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评话演义 第十五回 庸良大战任萌 云龙三退官军
作者:秀林一笑生的小说      更新:2022-06-04

  诗云:

  宋公仗钺诛燕后,英雄踊跃争趋走。

  小会衣冠吕梁壑,大征甲卒碻磝口。

  天门神武树元勋,九日茱萸飨六军。

  泛泛楼船游极浦,摇摇歌吹动浮云。

  居人满目市朝变,霸业犹存齐楚甸。

  泗水南流桐柏川,沂山北走琅琊县。

  沧海沉沉晨雾开,彭城烈烈秋风来。

  少年自古未得意,日暮萧条登古台。

  这一首诗,单道那南北朝之时,宋帝刘裕引兵北伐,大破南燕,执其伪帝杀之,名动天下。北兵虽众,再不敢正眼觑那建康城。人常言燕赵北地多豪杰,今以刘裕观之,才知南方亦有英雄,绝不可小瞧之也!

  话说当时褚天剑听闻建业造反、沈米凡失陷,只气得昏厥过去。醒将来时,便欲点起了亲军兵马,率军直扑建业。却是庸良谏称云龙武艺非同小可,不可轻敌,当先将建业反状申奏朝廷,再以大军镇压。褚天剑恐朝廷知晓建业再反加责,便不申奏朝廷,只称倭寇作乱,以车骑将军名义征召各郡县士兵。待到二月末时凑出万余大军,恰好冰霜解冻,便用庸良做先锋,杀向建业。一路惊动百姓,早有人报知建业城来。

  建业城里任萌听说了此事,急忙唤众人来商议对策。当时这任萌说道:“那褚天剑乃是当今驾前一等一的武将,便是俺师傅也不能在他手上占得便宜。如今这褚天剑亲来征伐,而我等手下皆是些散兵游勇,老弱病残,乌合之众济得甚事?不如趁早投降了庸良,还能分说明白。”

  云龙听了,一声冷笑,道:“说的明白?若是和朝廷说的明白时,谁来冒着该死的罪过聚众而反?便是旁人说的明白时,你须说不明白。褚天剑本与你师门有仇,你又伤了阮浚,更抢了沈米凡。在他眼中,你分明便是个该千刀万剐的贼徒,如何说得明白?”

  任萌听了,忙问:“那如何是好?”

  云龙道:“如今之计,只有先破了这先锋庸良,也杀杀他的威风。”

  任萌斟酌再三,又道:“庸良易破,奈何这褚天剑见破了庸良,必然更添愤怒。大军杀过来时我等如何抵挡?”

  云龙怒道:“大丈夫做事,何来这许多婆婆妈妈!如今便是一死,也要落得个后世英雄名称!”

  任萌见云龙动怒,知晓他本事厉害,又见李秉在旁有不平之色,不敢再说,只得吩咐披挂上阵,亲自出城战这庸良。想那符剩文与阮浚俱非善类,都只是一昧压榨百姓。那建业城里,多是些久被官军压迫得苦了的。此时见官军又来,各各摩拳擦掌,只要厮杀。恰逢张栩杨征粮回城,遂令李秉分兵五千守城,任萌与云龙、张栩杨两人一同领了其余军马,往城外摆开,以待官兵。

  却说那庸良点了广陵一千轻骑,做先锋赶来,早到建业城下,却好撞到任萌,两军列开阵势,且待厮杀。那庸良远远望见反军阵中拥出一员大将,结束的端是整齐,但见:

  铁兜鉴上红缨飘,叶片甲后锦袍扬。提一柄良匠打造熟铜棍,骑一匹名师饲养青鬃马。背悬一壶狼牙利箭,腰挂一张牛角硬弓。牛皮鞍鞯坐良将,青铜硬盾护勇士。建业城公推大帅,大丈夫不愧任萌。

  那任萌在反军阵中也看那官军往来,定睛看时,却见一员上将立马于阵前,打扮的好不威猛,但见:

