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娱事，欢娱事，两心自忖；生离苦，生离苦，且将恨忍。[][].[][].[]结成眉峰一寸。香沾翠被池，重重束紧。药裹巾箱，都带泪痕。

　　——《桃花扇－守楼》

　　沈念眉在后台备戏，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夏安，便问程晓音道：“安子呢，怎么没看到他？都快开演了，还不见人，他有没有去哪儿了？”

　　程晓音边勾着眉边对着镜子：“他今天家里有点事儿，请假回去了，潘代他上场唱张生。喏，在那边儿，妆都扮好了，师姐你没瞧见？”

　　念眉略松了一口气，“他跟海叔请的x假吧？我没听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她承认最近真的x是有点杯弓蛇影了。

　　晓音看出她的x不安，转过身来把她拉近一些，仰起头悄声道：“师姐，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那晚送你回来的x男人是谁啊？我都听看门的x大爷了，你看着像喝多了，那人开一辆挺好的x车送你回来的x。他看那男人面生，但挺坦荡的x，以为是你男朋友就没好意思多问。听他早上还去食堂买早饭给你来着……你什么时候结交的x新男友我怎么不知道？那个叶律师呢，你们真没戏啦？”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念眉难以解释，暗自叹口气，“不是你想象的x那样，他是海叔认识的x人，这回安子他们平安无事回来，也是他帮的x忙。”

　　晓音登时来了兴趣，“是什么人啊，这么厉害？那岂不是应该好好感谢人家？”

　　等他们都被穆晋北从这儿赶出去的x时候她大概就不会这么了。念眉只能：“我已经感谢过他了。不过这事儿你别跟安子提，我不想节外生枝。”

　　晓音撅了撅嘴，“安子哥哪有那么冲动？前两回要不是那伙人太过分，也不会出那样的x事。”

　　念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还有你做兼职的x那家模特经纪公司……”

　　“啊，对对对，你不我还差点忘了。kevin你面试甄选没问题，让你这周抽个时间去试镜呢，要是好的x话这回就能直接拍个杂志封面。”晓音话里话外隐隐都是羡慕，要知道当初她刚接活儿的x时候哪有一来就能拍杂志封面这样的x好事儿。

　　“不是，我……”

　　“哎哎哎，开场了啊，都准备好了没有？春香，春香先上！”

　　念眉的x话没来得及出口，演出就要开场，晓音把辫子一甩朝她笑了笑，“我先上了啊师姐。”

　　念眉只得点点头。本来想要提醒她，如果可以的x话兼职的x活儿就先别做了，或者换别家公司，穆晋北再怎么打闹在那个模特经纪公司里也有股份，再跟他有进一步的x牵扯，不知会有多麻烦。

　　最郁闷的x是，她没想到穆晋北居然又来看他们演出。起先是坐在最角落的x一个位置，等她唱了半折戏留意到他的x时候，他早就抱着双臂堂而皇之地睡着了。后半场他换了座位，又是前排最中间的x位置，身边多了一男一女两个人，都是年纪教长的x中年人，他不时低声与他们耳语，倒是没有再打瞌睡。

　　那天摊牌要收购昆剧团的x时候那么冠冕堂皇，其实是为了随时随地能听曲睡觉吧？

　　她不想理会他，可是抵不住散场之后他自己熟门熟路地找到后台来，身旁还跟着一脸油汗的x王海和刚才看到的x那对中年男女，前呼后拥的x。

　　她别过脸装作没看见，晓音最会察言观色，嘴又甜，跑过去拉住王海的x胳膊道：“海叔，你找师姐啊，什么事儿？”

　　王海点头，朝念眉招手道：“念眉，快来快来！”

　　这下躲不过去了，念眉只好施施然走过去，“海叔，什么事？”

　　“这位穆先生，你还记得吧？还有他旁边这两位，是市里分管化的x钱老师和李老师，这次化节的x很多工作就是由他们负责的x。”

　　念眉只得略过穆晋北眼里兴味盎然的x目光，撑起笑容跟那两位老师握手，“您好，我叫沈念眉。”

　　中年男人很随和，“你好，久仰大名了。敝姓钱，当年乔凤颜老师还活跃在舞台上的x时候我就来枫塘剧院看过她的x戏。没想到一转眼，她的x高徒都已经独当一面了。”

　　听他提到重病中的x恩师，念眉眸色一黯，“老师现在身体不太好，所以我只能当那廖化，暂时做先锋。”

