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剑侠录 第二十九章 惭愧大师
作者:林中久立的小说      更新:2022-01-20

  闻听蓝志大之言,那惭愧大师双目睁开,上下打量着蓝志大。

  只见他眼珠滚动,目光中带着明显的狡黠。

  端详半日,那惭愧大师方支吾道:“噢!原来是……蓝施主,这……老衲竟……时日太久,竟忘了!”

  蓝志大讶异的看着那惭愧大师,心中疑惑不解。

  心说,这才几年不见,他竟连熟人也能忘掉?

  莫非这惭愧大师年老神昏,竟失忆了?

  但细瞧又觉得他不像年老神昏,虽然二人有好几年不曾相见,他仍是原来的模样,并未显老态。

  适才蓝志大还对众人说与惭愧大师如何熟悉,此时却委实是打了脸,扫了面子。

  众人也都感觉很奇怪,观他二人,不像是有交情的人,倒像是两个陌路人。

  无奈,蓝志大便只好提醒道:“五年前,在下曾向贵寺捐了个功德,大师不会也忘了吧?”

  闻言,那惭愧大师先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又朝蓝志大瞧了瞧,似是不太明了。

  半晌方道:“啊?噢!功德?我……老衲怎忘了是哪件功德?”

  蓝志大万分惊诧,盯着他的脸反复看了又看。

  奇怪!人还是那个人,却似乎陌生已极。

  蓝志大略感尴尬,便只好再次提醒道:“这件功德不就是大师身后的这尊大佛吗?便是在下五年前所捐,还是您亲自开的光!”

  闻言,惭愧大师大睁双目,回头朝身后的大佛看了看,似是很意外。

  见此,赵汾心中也暗自疑惑。

  心说这惭愧大师就是再昏聩,也不可能忘掉蓝志大捐佛之事。

  然而,观这惭愧大师行色,似是对此事一无所知。

  如此一尊大佛在此,他岂能忘了捐赠者?

  此事何人能信?

  反正蓝志大和雷大泽不信。

  只因这尊大佛落成开光之日,蓝志大还带着雷大泽等属下参加了开光仪式。

  惭愧大师自己开的光,他岂能没有印象?

  蓝志大等人又安能忘却?

  蓝志大暗自思忖,只觉得此中必有蹊跷!

  众人都不言语,禅房里静的能听到烛火摇曳的声音。

  突听“咳咳”两声,众人抬头去看。

  只见惭愧大师用手捂着嘴,正在干咳。

  咳完,他说道:“老衲近日有些神智迷乱,魂不守舍,于往事多有遗忘,你等莫怪!却不知你等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呀?”

  这显然是一句敷衍的托词。

  赵汾忍不住问道:“莫非大师走火入魔了?”

  刚说完,旁边那领路和尚喝斥道:“你大胆!你等才是走火入魔了呢!半夜三更不睡觉,在此瞎逛什么?”

  这和尚如此无礼,那惭愧大师也不阻拦,只任由他咧咧。

  见状,蓝志大大为光火,早已无心在此逗留了。

  便强压住火气,向惭愧大师拱手道:“既然大师有恙在身,恕在下无知,就此别过了!”

  说着,便站起了身,转身往禅房外走去。

  众人早已懊恼,见蓝志大离去,便也随他离去了。

  蓝志大离去,惭愧大师仍一动不动,微闭双目,也不挽留,更不相送。

  出了定光寺,月牙已西斜,光亮大不如前。

  蓝志大只顾闷头走路,并不言语。

  众人见状,也不敢插话,只好紧紧随在他身后赶路。

  雷大泽和盘金换已点起火把,擎在手中照亮。

  赵汾边走边想方才寺中之事,也不作声。

  众人正走着,忽见蓝志大停住了。

  只听他愤然道:“啍!世态果然炎凉,人心果然不古!老夫真是看错了人!”

  见阿爹终于开口说话,蓝凤凰道:“阿爹,既然大佛是你捐的,不如回去给他拆了,看他老和尚能怎地噻?”

  鄯金保笑道:“哈哈哈!蓝姑娘真是心直口快!想你阿爹会如此下作吗?万万不可如此!”

  蓝凤凰闻言,便也莞尔一笑,不再作声。

  赵汾想了想,说道:“蓝伯伯莫恼,在下倒想回寺中去探个明白!许是惭愧大师有不便说的隐情也未可知!”

  闻言,众人吃惊的看着赵汾,对他所言之“隐情”不解。

  只听赵汾继续道:“适才在下一直在想,既然这惭愧大师是得道高僧,又曾与蓝伯伯熟识,怎会表现的如此冷漠?莫非……”

  说到此处,赵汾便停住了,似是没有想好。

  众人越发诧异。

  蓝志大疑问道:“莫非待怎地?赵贤侄便直说何妨?”

  “莫非惭愧大师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不便当面明说也未可知!比如被什么人挟持住了?”赵汾若有所思道。

  闻言,众人都吃惊的看了看赵汾,又都向蓝志大看去,想听听他的意思。

  火光摇曳,照在众人写满疑问的脸上,忽闪忽闪的。

  蓝志大摸着下巴上的虎须,也不言语,似在思忖着赵汾的话。

  夜,静的可怕,万籁无声。

  半晌,蓝志大方说道:“赵贤侄心思致密,所言不无道理,即如此,去探查一番也好,若是被贤侄言中,或能搭救惭愧大师也未可知!”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只见雷大泽拱手道:“寨主,既如此,那就让属下去看看吧!”