  锁子盔外镶金虎,连环甲前藏心镜。执两柄名匠锻造金瓜锤,坐一匹百里挑一黄骠马。背悬一壶追风羽箭,腰挂一张铁胎硬弓。咒皮鞍鞯乘名将,烂银铁盾藏猛士。广陵郡闻名太守,猛先锋果然庸良。

  当时庸良与任萌见了,都暗赞一声好将,也不答话,催马上前厮杀。一杆熟铜棍,两柄金瓜锤,只打到五十余合不分胜败。庸良见不能胜,卖个破绽拨转马往回便走。任萌急催动人马赶时,庸良觑的较亲,回手一记飞锤打来。任萌急用熟铜棍去格挡,奈何那棍禁不住那飞锤力道,当的一声从中弯了开来。

  任萌吃了一惊,不敢追赶,只得往本阵而走。庸良见任萌没了兵器,急忙来赶。却见眼前银光一闪,一支羽箭早到面门。庸良鞍里藏身,堪堪躲过了这箭,却把个金盔被射落在地上。庸良吃了一惊,看那箭来路时,却见正是那昔日从建业城中突围而出送信的那将。

  原来云龙在后军见任萌吃亏,是以急忙放箭相助,见庸良居然躲过,心下也暗暗佩服。庸良知道云龙本领高超,又见反军有备,不敢恋战,引军去了。云龙当下逼退了官兵,亦不穷追。任萌收军入城,却分了些兵马与云龙,叫马明辅佐,在城外扎寨,互成犄角之势。

  却说庸良引军在城北远远扎了寨,接得褚天剑大军到来。褚天剑问道:“先锋今日胜败如何?”庸良道:“如今建业反军之中多是乌合之众,唯有两将厉害。其一身材长大,能使一柄熟铜棍,末将战到五十余合不能取胜。此将尚可,却有一员青年小将,射的好神箭,险些要了末将性命,却是昔日中秋节前杀出建业送信的那将。”

  阮浚在一旁听了,忙道:“是了,那使熟铜棍的长大汉子想必便是带头围攻守备府的贼首,那青年将军想来便是那杀了西明和尚的云龙了。”原来那阮浚是褚天剑心腹,此次虽然坏事,褚天剑却是爱惜他,只要他随军立功抵罪,便拨在后军策应粮草。为是他熟悉反贼情况,此时也一同在营内议事。

  褚天剑哼了一声,冷笑道:“这两人虽然猖狂,岂能胜过那符剩文本事?且看我明日阵上一鼓斩之,立破这建业城!你众人今夜都好生休息,且待来日厮杀。”

  翌日清晨,东方红日将将升起,早有士卒报来,说有个青年反将领了人马在寨外搦战。褚天剑听了大怒道:“我尚未来打你,这厮何赶先来挑衅!取我衣甲来!”

  当时褚天剑披挂了,提了镔铁大剑,来寨前看时,果然见那云龙提枪跃马在营前挑战。此时云龙占了建业,自在武库内寻得了一副好甲披挂起来,比前日做小卒时不同,但见:

  戴一顶三叉紫金冠,冠口内拴两根雉尾。穿一领衬甲白罗袍,袍背上绣三个凤凰。披一副连环镔铁铠,系一条嵌宝狮蛮带,著一对云根鹰爪靴,挂一条护项销金帕,带一张鹊画铁胎弓,悬一壶翎批凿子箭。手搦梨花点钢枪,坐骑银色拳花马。

  褚天剑见云龙兵马不多,急令士卒拨开鹿角,出寨交战。哪知那云龙看见一队士卒拨开了鹿角,张弓搭箭,嗖地射去,早把为头的那人透胸而过,钉在地下,眼见的是不活了。云龙却射得好连环箭,就马上连放十箭,那伙士卒想要跑时,都钉死在地下。寨前的官军见云龙这等厉害,害怕他神箭,大喊一声各自乱了,褚天剑哪里弹压得住?