　　一旁的x李女士道：“沈姐你太谦虚了，我们看过你的x戏，真不愧是名师出高徒啊！连穆先生这样的x年轻人都你唱的x好，可见要把咱们古老传统的x化盘活，让更多现代人懂得欣赏，还是要靠你们这些新鲜血液的x力量啊！”

　　如果听曲睡着也能算欣赏的x话……念眉不吭声，穆晋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啊，我觉得沈姐的x唱腔优美而且极具感染力，而且在如今整体环境并不景气的x环境下，南苑昆剧团还一直在坚持高质量的x演出，我觉得很不容易。”

　　这两句话倒是很像样，但从他嘴里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是啊，这次苏城化节你们表现也很出色，上座率虽然不是很高，但传统化的x复兴也不是一朝一夕的x事，还需要多方面的x努力。国内几大昆班近年都搞了很多巡演，还给优秀的x青年演员做巡回展览演出，以吸引年轻的x消费群体。这次我们来，就是想邀请你们南苑的x优秀青年演员做专场演出，走近高校啊、社区啊，效法那些大昆剧团的x做法，对你们将来的x发展也是有好处的x。”

　　念眉微微一愣，这倒的x的x确确是件好事，“可是……会不会耽误平时的x演出？”

　　“这个你可以放心，时间安排上我们好商量，况且有的x演出本来也是要在剧院舞台进行的x，演出密度也不会太大。”

　　念眉欣慰地点头，这样来真的x是难得的x好机会。她轻揽住身旁程晓音的x肩膀，“我们剧团里的x演员大多很年轻，而且底子都很好，是需要更多的x机会让大家认识他们。我这位师妹程晓音是戏曲学院科班出身，活泼旦唱的x好，本工女生，很难得的x。”

　　程晓音闻弦歌而知雅意，明白念眉要推举她去，骄傲地挺了挺胸。

　　李女士有点尴尬，“呃……实际上我们觉得沈姐你和夏安两位演员就够了，他今天不在，麻烦你通知他这个消息。报名的x表格我们已经交给了王经理，你们填妥了快递给我们就行。”

　　晓音脸上的x神采一下子就黯淡下去，等人一走，就委屈愤懑地：“既然人选都定好了，还特意跑来什么，直接让你们去填表不就行了吗？”

　　王海低叱她，“别不懂事，青年演员也是要论资排辈的x，你师哥师姐都还没出去过，哪那么快轮到你？”

　　晓音哼了一声，坐到旁边椅子上生闷气。

　　念眉俯身安慰她，“你先别气，这事儿还没有定论，报名表不交上去就不算数。等会儿我跟两位老师，团里现在群龙无首，日常的x事情得有人打理负责，我走不开，让你跟安子去最合适，行吗？”

　　晓音软化了些，可嘴上还是：“这样去求来的x有什么意思，不去就不去吧，你跟安子哥去！反正他前两天还骂我来着，我还不稀罕跟他一起呢！”

　　“那干脆咱俩一块儿去，反正你能能武，到时候我们唱杜丽娘和春香也行，唱白娘子和许仙也行，这样好不好？”

　　程晓音这才被逗笑了。

　　念眉追出去，果然看到穆晋北坐在院墙边儿的x石凳上没走，一手拿了个包子，啃得正欢。

　　她抿紧了唇在他跟前站定，阴影挡掉了他眼前的x光亮，可他就是一边啃包子一边看手机，理也不理她。

　　“你什么意思？”终于还是她先开口，“你答应过给我时间考虑的x，这么快又跑这儿来干什么？”

　　穆晋北这才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像是噎到了，拍了拍胸口，又抬手一指不远处的x自动贩售机，“……水……”

　　念眉觉得自己应付他这样的x突发状况简直真的x已经成习惯了。她买了瓶农夫山泉回来扔给他，“我不管你玩什么花样，又有什么样厉害的x背景，但我希望你明白，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让你为所欲为的x。”

　　他灌了几大口水，把气儿理顺了，才慢条斯理道：“比如呢？”

　　“这次的x青年演员巡回展演，我不能去，让程晓音去。”

　　他笑了笑，“这个我可做不了主。刚才你也看见了，那两位分管化的x老师是行家，人家心里已经有人选做了决定了，我还上去横插一棍子，我算老几？不能为所欲为嘛，是不是？”

　　“你！”

　　“哈，你翻白眼！”穆晋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指着她笑，“我还以为杜丽娘姐永远都是像台上的x明眸善睐呢，没想到也会翻白眼啊，哈哈！”

　　念眉被他气到不行，伸手去拉他，“你给我起来，这里不欢迎你，麻烦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