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被清理出一片空地。

　　这一战这支木叶小分队伤亡近半，剩下的也人是人人带伤，缺胳膊少腿但还活着的也有几个，全都聚集在这片空地上。

　　树洞里忽然响起一阵惨嚎，而后又有几声艰难的喘息声，片刻后便逐渐安静下来。

　　与树洞里时不时冒出些动静相比，外面的大家都很沉默，十来个人安静的各自找了个地方靠坐着或半躺着。有人闭目休息，也有人仰望被密林掩映切割的支离破碎的月亮玉盘，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间来到空地中央，止水正在给一具尸体整理遗容。

　　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跟止水差不多。仔细擦洗过的脸漏出苍白的底色，还有一些细微的刮伤痕迹，身上的衣服明显更换成了新的，整整齐齐的一套忍者劲装，还有崭新的绿色马甲。

　　间见过这少年一次，虽然没说过话，但他现在的脑子明显不太正常，有那么点超忆症的征兆，这些天里见过的每一件事物的细节都保存在脑海里，这些同伴的脸显然也被他记住了。

　　或许等到老死的那天，他也还能记得这个少年的脸。

　　如果间能有老死的那一天的话。

　　“我觉得，即便是死了，也得穿的干干净净的走，这样应该会更好。”止水对站在身后的间说道：“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尸体还能找回来的话，就拜托你给我好好的打理一下怎么样？”

　　“我可没兴趣给止水前辈的尸体化妆。”间直接拒绝。

　　“化妆就不需要了，就像我做的这样，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把脸擦干净，去了死后的世界也能体面些，这样就很好了。”

　　间没有搭理他，打量了一下这些尸体，问道：

　　“他们的遗体怎么处理”

　　“等天亮了，火化。”止水正给遗体整理衣服上细微的褶皱，仔细的用手捋平整后状似满意的微微颔首，一边回答道：“毕竟是在战场上，我们没办法带着他们完好的回村子了。火化带回一些骨灰，等之后回去立坟刻碑的时候有东西能埋下去就行了。”

　　间看着止水忙碌完一具尸体，继续给下一具尸体整理遗容，忽然感到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不吐不快。

　　“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止水有些疑惑，回过头来奇怪的问道：“你说什么？”

　　间深吸了一口气：

　　“我是说，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

　　止水愣了一会，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使劲的揉了揉脸，好像想消除上面掩饰不住的疲惫。

　　他随后站起身来倒：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间，忍界就是这样。”

　　止水确实能够理解间所说的不应该是这样所指的是不应该怎样，是不应该在战场上跟人拼的你死我活，是眼前的这些尸体不应该就这样丢了性命，是这该死的忍界大战不应该发生，是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他能理解，是因为他也会这样想，这些都是不应该的。

　　然而真实的世界里，这些都是应该的，正常的。从最早只属于传说中的六道仙人，到有一些文字记载历史的战国乱世，再到五大国分割世界，战争一直都在不断发生，人和人之间的争端永远都没有尽头。

　　止水觉得自己你能理解间的想法，他也对间能够这样想感到开心，所以他拍了拍间的脑袋：

　　“我们也没有办法，敌人来了，难道要束手投降吗？我们能做的，只有保护自己的村子，保护木叶，仅此而已。”

　　这是止水如今最真挚的内心想法，也是他以后准备为之拼尽一切的理想。

　　间有些反感别人拍自己脑袋，再加上心情不是很好，便一扭头来到一颗大树下，一屁股坐在大树隆出地面的粗大树根上，背后往后一靠，望着天空中的月亮发呆。

　　止水看他生气，也不打扰，继续忙自己的。

　　白色的月亮很大，甚至能看清上面那些坑坑洼洼。

　　月亮似乎真的能勾起乡愁，看着它间就不住想起几天之前的自己，那个天天窝在家里打游戏，日子无忧无虑的自己。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是多么美好啊，根本不用考虑怎么在战场上活下去，不用考虑十年后怎么从灭族之夜活下去，不用看着一个又一个人死在面前，不用亲手把人的性命夺走。

　　曾经的生活那么美好，现在又那么的遥远，那才是几天前的事情啊，现在想起来就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又想到曾经的自己也憧憬过穿越，开外挂，开后宫，当皇帝，统治世界等等等等各种幻想。

　　如今穿越了，外挂也开了，可开心是真开心不起来。

　　得不到的想要，失去的才想珍惜...

　　止水大概也不能理解自己吧，他生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又怎么可能理解呢？千手柱间也是个傻批，干脆统一世界不就好了，自己当个皇帝，怎么说也能给他这个穿越者留下几十年的和平吧？那样搞不好自己还真能继续原本混吃等死的生活。还有六道仙人，那么有本事的一个人，搞来搞去搞到最后把自己搞成了傻批，子孙后代世世轮回互相残杀，自己也变成个苟延残喘的意识体藏在这个世界某个犄角旮旯里当老乌龟。还有那个宇智波斑，智商低下加缺心眼，好好的过日子不行吗，非要搞事情，非要弄得整个世界都乱糟糟的才开心...

　　间的脑子里不停的想着这些，那些，净是些主观的充满抱怨的思绪，大骂着六道仙人、千手柱间、宇智波斑等等一批忍界曾经的领导者，骂他们个个鼠目寸光，个个眼睛里都没有普通人都死活。

　　不管有没有道理，我心里骂一骂，谁还能管

　　等到他发泄够了，回过神来才发现面前站了个人。

　　便是那救了他的同族，宇智波芸。

　　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莫名的让间心中产生了一些紧张感，这种感觉就跟他在原本世界里面对漂亮女孩一样，那种局促不安，很微妙。

　　“你的伤医疗班治过没？”

　　她问道。

　　“哦，还没。”间下意识的就想拿手去摸自己的后脑勺，结果又意识到唯一能活动的手也还带伤包扎着，又止住动作：“我这个也不碍事，几个重伤员比我严重的多，所以医疗班看过之后先去给他们抢救了。”

　　“是吗？”

　　芸盯着间那条已经没法动弹的手臂看了会，忽然伸出手摸到了他头顶上，神情有些恍惚。

　　对于女孩子摸他脑袋这种行为，间自然是容忍了。

　　片刻后，芸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唐突，有些不自然的把手缩了回去：

　　“抱歉...”

　　“额...”

　　间本想说没什么，不用客气，却见她扭头走开，脚步急匆匆的。

　　“有些莫名其妙啊...”

　　暗自嘀咕了一句，间看到止水又凑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他的活似乎是忙完了：

　　“不要怪她，芸的弟弟前些天牺牲了，她大概是觉得你有些像她那个弟弟吧。”

　　“哦。”

　　听到这样的话，间一时恍然，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