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借过，我上楼。”

　　张子文困难的往里走。

　　平时不至于这样，可惜这两天行情很刺激，事出反常必有妖，导致原本只隔三差五看盘的人都来了。

　　而且今天下雨，到处是雨具，更显得一团糟。

　　“小张来了啊，宋总让我在这里等你。”

　　宋少芬的助理依照时间等在楼口。

　　这是昨天和宋少芬通过电话说好的。否则张子文进不去大户室，也交易不了老爸账户。

　　这年代其实规矩没那么多，譬如下面营业大厅里，未必都是户主本人交易。

　　城里大人基本都上班，而开市时间是上班时间，有时候无法交易就委托亲属来。

　　反正93年城市里真没几个外地人，能玩股票的也是个比较固定的群体。于是对于窗口柜员，一段时间后就基本都是熟脸。

　　不过大户室不行，原则上必须本人到场交易。

　　当然也只是原则上，如果宋少芬说张子文可以交易就没问题。

　　宋少芬亲耳听过张子文教育老爸如何炒股。所以昨晚电话宋少芬说“我爸委托我去大户室替他交易，手续怎么整”。

　　宋少芬说“不用整，直接来就行，我会安排”。

　　……

　　楼上大户室环境就好多了。

　　清静的楼面，隔了些隔间。每个隔间都有沙发和茶几。

　　以西南省省城情况，大约是三人共用一隔间，刚好能以宽松方式坐满沙发。

　　然后配备一台386电脑。

　　但这台电脑作用是看行情而不是交易，说实在的，这年景哪来的网络带宽给人用。

　　这台电脑接收行情的原理简单点说是“电视天线接收节目”，而不是宽带入户。

　　另外既然是电脑，它就具备一个硬盘用于存储资料，于是要说有用也真有点用。相对于下面的白嫖和低V，这里多了很多资料和历史信息等等。

　　“佳燕来下。”

　　助理对一个女工作人员招手。

　　那女人其实也有点拽的样子，回头看却赶紧换了笑脸走来：“陈总助，什么事？”

　　叫陈志明的助理拍拍张子文肩膀：“这是老张师儿子，张子文，哦，就是张大林。”

　　“记得，记得。”佳燕点着头。

　　“老张师远，现在腿不方便，骑不了摩托，以后让张子文来替他交易。”陈志明简单明了甚至是粗暴：“到时候万一有什么不对，你给放行一下。”

　　“额这……”

　　毕竟大户室一动就是涉及至少五十万以上，在这年代很吓人。佳燕显得不那么干脆了。

　　张子文把早准备好的一堆东西递过去：

　　“这是我爸两市账户文件。”

　　“这是我爸印章。”

　　“这是户口册，证明我爸是我爸。”

　　“这是我爸身份证，证明户口册我爸、是身份证我爸、顺便还是你见过的我爸。”

　　“嗯……”

　　佳燕感觉还差少了些东西，但迟疑着是不是直接问陈总助。

　　是倒是这年代有这几张脸足够办事了，不过涉及到的资金较大，佳燕还是迟疑着。

　　这时张敏走进大户室，亮工作证道：“他虽没身份证，但我证明他是你拿着那户口本上的张子文。他户口真在我们所，我不是私情，是公事，这张是我们所的户口证明，我签发的。”

　　这也是昨天张子文和她约好的。

　　起初张敏有点当心小混混要私自动他爸账户。

　　不过考虑到几次接触下来，感觉张子文倒也还可以，连宋少芬那种人都认可。

　　而且即使张子文要搞什么鬼，原则上也不关张敏事。

　　张敏只答应过来证明“张子文是户口本上的张子文”。

　　这本来就是事实。张子文的户口即使搬家了，现在也还在四桥派出所。只得公事公办出具了派出所的户口证明文件。

　　至于他这小子用这证明干什么坏事，真管不了。

　　见张敏到场。

　　陈志明也点头道：“哦搞忘了，我也证明他是张子文，还代表宋总证明他真是帮他爸交易。哎呀佳燕你这脸神怎么回事？放心没问题。”

　　“行，张大林的一直是我负责，张子文以后你有什么直接找我就行。”

　　佳燕终于点头确认了。

　　这年代是全然的人情社会，很多规矩是不守的。

　　譬如脸熟后，老爸去取钱甚至都不用存折，去了直接说没带，要多少钱拿走就行。

　　这算是第一代“刷脸技术”。

　　有趣的是三十年后，也真从繁复的存折银行卡密码中解脱出来了，基本过度到刷脸。

　　只是说一个用“科技”刷脸，一个用“人情”刷脸。

　　算是返璞归真。

　　现在张子文来交易股票等于用上了刷脸。提供了户口册等等重要文件，还有陈志明和张敏的人情参与背书。

　　而审核这些的是佳燕。

　　假设后世，张子文就需要戴张“老爸的面具”，进行变脸，然后审核的是机器。

　　这是人情刷脸以及科技刷脸的区别。

　　既然是人情社会，接下来佳燕领着张子文在大户厅里走动。

　　路过某人说这是钟叔，又路过某人，说这是华英雄。

　　路过中间，又说这是大头辉。

　　汗，大头辉竟然也在大户室里，这倒是没意料到的。

　　看来他卖小姐姐带还是蛮好赚的。

　　不过下意识里，张子文真的也不想举报这货。算了，等着他自然被抓好了。反正他真的蹦跶不了多久了，很快就会被抓进去哭瞎。

　　真是众生像，有些人看着是骗子。有些人看着是土豪。有些人看着是流氓。

　　最多的人看着是韭菜。

　　其他群像判断或许有出入，不过张子文觉得有两个真骗子，大抵是师承湾湾的那种。

　　只是说这时代的湾湾在内地相当高级，且这年代湾湾的股市也属于发达地区先行者。

　　于是客观的说，这年代内地股市很萌很草根，最大的骗子操纵割韭菜团队，多半是师承港台的内地流氓资本。

　　最后一个隔间。

　　一个肥头大耳的光头佬，三十多岁，他独自坐了一间，把脚放在沙发上抠着。

　　佳燕道：“这是红胖，熟人叫他红胖，一般人叫红哥。”

　　“红哥。”

　　张子文神色古怪，寻思我可不想做你熟人。

　　红胖点点头：“老张的儿子啊，神色怎么那么怪？”

　　尼玛当然怪了。

　　话说这人是真流氓，有些脑子，将后来会犯点小事进去蹲了两年。

　　不过后面又栽了，张子文和同事参与抓捕他。他逃跑时候他险些被毙了，是张子文手下留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