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席枭清了清嗓子,有些难为情地说:“之前璋儿与我说,清芜妹妹曾找她提出想到落松院伺候我一事,所以她才与清芜妹妹发生了一点争执。我想,既然清芜妹妹不愿意做席家的女儿,那便以另一种身份让她留在府中,继续照顾她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于是便央求璋儿答应清芜妹妹所求之事,而后才有了我与璋儿订下的酉时之约。”
席枭一辈子没当着人面撒过谎,更不是块演戏的料,紧张得俊脸通红,眼神飘忽,可是他这副神态落在谢清芜等人眼里,皆是以为他不好意思罢了。
“不过我适才问了严嬷嬷在堂中发生的事,她说流光已经作证了,清芜妹妹并未说过那些话。以我对她的了解,我也觉得清芜妹妹不是那样的为人,不可能说出那些话,所以我想那应该只是璋儿怕我责怪她弄伤了清芜妹妹临时杜撰出来的,根本就没有那么一回事。而且清芜妹妹刚才也亲口表示了,这只是误会一场,现在既然误会释清了,此事咱们便当从未发生过,今后都不许再提了。”
“对不起!夫君、母亲,是我错了,为了推卸不小心弄伤谢姑娘的罪责,才故意谎编那样的话来骗你们。可是我真没想到夫君竟然答应了,情急之下便又只能想出一条酉时之约阻挠着。因着我个人的私心,累大家辛苦了,真是不好意思。含璋在这儿给众位赔不是了。”
席枭刚说完,聂含璋立马就接住话头往下顺台阶,大家肯定会觉得,她这么做是在舍小保大。
毕竟承认自己因妒撒谎这样的小错,总比眼睁睁地看着丈夫纳妾要划算千百倍,只要不傻,是个女人都会做这样的选择吧。
如此一来,席枭刚才那一番话,就有为聂含璋开脱之嫌了,而且还轻飘飘地将纳妾文书一事置之不提,完全当作没发生过一样。
谢清芜主仆和周氏一听,顿时傻眼了。
谢清芜万万没想到她和流光说的那些话,现在竟然成为了聂含璋否认纳妾文书一事的最有力的证据。
可要是想逼得聂含璋承认此事,让席枭履行他对这份纳妾文书的“义务”,她就必须先要承认自己在落松院说过那些话,这也等于间接承认了她们主仆也在此事上撒谎了。
如今这情形,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是就这么轻松地让聂含璋一个小小的道歉就圆过场去,还是紧追不舍,舍弃一些脸面,趁着这个机会一举实现自己多年的愿望?
她是既想要保全名声,又想要达到目的,可鱼与熊掌实难兼得。
谢清芜心内焦灼,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凝眉沉思着对策。
聂含璋静静旁观着她的挣扎,心中也暗捏着一把汗。
事情依计进行到这个地步,成败在此一举,就看谢清芜会不会上钩了。
俗话说皇帝不急太监急,周氏见在这个节骨眼上谢清芜居然举棋不定,不由急吼吼地指着容嬷嬷大声嚷道。
“大嫂,刚才你与我可都听见了容嬷嬷是怎么说的,此事千真万确,侄媳与枭儿怎能再抵赖?这不是涮人玩嘛,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周氏拉过一旁当了生压垮。
怪不得谢清芜一张小脸惨绿惨绿,这简直比要人性命还狠。
周氏那大嗓门无比尖利,一喊堂中所有人都听见了,顿时齐刷刷地看向谢清芜,那些“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她羞愤欲死。
谢清芜摇摇欲坠地靠在流光身上,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干了,她终于反应过来,这是聂含璋设下的计中计,而自己如今就像那瓮中之鳖逃不出去。
她绝望而凄楚地看着席枭,眼中带着质疑与哀怨。
她不相信一直以来对他呵护有加的席大哥会和别人一起设局来害她,她绝不相信。
席枭静静地别过脸看向他处,避开谢清芜的直视,他有些于心不忍。
“枭儿,侄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怎能如此对待谢姑娘?她的兄长可是枭儿的救命恩人,你们怎能恩将仇报?”
周氏指着席枭和聂含璋骂骂咧咧,这事绝不能善了。
聂含璋一脸委屈地说:“婶子,我们并非真的是让谢姑娘当通房,只是名义上罢了,她若是进了落松院,享受的自然会是姨娘的待遇。因为夫君成亲时发过毒誓,此生永不纳妾,否则要断子绝孙。婶子,你也不想看到我们大房断子绝孙吧,所以妾室这个身份断不能给谢姑娘。”
“思来想去,也只好委屈谢姑娘暂时当个通房了,反正谢姑娘也不会介意的不是吗?您刚才也听到了,是谢姑娘亲口说的,不计什么名份,就算当牛作马,为奴为婢,只要能在夫君身边侍奉就好。如今两全其美,这样不好吗?”
周氏心中暗骂,我恨不得你们大房断子绝孙才好,可刚才那些大话是谢清芜自己亲口说的,戏演太过了,话又说得太满,现在想圆场太难了。
“枭儿,除了妾室和通房,莫非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谢姑娘兄妹对咱们席家可是恩重如山哪,哪怕是给她一个平妻的名份也不为过吧。平妻算不得妾,这既不会违背你的誓言,也给了谢姑娘一个体面的身份,也给她死去的兄长一份交待,岂非皆大欢喜?”
到了这般地步,周氏无奈只好直接亮出底牌。
谢清芜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说,说了都是在自己打脸,只能由她出面继续与席枭夫妇周旋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