮食，国力非但不会耗损还会增强，为日后一举横扫天下做好准备。赢驷哈哈笑道：“得先生乃秦之幸也，驷不才日后还望先生指教。”

　　公孙殃摇头叹了口气道：“臣能为秦做的已经做完了，秦再也不需要臣做些什么了。只要公子他日能巩固如今变法，秦之崛起乃是必然之事。”赢驷闻言大惊道：“先生打算离开秦国，这可不行。”公子华也惊讶的盯着公孙殃，听了公孙殃之言他发现公孙殃离开秦国将是秦国的损失，如果公孙殃被其他诸侯所用那必将给秦国带来灾难。想到此处，公子华紧了紧手中佩剑，死死的盯着公孙殃，只要公孙殃流露出离开秦国之意，就算被君父责罚就算被天下人唾骂也要将公孙殃斩与此处。

　　公孙殃摇头苦笑道：“如今变法已经深入民心，臣再无他事可为公子效力了。不过臣再为公子做一事，同时也请公子答应臣一件事。”赢驷微微皱眉，他能感觉出身旁公子华所流露出的杀气，不过他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公子华想杀公孙殃并非为他报私仇而是为了大秦天下着想。其实在公孙殃提出离开之时，他心中又何尝没有生出斩杀公孙殃之意呢，作为君侯他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对于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存在斩杀是必要的，也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既然公子华想出手，自己不妨听听公孙殃想说些什么，于是故做焦急道：“先生万万不可生出离去之心，先生但有所求只管说便是，驷不能没有先生，大秦不能没有先生啊。”

　　公孙殃摇了摇头苦笑道：“公子之心臣明白，可公子可否想过朝中老氏族一直隐忍，君上一旦归天公子如何稳定朝局。”赢驷闻言一楞，公孙殃说的不错，朝中老氏族一直反对变法，变法剥夺了本应该属于他们的土地和奴隶，要说怨恨这群老氏族怕是比自己更加怨恨公孙殃，到时必定发难逼迫自己处死公孙殃，自己看到这一点公孙殃如此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来，如今君父仍在提出离开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唯一想不明白的是本可以向孝公明言，为何要对自己提出来。赢驷正想着，公子华却哈哈笑道：“这有何难，这些老氏族杀了便是。”

　　公孙殃微微摇头道：“不可，公子初登君位却斩杀老臣，如此会让天下心寒。再说老氏族手中力量不小，如不是君上压着想来早就生出事端了，前些日都城之乱说是真对公子，但依然能看出老氏族背后的力量。如果公子镇压怕是秦国必乱，如今大秦虽然复苏，又收回了河西之地，但毕竟根基尚浅不可乱啊。”闻言公子华与赢驷陷入深深的沉默，半晌赢驷道：“先生有何事向求。”公孙殃笑了笑道：“臣请公子登上君位之后将臣处死，并当众车裂。”闻言赢驷大惊，没有想到公孙殃所求之事竟然是此，车裂之刑乃重刑，公孙殃对秦非但无过而且有功，如若车裂公孙殃自己如何面对天下大秦子民，想到此处赢驷大叫道：“此事绝对不可。”

　　公孙殃站起身来跪在赢驷面前道：“公子可曾想过老氏族为何要斩臣，如果臣没有猜错的话他日老氏族必定逼迫公子斩杀臣，如果公子妥协必定进一步逼迫公子废除秦之变法。公子知道秦之变法乃是秦之根本，也是臣一生心血。为秦之根本公子主动车裂臣便可堵住众人之口保下秦之根基，臣为大秦万千子民，为公子宏愿请公子答应臣之所求。”说罢重重的磕头在地。此时赢驷才明白公孙殃之心，公孙殃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为了大秦。如此胸怀天下能有几人，可公孙殃所言不虚，君父一旦归天老氏族必定反弹，要想解决此危难还真没有什么办法。赢驷站起身来将公孙殃扶起，施礼道：“先生高义驷铭记于心，先生为大秦为天下所做的一切驷代大秦子民谢过了。先生放心，就算拼得最后一口气驷也保秦之变法，对于那些老氏族驷有生之年定为先生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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