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入膏肓 第25章 不要哭
作者:福禄丸子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醉杨柳楼心月。[][].[][].[]歌桃花扇厎风。香车寳马争驰竞。调丝品竹声相应。含宫嚼征声相称。金吾玉漏暂时停。灯光月色频遥映。

  ——《金雀记-探春》

  念眉头重脚轻地回到酒店房间,还真有个厨房。其实她一来就奔医院,哪顾得上看酒店长什么样,连行李都随手扔在床边没收拾。要是今天没遇上穆晋北,她也许就吃个方便面了事了,都不用下楼去买,矮柜上就有。

  “我先换件衣服,你随便。”她关上里间的x房门,换下沾满泥点的x裤子。看到床就想直接躺倒,一睡不醒。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失眠?她最近一直觉得睡眠弥足珍贵,怎么睡都不够。

  换好衣服出去,发现海鲜都放在厨房里,穆晋北人却不见了。

  难道走了吗?是她又哪句话不对得罪他了,还是终于想明白出去吃现成了?

  她松口气,在沙发上坐下来,没力气考虑太多,明天就要上台演出,早早还要去彩排,她想早点休息。

  她烧了壶热水,终于还是拿了一盒方便面,刚撕开口,穆晋北就回来了。

  她拿着叉子愣在那儿,“你不是走了吗?”

  “谁我走了?楼下有超市,我去买锅碗瓢盆和调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懂不懂?”他瞥了一眼她手里的x叉子和调料包,略带一丝不屑道,“瞧你那点儿出息,不是浪费么?这会儿宁可吃方便面,也放着海鲜不管?”

  “……是你要吃,又不是我要吃。”她低声嘟哝。

  他已经脱了外套,只穿了件衬衫靠过来,“你什么,大声点儿,我没听见。”

  他刚才大概走得急了些,靠得近一些念眉就感觉到他身体的x热力和淡淡烟草花香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没什么,东西给我吧!”

  她去接他手里的x东西,他却把手举高,“你一边儿坐着去就行了,这儿交给我。”

  他果然放下东西,就站到厨房的x水槽前去料理那堆海鲜。

  念眉讶然极了,她以为他要到她这里来烧饭就是为了让她动手,他在旁边翘高二郎腿等吃。

  她连他的x台词都想好了:晚饭你不吃么?食材是我买的x,你总得有点儿贡献吧?喏,美极基围虾、清蒸石斑、葱姜螃蟹、爆炒螺片……再来个蔬菜汤。

  她揉了揉额头,“你会做菜?”

  他嗤笑一声,“问得多新鲜呐,难道你不会?”

  那怎么一样,她的x成长环境与他截然不同,况且他又是男人。

  穆晋北像是知道她想什么,“我这人儿好吃,吃得多了就琢磨着自己动手做。爷们儿会做饭又不是什么丢份儿的x事儿,这都什么年代了。我时候我爷爷就常下厨做饭给家里人吃,他的x勤务兵不让,他就骂你个兔崽子懂什么我当侦察兵在野外烧饭的x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他还要不是烧一手好菜搞定了我奶奶,哪有现在那么一大家子。”

  念眉终于抿唇笑了笑,“你们一家人一定很幸福。”

  他手上动作顿了顿,眼里微微黯了黯,“我们没长大的x时候的x确是,长大了……家家有本难念的x经。”

  念眉站到他身边伸手帮忙,被他拍开,“你伤口不能沾水,等会儿爆锅的x时候再来帮手。”

  她只能站在旁边,看他的x灵巧修长的x手三下五除二地掰掉螃蟹壳,给石斑里外做“马杀鸡”、铺上姜片和葱段,又掏出螺肉切片,熟练得的x确不像第一次做这样的x活儿。

  下锅炒是她掌的x勺,她没怎么做过海鲜,只能凭下厨那点共通的x经验。他不时也接过锅铲翻几下,屋里很快就溢满浓香。

  最后端上桌的x几个菜还颇具色香味,两个人都饿了,就着米饭和菜汤狠吃了几口。穆晋北放下碗筷剥虾,他的x手真的x很巧,一掐一拧,两三下就剥出一只完整的x虾肉来放在念眉碗里,“尝尝看,靠海吃海的x地方,鲜味儿应该不错。”

  他十分绅士体贴,懂得照顾人,不疾不徐地坐在那里剥虾壳,把剥好的x肉都分到她碗里,非常自然,好像原本就应当是这样。这样的x体验她不曾有过,即使最初跟叶朝晖在一起时,他体贴人意的x方式也与此不同。

  但她业已懂得这样的x温情只是表象,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

  “想什么呢,还不快吃,凉了就腥了。”

  念眉看着他,“穆晋北,你不必这样。我不是女孩了,就算你对我再好,我也不会把剧团卖给你。”

  他露出笑意,“我了不会逼你,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今天是看在你手上有伤的x份儿上,要搁平时可没有我这么伺候别人的x道理。”

  她把筷子放下,“你刚才的x,叶朝晖照顾他妈妈……是怎么回事?”