  “阿爹,我也去!”蓝凤凰兴冲冲跳道。

  未及蓝志大开口,赵汾拱手道:“此事人不可多,只在下一人去便可!”

  蓝志大未作声,转头瞪着鄯金保,想听他的意见。

  鄯金保想了想说道:“要去也得是两个人,万一有事也好有个接应,还得是两个轻功好的人。”

  闻言,蓝志大道:“鄯兄弟说的有理,以老夫之见,就请赵贤侄带盘金换去一趟吧!”

  说着,他又对盘金换道:“你莫要作妖,记着,脑袋还在我这里!”

  只见他将大手往下一斩,做出砍头的样子。

  见状,那盘金换吓的嗫嚅道:“小的哪敢噻?”

  商议一定,众人便开始行动,众人又返回至定光寺外。

  赵汾在前,盘金换随后,选了一处僻静之地,二人一个腾跃,便一前一后跃上了寺院院墙。

  在墙上观察了一下,见无人察觉,又一个腾跃,跃上了一个屋顶。

  再次稍作观察,二人蹑手蹑脚,在屋脊上弓身而行。

  又经几个起落,穿过几个屋顶,便窜到禅房的屋顶上了。

  此时,蓝志大等人正潜在寺院外,静静等候接应。

  可叹赵汾和盘金换身法甚是轻巧,在屋脊上如履平地,竟未发出一点声响,犹如屋脊上的两只猫。

  待到了禅房房顶,二人悄声蹲在天窗旁,向屋内窥视。

  只见惭愧大师和先前领路那和尚还在屋内。

  那惭愧大师似是已向那和尚交代了什么,那和尚拱手道:“教主放心,小的这就去宰了那老秃驴!”

  “教主?不是惭愧大师吗?如何成了教主?难道是邪教?这是要杀谁?好生蹊跷!”

  几句话震惊了赵汾,他心里产生了一系列的疑问。

  他决定先不理会这可疑的惭愧大师,且先看那领路和尚要去宰谁。

  二人便在屋脊上观察和尚的去向,小心翼翼,亦步亦趋,确保和尚始终在视线内。

  只见那和尚穿行于几座大殿间,最后来到一间不起眼的僧房门口。

  站在门口,那和尚警惕的向四周看了看。

  见四周无人,和尚便从腰间解下一串钥匙,打开了门,然后闪身进入。

  房门又轻轻合上了。

  见状,赵汾不假思索,一个柳叶飘便下了房。

  只是在他纵身跳下的时候,一个物件从他身上掉落,许是他太专注于跟踪和尚,竟未发现。

  盘金换见状,忙将物件捡起,借着昏暗的月色看了看,便迅速揣入怀中,遂从屋顶跃下。

  赵汾轻轻推开屋门,慢慢将头探入屋内,观察了一番。

  只见屋内空无一人,赵汾便蹑手蹑脚的进去。

  盘金换紧随其后。

  屋内亮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借着灯光可见地上有个洞。

  往洞口内一看,深邃无比,却有一溜往地下去的石阶没入黑暗。

  赵汾轻轻挪着步,拾级而下。

  下到底,便是一个用石头筑就的地洞。

  地洞里亮着一盏油灯,借着微弱的灯光,可见石壁上又有个洞。

  赵汾二人轻声移步至洞口,分立两侧,屏住呼吸,悄声往洞里窥探。

  只见里面又是个石室。

  只是这石室里的状况,颇让赵汾吃了一惊。

  你道他为何吃惊?

  只因石室内锁着一个人。

  此人须发斑白,一袭灰白的长发披挂而下,遮住了低垂的脸。

  他浑身血迹,气若游丝,枯瘦如柴。

  手脚被四条粗铁链锁着,铁链的另一头分别钉在石室的四个方向,两个在石壁上,两个在地上。

  一对琵琶钩从背后穿入,琵琶钩另一头与墙上铁链连着。

  琵琶钩的钩尖从前胸锁骨下穿出,肉皮外翻,钩尖正往下滴着血。

  整个人呈一个“大”字被半吊着,屈着双膝。

  只因此人低垂着头,银灰的长发垂下,看不清面目。

  此人面前还有一人,便是那和尚。

  只见那和尚手里端着一瓢水,照他头上连泼两瓢。

  那人被冷水一激,浑身抖动几下,打了个冷颤,似是醒了,慢慢抬起了头。

  水顺着长发直流而下,犹如雨淋。

  那人抬头之际,赵汾方看清了他的面目。

  那是一张和惭愧大师完全相同的脸。

  那张脸只比惭愧大师略有些苍老。

  若没有那银灰的长发和惨灰的胡须,他的长相便和惭愧大师不差毫厘。

  赵汾吃惊,不由得看了盘金换一眼。

  只见那盘金换面不改色,只是嘴角隐隐有一丝冷笑。

  赵汾尚自诧异,却听和尚骂道:“老秃驴,你的死期今日算是到了,让大爷我送你一程吧!”

  只见那吊着的人嚅动着嘴道:“阿弥陀佛!你等作恶多端,必遭报应!”

  闻言,那和尚冷笑一声道:“哼哼!那就让它来吧!”

  说着,和尚便挥刀向那人砍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赵汾一个箭步冲过去,刷刷几下便将和尚点晕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