  那云龙却催开坐下马,舞动起腾龙枪法,引军直杀过来。一杆枪如同游龙相似,只见一派银光把官军乱杀。又被马明引一彪军马自侧首杀来,官军大乱。褚天剑收不住军马,只得后撤出了大寨,一直退到寿春地界方才止住了乱兵,列阵扎寨。云龙害怕官军人众,也不敢穷追,带人乱杀了一阵便也退了回去,却夺了褚天剑大寨,申报城中任萌,又让张栩杨分了一支兵马来守他先前小寨。

  当下褚天剑检点兵马,伤亡千余,又有无数辎重落在大寨之中不及带走,都被云龙夺了。褚天剑正在苦恼,却听得士卒报来,说天下兵马都教头,领卫将军,封西川郡侯全景明来访。褚天剑心中却纳罕道:“全景明自受任西川,如何却到我江南来?”然两人自九里山之战同生入死后已释前怨,故而褚天剑不敢怠慢,急忙请入营寨商议。

  当下两人厮见了,褚天剑问起来意。那全景明笑道:“不为别事,却是为了这建业乱事来做个人情买卖。”褚天剑听了,忙问详情。全景明道:“俺有个徒弟,唤作任萌,前些日子却是恶了将军手下的阮浚,在建业一场小小厮闹戏耍。哪里料到有一伙反贼借机占了城池,却胁迫得俺这徒儿做了贼首。他如今写了一封书信与我,备言此事,情愿献城,只求赦免了他从贼的罪过。兵不血刃夺了建业,破了乱贼,便是送将军一场人情。瞒了任萌从贼之事,便是请将军送的人情。这一来一回,便是俺说的人情买卖。”

  褚天剑听了,肚里不以为然,想这被裹挟从贼,只是从贼便了,如何却能做了贼首?必然是先反了建业,后来害怕,又不敢投降,方才编了一番言语来糊弄众人。然而褚天剑一来拗不过全景明面皮,二来却也难破建业,当下呵呵笑道:“果然如此却是最好。全教师的人情,自然是好的。只是如今反军之中有一个青年将领,唤作云龙的,射的一手神箭,近他不得。只有先除了此人,才见得一片真心。”

  全景明却是个武痴,当时听了,心下暗喜,却道:“这云龙果真好本事时,俺明日却去打他营寨,与他大战一场来看。”却有庸良在旁说道:“这云龙今日侥幸胜了一场,必然自满。我等晚间却去劫寨,可获全功。”褚天剑与全景明听了大喜,便吩咐众人准备。

  那云龙在营寨之中,早聚集了众将说道:“这官军今日折了一阵,晚间必来劫营,我等可以将计就计,再杀他一阵,就趁势夺了寿春也好。”便令人又去小寨里寻了张栩杨,吩咐如此如此,要点他一支军马来用。

  却说晚间褚天剑与全景明点起了军马去抢云龙营寨,却令庸良与阮浚两个守着本身营寨,以防有变。不料那云龙令张栩杨点了五百悍勇,从旁边小路直杀到褚天剑寨前。庸良见张栩杨来的凶猛,急忙上马,提了两柄金瓜锤来战张栩杨。斗了二十余合,庸良自知不是张栩杨对手,只得卖个破绽拨回了马头而走,只要张栩杨来追,便好放飞锤打他。

  张栩杨见庸良逃走,急忙策马来追,却见金光一闪,一柄金瓜锤当面飞来。庸良只道此番成功,却不料张栩杨本身也是个使流星飞锤的高手,因见庸良马快,也早从身边摸出流星锤来。当时见庸良掷出这金瓜锤来,便也把这流星锤脱手飞出。当下两锤在空中对撞,火星四溅,如同凭空打了个霹雳一般,把众军都震得耳鸣。

  庸良见一击不中,心下害怕,不敢再战,拨开众军催马便走。张栩杨恰要赶时,却见那阮浚伏鞍而走,心下好笑,催马上前轻舒猿臂,款扭狼腰,登时把这阮浚擒将过来,令众人在这营寨内放起火来。

