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诡异世界当音乐家 第十章 美术馆初探
作者:胆小橙的小说      更新:2022-04-20

  范宁倒是更早就提前离场了。

  他担心等下又被众人围观,没和任何人打招呼,便匆匆离开。

  怀表的时间指向下午五点三十分

  “搞得真够晚的...”

  暮色已经很浓,校门口的鱼尾形煤气灯已经亮起。

  沿着绿孔雀街朝外走了几分钟后,范宁觉得饥肠辘辘。

  他在口袋里摸索,寻到了三四枚先令,这在提欧莱恩帝国的金银铜货币体系中属于中间一层,每枚金磅可换20先令,每枚先令可换12便士。

  任意一个小巷口都是流动商贩和货摊的密集区,叫卖声此起彼伏,咖啡、柠檬水、姜汁啤酒或豌豆汤被不断地盛出,递到行色匆匆的工人们手中。

  一位公司职员模样的年轻男人走着路,双手扒开大个儿的酱色熏肉肠,红白相间的肉带着热气颤乎乎地烂开,油汁滴落间被大口送入嘴里。工时间隔休息的几名纺织女工站在一旁,望向摆有盐渍鳗鱼和熏鲱鱼的货摊,捏着瘪瘪的钱袋踌躇不决。

  范宁拿着一枚先令,用4个便士的价格购买了咖啡和水果馅饼,然后又用1便士乘上了从莱尼亚区去往东梅克伦区的公共厢式马车。

  “哒哒哒...哒哒哒...”

  马车离干净整洁、秩序井然的校区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绿孔雀街尽头。

  暮色渐浓,范宁掀开帘子,看了几眼由街上低矮房屋勾勒出的奇特轮廓,它们就像一个个歪斜的马蜂窝并置在一起,每一个蜂巢小房间都有灯火,都可以挤下一家七八口甚至上十口人。

  提供住房不是当局的义务,也没有几个雇工主认为自己有责任给工人提供住房。对这项工作感兴趣的只有私营建筑商,他们会科学地分析出工人出价与地租、捐税、利率、维修费之间的关系,然后给出“最优方案”。

  这种蜂巢状的房屋群就是他们的典型作品:紧邻黑烟滚滚的工厂,彼此背向而建,两排房共用一垛后墙,只有前窗,空气不能对流,也没有卫生设施,门前是狭窄的通往外界的通道...

  范宁甚至看到一家住户在没有踏出门的情况下,同对面另一排的邻居握手。

  然后他闭上眼,后脑勺靠壁,开始思考那11张音列残卷背后隐藏的前世音乐作品。

  “贝多芬《暴风雨奏鸣曲》?…肖邦《黑键练习曲》?…柴可夫斯基《第四交响曲》?…”

  他脑海里反复揣摩那11首作品名,以及听觉的记忆,但始终没找到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哒哒哒...哒哒哒...”马车声音持续响起。

  突然,范宁心中又闪过音列残卷本身的模样,他好像抓住了一丝什么!

  这11张音列残卷,都是以最简单的调记载的,即钢琴上全为白键的C大调或a小调。

  但是背后隐藏的11首作品,调性肯定是各有不同的!

  相当于它们被记载成音列残卷时,统一移到了最简单的调上!

  类似于唱KTV时,原歌曲被升key,或降key了。

  为什么?

  故意抹去它们之间调性的差异?

  调性…

  范宁目光闪动,从内兜掏出小笔记本,拧开钢笔帽。

  他重新写了一遍。

  第一张:贝多芬《第十七号钢琴奏鸣曲“暴风雨”》,d小调。

  第二张:贝多芬《第二十一号钢琴奏鸣曲“黎明》,C大调。

  第三张:巴赫《哥德堡变奏曲》,G大调。

  第四张:舒伯特《第二十一号钢琴奏鸣曲》,降B大调。

  第五张:莫扎特《单簧管协奏曲》,A大调

  第六张:李斯特《b小调奏鸣曲》,b小调

  第七张:肖斯塔科维奇《第九交响曲》,降E大调

  第八张:肖邦《黑键练习曲》,降G大调

  第九张:门德尔松《小提琴协奏曲》,e小调

  第十张:柴可夫斯基《第四交响曲》,f小调

  第十一张:肖邦《降A大调波兰舞曲》,降A大调

  规律已经呼之欲出!

