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起来，雪晴对于白烁还算是厚待了。
至少她没有给白烁赐一个“十二”的名头。
如十一所说，十一是雪晴的最后一个奴隶，那白烁理当便是十二了。
白烁的身体状况糟糕到来了几点。
前七天几乎是卧床不起的状态。
十一就真的如同一个懂事听话的小丫鬟一般，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白烁。
十一说她没有名字。
但白烁想来她应该是有的，人有父母，生来有名，总不能生来就是奴隶吧。
只是十一似乎不敢提及自己的过去。
每当白烁问起时，十一总是避而不谈。
这七天以来，白烁晚间便会到天妖界修炼，从来没有停止过。
经历了种种之后，尤其是在莫名其妙地成为了救命恩人的奴隶之后。
白烁越发觉得实力的重要性。
夜间白烁修炼的时候，便会依照约定让恶灵掌控一个时辰的身体。
不过白烁警告过恶灵，绝对不可以乱来。
这恶灵似乎也只是想出来透透气。
而且此刻他和白烁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说白了恶灵和白烁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白烁的身体状况恶灵自然也知道，若是强行做些什么。
那恶灵自己以后也别想好过了。
所以基本上属于恶灵的那一个时辰，他都是在房顶上度过的。
在房顶做什么？
看月亮。
白烁在知道这个事实之后便开始怀疑起来。
一个满腹怨念的恶灵不去为非作歹，杀人放火，竟然喜欢看月亮。
白烁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当初白帝弄错了。
因为自恶灵附身白烁以来，似乎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
第八天清晨。
白烁从睡梦中醒来。
敲门声准时响起。
“白大哥，我能进来吗？”
是十一到了。
十一如今已经不再叫白烁为“白公子”了，而是叫白大哥。
白烁起身下床。
他已经能够活动了。
门开，十一巧笑嫣然地走了进来，每走一步都带着叮叮当当的声音。
十一将一盆温水放在屋子里，柔声说道：“白大哥，洗脸吧，公主说今天会来看你。”
白烁点头去洗漱。
十一十分自然地帮着白烁拢起长发，一股淡淡的芳香飘进白烁的鼻子里。
这几日白烁甚至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
每天十一都会过来帮着白烁洗漱。
温水接住皮肤，白烁忽然觉得眼中有什么东西流出，变得一片清明。
缓缓抬头，白烁发现眼前一片清晰，他竟然能看见了。
“白大哥怎么了？是水太凉了吗？昨夜外面又下了雪，今晨天气很冷，许是路上水凉了吧。”
“你等等，我这就去换。”
白烁转过头看着十一。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十一的面容，却又仿佛不是第一次见到。
只这一眼，白烁便愣住了。
一刹那间，白烁甚至忘记了呼吸。
这张脸很漂亮，但还没有美到窒息的地步。
不惊艳，但是这张脸却是白烁两世为人见过的最“美”的一张。
美到白烁竟然渐渐红了眼眶。
有人说。
每一个男人的心底深处都会藏着一张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脸，那张脸会被这个男人深深埋在心底最隐秘，却又最神圣的地方。
直到死去的前几秒才敢将这张脸呼唤出来，深深印印在脑海里，心海里，印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渴望下辈子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不再错过。
说出那一句上辈子不敢说的三个字。
或是我爱你。
或是对不起。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小年……”
白烁喃喃自语，眼中的泪忍不住流下，即便此刻刚刚洗过脸，还带着水珠，但是那泪依然是那般清晰。
“白大哥，你怎么了？”
十一想伸手替白烁拭去泪水，却被白烁一把抓住手腕。
“小年！”
白烁一下将十一拽进了自己的怀里，紧紧搂着十一。
十一满脸震惊，刚要挣脱，却听到了白烁放声大哭。
那哭声里带着生离死别的伤感。
仿佛是隔了一场轮回才敢哭出来的泪一般，声嘶力竭。
十一听着心都碎了。
她伸出手轻轻搂住白烁的肩膀。
白烁的哭声久久不绝，十一也不敢打扰白烁，就任由白烁哭着，喊着，用力抱着自己。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来人正是一脸傲慢的雪国公主雪晴。
一看到白烁和十一的样子，先是一愣，随即喊道：“好啊你们，背着我做这种苟且之事！”
“十一，我让你来照顾他，都照顾到人家怀里了？”
雪晴不由分说，一把将白烁和十一分开。
将白烁推到了床边。
白烁此刻身体已经带着伤，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此刻双手拄着床，依然泪水不断。
