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大将军 第八十六章:归朝廷 收复并州
作者:叶清寒的小说      更新:2022-01-06

  “自大将军入城来,严肃军纪,分毫不取;安抚百姓,爱民如子,乃天下难得之仁主也,望罗太守早日归顺朝廷,莫要置身水火之中,而遭生灵涂炭之祸。”程匡一纸书信,发往离石。

  离石太守罗横,皓首苍颜,年近古稀,见得书信,老泪纵横,不由仰天长叹三声,这第一声,叹罗家子侄皆不争气;这第二声,叹大陵江山气数已尽;这第三声,叹自己年迈体衰,无力杀贼。叹罢,将信焚于烛火之中,起身走到后堂。

  罗明瑛见人,急走上去,拉住罗横的手,问道:“叔父,上党那边怎么样了,我哥还好吗?”

  罗横眼色黯然道:“你哥跟朝廷对抗,就是在跟陈禹对抗,陈禹挟天子以令诸侯,需要威望震慑天下,你应该明白的,答应叔父,降了好吗。”

  罗明瑛脸色一下就白了,摇摇欲坠的身躯倒退两步,泫然泣下。

  罗家在三国之乱时属于燕帝宋怀的阵营,罗单的太祖父罗旷因战功卓越,官至镇北大将军,领冀州刺史,那是家族最为鼎盛的时期,黄沙军纵横天下,难有敌手。后来宋怀不敌武帝,于皇宫自杀身亡,其底下大臣几乎都被屠尽,罗家自然也不例外,有幸存下来的都逃亡到上党去了。那时庞让刚刚平定并州,流民众多,罗家人混入其中,就此躲过了一劫,但也自此中落,沦到以乞讨为生。

  至罗单爷爷那辈,羌人联合匈奴入侵大凌并州,在神木展开了大战,刺史于各郡之中招募兵勇。罗印响应号召,从上党带了五百多人马前往上郡白土城汇合。因杀敌有功,不久就被升为校尉。击退羌人后,任上党太守。

  先辈们的流亡生涯,家族兴衰的大起大落,罗宏一遍一遍的刻在罗单心里,让他牢记。罗单小时候叛逆得很,习文习武皆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态度,好玩且好动,没少给父亲惹事。

  有天,罗单看到了五岁的妹妹罗明瑛竟然在院子里练枪,好奇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呢,女孩子家家的,舞刀弄枪成何体统?”

  罗明瑛道:“父亲说了,五虎断魂枪是罗家的传承,不能断送在我们这里,既然哥哥不喜欢,那就只能我来练了。”

  罗单轻笑道:“你行吗,我看你枪都提不动,能练出个什么来啊?”

  罗明瑛下巴轻抬,挑衅道:“哥哥不要看不起人,谁说女子不如郎的,不服咱们比试比试?”

  罗单道:“来就来,待会要是不小心把你打疼了,可不要哭鼻子向父亲告状说我欺负你。”

  两人就在院子的练武场中以棍代枪打了起来。罗单虽然平时不怎么练,但他悟性奇高,枪法学得很快,罗明瑛小哥哥两岁,还是女儿身,自然是打不过,几招下来就败了。从此以后一段时间,罗明瑛都在勤练枪法,拉着他哥哥比试,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一天夜里,罗单经过妹妹的房间,见其屋里的烛光未灭,便推门而入,迎面扑来一股檀香都盖不住的浓烈药酒味。罗明瑛正坐桌前擦着伤,闻声吓了一跳,按痛了伤口,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时她才九岁。

  罗单急忙上前一探,只见得罗明瑛身上全是青紫一块,触目惊心,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罗明瑛赶紧盖住伤口,摇摇头道:“没事。”

  罗单自责道:“一定是我打伤的,你怎么不告诉我啊,傻不傻?”

  罗明瑛低头道:“哥,自娘走后,父亲的身体一直不好,老是念你能够成才,将来好掌管罗家跟黄沙军,所以我不想看到你整天不务正业的样子,妹妹不才,只能出此下策。”

  自此以后,罗单勤学苦练。时至康平二十七年,李候叛乱,引羌人旧部在并州起兵,上党陷入动荡,群贼横行,太守府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罗宏将麒麟牙传给了罗单,让他一定要保护好妹妹,扛起整个家族的责任,随后命陷阵营都尉百里征带其兄妹二人杀出重围去,自己留下殿后,身死羌人之手。

  往后的十几天,罗单带领兵马一直在长子附近徘徊,但因势单力薄,无力对抗羌军。是闻赵正奉命讨贼,已到西河,便往投靠,以报杀父之仇。赵正军法严明,有枭雄之姿,待罗单兄妹二人也是极好,并州平定后,特表其为上党太守。

  时至顺宁二年,诸侯进军洛阳讨打赵正。当时罗单在上党有过犹豫,但最后还是选择站在了赵正那边,此乃兵行险招之策,图利最大,只一战便可名扬天下。事情也正如他之所料,大势亦如所趋,只可惜碰上了蔡芷芸这么个红颜祸水,毁了他的所有前程,也将罗家拉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军士报到罗横,道:“并州刺史裴石,以至城下。”

  罗明瑛闻言,从旁侧提枪过来,准备要跟裴石决一死战。身后一声闷响,罗横就地跪下,俯身泣道:“明瑛啊,听叔父一句劝,降了吧,罗家就剩你了,要是你再有个意外的话,我百年之后,于九泉之下将如何向你哥哥交代,将如何向罗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啊。”

  罗明瑛深吸了口气,道:“叔父对不起,我做不到,不过您放心,我不会连累城里百姓的。”

  出了太守府,罗明瑛策马至城外,入目间,旌旗飘扬,遮天蔽日,五千大军严阵以待,气势迫人。裴石见就她一人,引马上前数步,问道:“怎么,罗太守还不准备归顺朝廷吗?”

  罗明瑛探了探前方,问道:“梁冲何在?”

  裴石回道:“进川已随大将军回北都去了,你找他何事啊?”

  罗明瑛道:“我就想看看,能伤我哥的究竟何许人也,既然不在这里,那我就去北都找他,将军可会拦我?”

  裴石笑了笑,抬手令道:“散开,放罗姑娘过去。”

  罗明瑛走后,城门大开,郡内文武两边分列而立,罗横手持西河太守印及虎符,走上前来,跪交予裴石。裴石下马扶道:“大将军说了,罗太守治理西河有道,为官清廉,勤政爱民,深受百姓爱戴,乃大凌之楷模也,孙侄之罪,不能加于其身,还为太守。”

  罗横道:“多谢大将军抬爱,可我已经年迈老矣,剩下的时日不多了,怕是有心无力,恳请刺史放归乡田。”

  裴石叹息,允之。

  罗横请道:“罗单的父亲有一义子,复姓百里,名征,是有万夫不当之勇,若刺史能保明瑛平安,我愿亲往招降。”

  裴石深知百里征勇猛过人,闻言大喜道:“我即刻书信回北都,让进川莫要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