  他正吃鱼,头也不抬,“这么关心你曾经的x代理律师?”

  “你明知道我跟他是怎么回事,明人何必暗话?”

  他终于认真看她一眼,“总要等到你不愿逃避的x时候,旁人才好开口。大晖从懂事那会儿起就知道他爸有外遇,他妈不想让大人之间的x恩怨影响他的x成长和前途,才送他去北京读书。异乡求学,自个儿住校,他吃了很多苦,后来高中没读完就转回海城来,因为他妈得了抑郁症,需要他在身边。”

  “他边上学边照顾他妈妈?”

  “差不多是这样。这种病跟一般头疼脑热的x病还不一样,不是请个护工料理起居就完了,得陪着、得疏导,他上了大学之后没少带他妈上北京休养治病,只是没什么起色。发展到后来就是闹自杀,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了,他救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一次还是没拦住。”

  念眉的x唇瓣止不住轻颤,“……我都不知道他妈妈是自杀,他从来没讲过。”

  “家丑不可外扬,我们之所以知道,实在是因为那几年他活的x太痛苦了。”

  现在当然不一样,他们都已是成年人,生活的x不平磨去了他们的x棱角,让他们变得成熟,却也世故、圆滑,懂得隐藏真实的x自己。

  直到再遇见真正在意的x人,轻易就撩动心弦,一伸手就能将苦苦隐藏的x那个自己从内心封闭安全的x角落里拽出来,那些曾经遭遇的x苦与痛才终于重新现世。

  “我跟他走不到一起,对吗?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也知道……你们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像个傻瓜……”

  她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要哭,可是眼泪还是压抑不了地落进米饭里,这下没法吃了,一定全是又咸又涩的x滋味。

  他递给她纸巾,“你们还有机会。你老师的x病拖不了太久,你卖掉昆剧团,跟乔凤颜的x瓜葛就到此为止,你仅仅只是沈念眉,你们可以重新开始。”

  同样的x话,叶朝晖也对她过。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他太清楚自己想要的x是什么,或者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真正投入这段感情,所以的x话与旁观者所的x分毫不差。

  “你为什么肯告诉我这些?”她不认为他是单纯想帮她什么。

  穆晋北无谓地耸肩,“你就当我看不了兄弟难受。”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还有我对你那剧团势在必得的x决心。”

  叶朝晖早就料到会有今日局面,又怎么会为她纠结难受?倒是后面那个理由更可信一些。

  “谢谢你。”她也平静下来,怪只怪命运作弄,让她遇上他,遇上他们。

  穆晋北收拾好杯盘狼藉才走,“你别想太多,好好做你的x演出,要想剧团东山再起,口碑比什么都重要。你老师在医院里还指着你,演完了再去看她。”

  他的x确是有卓绝的x商业头脑和敏锐度,念眉没再多什么。

  演出彩排的x时候夏安才来,他直接从机场赶过去,连酒店都没做停留。几天不见,本就沉默寡言的x男人更加深沉压抑,憔悴了一圈都不止。

  念眉忧心地问:“你爸爸怎么样了,你这样离开要不要紧?”

  夏安摇摇头,“这病也不是一两天的x事,我总要工作的x,我爸他了解。”

  夏安父母只是普通工人,当初送他学戏也是倾尽全家之力,寄予了厚望的x。他十来岁就住在枫塘剧院里,只有周末放假能回家,有时有演出或排练任务,周末也回不去,家里会给他送点衣服和吃的x来。念眉还记得那时不是每个孩子都喝得上牛奶,夏爸爸或夏妈妈每次骑车过来看夏安都给他带一些,还有两袋一定是留给她的x,不管能不能见着面。

  那样的x好人,一辈子不擅言辞,她甚至都不太记得他们的x声音,可是给过的x温暖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与夏安心头都压着重担,但到了台上,他们就是戏中人,现实中的x一切都要暂时抛到脑后。

  演出非常成功,隔天的x一场演出地点是海城知名的x高等学府,这里离乔凤颜住院的x医院也不远。念眉跟夏安都好了,演出结束就去医院探望老师,他们师徒也有很久没见了。

  穆晋北每场演出都来,她知道他反正不会错过每一次能好好睡上一觉的x机会,渐渐也就习惯。

  这天在高校的x礼堂,他也来了,却是演出到一半的x时候才来的x。高校学生对昆曲热情很高,前排早已没有空位,他就在靠边倚墙站着,外衣搭在手臂上,目光沉静如水。

  念眉隐隐觉得不安,他压根不是来听戏,所以没有坐下好好睡一觉的x打算。直到钱、李两位老师也相继出现,才坐实了她的x揣测——他只是来等她,等她的x演出什么时候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