“挺大个男人哭什么？”雪晴怒道。
但是白烁根本就不理会雪晴。
雪晴将目光转向十一，脸上罩着寒霜。
十一顿时吓得不知所措。
“十一，你好大的胆子！不知廉耻，竟然在本公主的别院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
“公主我没有！”十一赶紧辩解。
“还敢顶嘴——”雪晴眼含怒气。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十一的脸上。
十一脸上顷刻间便一片殷红。
白烁猛地回头，刹那间一股掩饰不住的怨念席卷全身，白烁的双眼瞬间变成了血红色。
满眼的杀机。
一缕缕灰黑色的烟雾在白烁身上游荡，如同是鬼魂在围着白烁欢呼。
“找死——”
雪晴似乎根本没注意到白烁，再次抬起了手，就要再次给十一一巴掌。
眼前一花，一道黑影挡在身前。
然后雪晴便看见了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双眼睛，殷红如血！
那双眼眸如同两眼血泉。
一个个挣扎着的亡灵鬼魂在那血泉中不甘地嘶吼。
然后雪晴便在那双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雪晴的手腕被白烁死死抓住。
“你……你做什么？”这一刻看着白烁，雪晴怕了。
她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重伤在身的外来者，而是一个走过尸山血海的恶魔。
白烁身后的十一也愣住了。
满脸惊讶地看着白烁。
“死——”
白烁出手快如闪电，直接捏住了雪晴雪白的脖颈，将雪晴从地面提了起来。
雪晴眼中满是恐惧，不断挣扎，一身天力却是一分也用不出。
一股阴冷怨毒的气息顺着雪晴的毛孔渗入皮肤，流进大脑。
雪晴生来第一次觉得死亡离她如此之近。
“白大哥不要！”十一赶紧拉住白烁。
却也被白烁身上的阴冷之感吓得缩回了手。
“大胆，放开公主！”
一个白发白须老者不知从何处而来，一掌拍向了白烁。
白烁猛地回过头，也是同样一掌拍出。
轰——
白烁身处的这间屋子被能量余波震成了碎片。
与此同时白烁也被这一掌之力轰了出去，撞碎了院子中的两棵大树才停下。
白烁当时便晕倒了过去。
轰——
老者一手环抱雪晴，一手提着十一，从废墟之中冲天而起。
“公主您没事吧？老臣来迟，轻公主恕罪。”
白发老者态度极为恭敬。
雪晴的脖子上指痕清晰可见，直到此刻她仍旧觉得无法呼吸。
老者将一股纯正的天力注入到雪晴的身体中，雪晴才终于喘出了一口气。
“好强的怨念。”老者也是一脸震惊。
随后老者放下雪晴和十一，一步步向着白烁而去。
“大胆贼子，竟然敢刺杀公主，今日便要你的命！”
此刻的白烁正昏迷不醒，但是他身体里的那位可不会坐以待毙。
白烁瞬间睁开了双眼，眼神却已经不对了。
下一刻白烁弹身而起。
“呵呵哼哼，哈哈哈哈哈——”恶灵的狞笑声响起。
即便是那白发老者在听到这个笑声的时候，也忍不住身体一颤。
“老家伙，你想要谁的命！”
白烁一步迈出。
脚落地的地方，大地已经开始蔓延上一层灰黑色。
“妖孽！”老者浑身天力澎湃。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
雪晴喘了好久，才终于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
“住手——”
老者回头看着雪晴。
雪晴道：“叶老，擒住他，不要让他死了！”
这边的动静太大了，又是公主所在之地，自然守卫森严，而且距离皇宫如此之近。
立刻便有大批的护卫向着这里赶来。
恶灵甚至已经感受到了几股极为强悍的气息。
叶老皱眉道：“公主，他想行刺你，今日不除，必成大患！”
“我说放了他！他死了谁替我去斗兽？”雪晴喊道。
叶老叹息一声说：“老臣领命。”
说着便将目光投向了白烁。
恶灵眼看此刻对自己不妙，他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此刻硬拼不仅会搭上白烁，说不定还会搭上自己。
“你不杀我？”
恶灵白烁看着雪晴问。
雪晴眼中露出了抹毫不掩饰的恨意，咬牙道：“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恶灵白烁又问：“你就说杀不杀？”
“不杀！”雪晴眼中满是倔强。
“好。”
恶灵白烁说完这句话便直挺挺地晕倒了过去。
只要不死，恶灵自觉没必要拼命。
不仅仅是雪晴和十一，就连叶老也都愣在了原地。
“他又昏了？”
雪晴喊道：“别管他，给他送进天牢！”
立刻有人将白烁抬起带走。
然后雪晴看向了十一说：“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当初若不是我收留你，你这会儿说不定在哪个窑子里呢！”
“今天竟然吃里扒外，对本公主选中的斗兽者动了心思，你可真不要脸啊！”
十一低头道：“公主我没有。”
雪晴喊道：“谅你也没有那个胆子，罚你三天不许吃饭，你给我记住，你的国已经灭了，你现在是个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