  世界上一共只有12种音名,就是钢琴的七个白键和五个黑键。

  11部作品所对应的调性,占据了11种。

  唯一缺的是——

  升C!就是升半音的Do!

  缺了,升C?

  所以呢?

  “东梅克伦区伦万大道到了,先生们女士们。”报站声打断了范宁的思绪。

  “哧啦,哧啦,哧啦…”范宁把这张纸撕得粉碎,揉成一团后下车。

  伦万大道115号,这栋小型简易联排公寓是他目前的住处——房子离美术馆不远,曾用作给4-5名美术馆员工提供住宿。

  空气潮湿阴冷,楼梯扶手上的锻铁花纹油腻灰黑,范宁一步步登上台阶,穿过那些张贴其上的泛黄海报,打开家门。

  它有着起居室、简易厨房和地下储藏室,楼上是两个可做卧室的小房间,有独立的盥洗室,虽然空间不大,但现今一人生活绰绰有余。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很多中产都需要租房的年代,它是完完全全属于范宁的——目前的市场估价约在500-600磅中间。

  范宁打开了二楼的储钱罐,往自己的裤袋里补充了几枚先令,然后换上陈旧但行动更为灵活的茶色风衣。

  最后他又想了想,再揣上了一根牛油蜡烛和一小盒黄磷火柴。

  做完准备工作后,出发步行前往特纳美术馆。

  他走过这一带的联排公寓,穿过一片破屋巷,来到与伦万大道平行的列特其街道。

  这一带是东梅克伦区最繁华的地段,马车、汽车络绎不绝,人群穿梭如织。

  再往东走一段距离,经过过一家明亮整洁的咖啡馆,在动物雕塑处向里转弯。

  一段下坡的窄巷,三百多米远开外,他看到了院落的大门和里面的三层大型建筑。

  巷子越深,光线越暗,院子的铁栅栏早已经锈迹斑驳,铁门未锁,无力地虚掩着。

  范宁伸手拉出了令人心烦意乱的嘎吱声,随即跨了进去。

  在这个弥散着工业废气、酸雨和灰尘的城市,一切事物都在以加倍的速度被侵蚀。

  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石砖,一丛丛不知名的枯黄野草从空隙长出,又呈萧索的倒伏状,院子角落里还堆砌者几堆杂乱的旧物。

  眼前的美术馆已经没有他记忆里的颜色了,在夜色中,建筑墙体呈现出浓厚的灰黑,一楼那些折叠在狭长拱卷里的椭形窗户,全部都被死死地锁住。

  他走上台阶,把布满灰尘和油腻的停业告示架移开,胸口向上方凑近,用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那把沉重的黄铜大锁。

  腐朽的霉味夹杂着灰尘铺满而来。

  空荡荡的导览大厅只有一个看不出颜色的接待桌。

  范宁循着记忆,在桌子后方摸出了一个空的提灯,倒出灰尘,换入自己兜里的牛油蜡烛,用黄磷火柴点亮。

  随后他关掉了大门并锁好。

  这里的空气中充满腐朽的霉味和灰尘味,呼吸却没有任何局促,整个建筑内的通风口应该还是在正常运转的。

  就是听觉陷入了绝对的寂静,视野陷入了极度的昏暗。

  除了自己手上提灯的微光,给予了几米的可见距离。

  范宁觉得这片空间变得越来越陌生和不真实。

  他突然有些瘆得慌,本能地想转身开门,让外面不多的光线洒进来。

  但理性犹豫了一下,谨慎起见,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里早已没有供水和照明,这么大的区域,还有楼上,就算门口有点光源又有什么意义呢。

  而且开着门主要还是不安全。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昏暗中的范宁开始搜索原主两三年前的回忆。

  过了一会,他忽然皱了一下眉头。

  各种复杂的不适气味中,似乎还夹杂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死老鼠?年久失修的盥洗室下水道?还是...

  还是别吓自己。

  范宁定了定心神,提灯迈开步子,准备先去一楼的流动展厅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