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剑山海行 第一百七十九章 唯一解不开的事
作者:曲居士的小说      更新:2022-03-23

  大雪满弓刀。

  点兵完毕后,上官鸿便陪着白云生一同在回龙场中巡视。

  他们身后跟着白云生在灵泽宫见过的一个人,陈青锋。

  上官鸿一边走一边分析道:

  “妖王,此番借给你的五千雪神卫,大都是我族中的年轻一辈,修为都在黄魄境的顶峰,绿魄境的高手我只能给你青峰二人。至于几位雪神卫的将领,他们常年在水帘洞中,修为颇有损耗,就不随妖王去了。我已经从族中斥候那边了解,招摇山的情况应该属实,整个山里只有六七万守卫,修为大多在橙魄境左右,但主峰五尾峰上可能有强者坐镇。不过有他二人和七长老在,问题不大。”

  白云生认真地听着,并没有介意地认真地点着头,道:

  “青丘山附近肯定也有金图的探子,一旦雪神卫有动作,难免会引起金图的警觉,到时候他大军杀来,找上你青丘山,可就不妙了。此次突袭务必直击要害。”

  上官鸿半安慰半嘱咐道:

  “妖王放心,雪神卫无数年来的威名可不是白叫的。不过他们可是我族中的有生力量,个个都是宝贝,妖王可别乱指挥,切忌做无谓的牺牲。”

  白云生点点头,看了看身后的陈青锋,面具下露出了笑容。

  他虽然久不在南荒,可雪神卫却一直名满江湖。多少年来的妖人纷争里,多少人死在了他们的脚下。

  而雪神卫能从上古时代传承至今。雪神卫的威名能传承至今。是因为它有一种强悍到令人发指的破坏力——雪舞战法。

  雪舞战法,十人为一小队,百人为一战团,可将团队的攻击力提升到一个极致,犹如暴风雪中的雪舞一般不休不止,面对相同境界的敌人,足以让一个人以一当十,甚至更多。

  五千雪神卫,可挡十万大军,这可从来不是说笑的。

  雪地里,白云生还在和上官鸿商议其他细节。

  忽然上官鸿停住了话语,干咳了几声,眼睛往后面瞄了瞄。

  白云生眼神中露着奇怪,他转过头看向远处。

  在回龙场外的一处雪岩后,站着一道绮丽的身影,披着一件蓝色的袍子,裙摆在时起的冷风中飞舞。

  白云生一撇嘴,心里的壮志雄心瞬间被打乱,升起了阵阵烦躁。

  他没再多看,转过目光继续和上官鸿说起话。

  上官领主岂能不明白自己宝贝女儿的心意。

  但战事当前,白云生有重任在身,他也只能在心里叹息,没有多管,继续和这位新妖王边走边说。

  可白云生的情绪还是被影响了,心烦意乱的他又想起了昨晚和上官静在房外的对话。

  月光如水似梦郎。

  白云生无奈地摊开双手,咬住最后的忍耐,不耐烦道:“上官小姐,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喊我夫君。”

  “可是,夫君……”

  上官静含情脉脉地看着白云生,娇声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好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上官静低垂着头,一汪水目泛着水花,撅着小嘴,嗫嚅道:

  “我喜欢夫君……”

  白云生双拳紧握,一口气憋在胸腔里,解不开心中的烦闷。即便此时眼前站着的是一位绝世的狐族美女。

  上官静双靥淡红,小心翼翼地问道:“夫君是不是,不喜欢我。”

  白云生两眼一闭,心里想死的冲动又涌了上来。

  所幸他带着风云面具,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表情不会被看到。

  少顷,他深吸一口气,冷冷道:

  “上官小姐,你我谈不上喜欢与否。我有喜欢的人,非常非常喜欢,可以拿我的命去换她的命的人,你懂吗?”

  “我也可以……”

  上官静抬起头,楚楚含泪。

  “我不可以!”

  白云生咬了咬牙,只能无情道:“明天我就会离开这里,小姐保重。”

  话音刚落,黑色的身影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你还会回来吗?!”

  上官静匆匆走了几步,青葱玉指搁浅在寂静的黑夜里,抓回了一地的月光,心凉如水。

  白云生一路不停地狂奔着,在青丘山上绕了很多很多圈,回到住处时已经筋疲力尽。

  一进门,他跑到桌子旁,抓起酒壶仰头就灌。

  清爽甘冽的酒水流入喉中,混入血液,淌过心底,将那浓重的烦闷一点点稀释,冲走。

  这酒不烈,却浓香四溢。潺潺香醇流在齿间,久久不肯散去。

  深夜。

  幽静的房间里,烛光微亮,照散了白云生的影子。

  他斜趴在桌子上,一口一口地独酌,将往事一口一口地吞咽而下。

  身在这异乡他地,白云生又想起了暮成雪、项无间、易风萧和慕容尘几人。

  风一般的记忆“呼啦啦”从沙漠的最底层被刮开,露出了它本来的鲜活。

  项无间潇洒不羁的笑容,易风萧铁打不动的冰块脸,慕容尘野蛮娇横的脾气,薛冰冷艳又温柔如水的姿容,楚寒严厉却深藏关怀的老脸,还有那已经阴阳相隔的爷爷——白鹭洲那慈祥溺爱的言语……

  一滴滴,一寸寸,都从那荒芜的沙漠深处,被挖开,被复活,被翻涌。

  白云生故意收敛起了业力,做回一个普通人。朦胧的酒意中,眼前的烛光慢慢变得虚幻,模糊。

  眼看着黑暗即将到来,微光里忽然走出了一个人。

  白云生右手死死地抓着酒壶,里面所剩无几的酒洒在了锦缎桌布上,他抬起左手艰难地伸向前方,想抓住光里的那个人儿。

  可是那张淡淡的笑靥,那么近,又那么远。

  “雪儿……”

  白云生贴在桌子上的嘴,低低地呢喃着,双眼缓缓地闭上了最后一丝缝隙,昏睡过去。

  处世若大梦,胡为劳其生。

  所以终日醉,颓然卧前楹。

  如果这世上有唯一解不开的事,恐怕就是,男人忧伤的时候为什么总爱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