  话分两头,却说褚天剑杀到云龙营内,只见火把明亮,却并无一人。褚天剑情知中计,急忙与全景明引军往回。方在回军之时,却见本身寨中火光大起,急忙催动军马加速奔回。堪堪行至半途,只听得一声炮响,两边杀出来无数军马,把官军截做两段厮杀。怎见得那场好杀?但见:

  剑戟共旗幡照日,征云并杀气相浮。天昏地暗,雾惨云愁。舞动刀枪若电闪,跑开战马似龙游。那边一意夺乾坤,拚得你生我死;这里忠心保社稷,博个拜将封侯。直杀得:草地磷磷堆白骨,涧泽滔滔血水流。

  褚天剑在后,却看见云龙引军厮杀,如入无人之境。按不住心中愤怒,提起裂土剑便来抢这云龙。云龙见褚天剑来时,不慌不忙,提起长枪就来战那褚天剑。云龙见褚天剑巨剑沉重,不敢硬接,却把一杆长枪舞成一片银光,往褚天剑身上乱刺。

  两人斗到三十余合,一杆长枪竟不与巨剑相碰。褚天剑剑剑劈去,尽数落空,又见云龙一杆长枪化作无数枪头往身上扎来,心内害怕,不敢再战。原来这褚天剑只是蛮力惊人,寻常与人相斗,只是三合便足定胜负,若是斗到三五十合,已是少见。再斗下去时,气力不加,剑便慢了。与人斗到三十余合而兵器不交,却是从来未曾经历。

  褚天剑心中焦躁,在火光中看见云龙面目,却似与姚子剑一般无二,不由得大惊失色,脱口叫道:“陛下?”云龙不知褚天剑何意,却见他失惊之下露出破绽,一枪骤出,正中褚天剑肩窝。当下褚天剑心下更添慌张,情知再斗下去有死无生,急忙拨转了马头便走。

  云龙因见褚天剑本事,却也不敢穷追,只是引军冲杀官兵。正杀在热闹之时,却听得脑后风响,一块飞蝗石打来。云龙急忙低头躲过,却见一阵金光,一片银色当头罩来。云龙心下纳罕,却不知褚天剑军中还有这等高手。

  原来却是全景明引军在前,见后面涌出军马把大军冲做两段,情知中伏,急忙收住了前队,回头杀来,却恰好撞见云龙。云龙本以为官军先见营寨火起,后又被截断,必然四散奔逃,可虑者唯有褚天剑,却不料军中还有个全景明勒住了前队回头杀来。云龙心下吃惊,不敢轻敌,急忙提枪应敌。

  全景明挥金龙棍格开云龙枪头,正欲使银鲤棒去打其腰肋,却忽然瞥见云龙面目与姚子剑十分相像,不由得亦是大惊,手上一慢,便被云龙抢了先招。全景明却比褚天剑沉稳许多,情知姚子剑此刻断然不该在此,虽然心中惊疑不定,不敢相攻,却亦见招拆招不显疏漏。全景明又拆了十数招,胸中疑心大起,把棍逼开了云龙长枪,纵声问道:“陛下何故在此?云龙又是何人?”

  云龙心下纳罕,不知一夜之间为何两人都管自己叫做陛下,便即不答,只是抢攻。全静敏见云龙枪出如龙,又先前听闻了他许多厉害,也不敢托大,把两根棍棒使得密不透风,守住了门户。斗了一阵,那反军虽然气势颇佳,奈何都是乌合之众,更又人少,不是褚天剑麾下官军对手,渐渐败下阵来。马明欺褚天剑受伤,急忙引军追赶,欲扭转颓势,不料却被天剑一剑斩之,其部大乱。

  云龙有心相救,却被这全景明缠住,脱身不得,只得凝心对敌,想先破了这全景明。没想到这全景明虽然身材短小,气力比不得褚天剑,武功却是一流,当下只守不攻,与云龙战到百余合仍是不分胜败。那全景明本是姚子剑东宫武功教师,自然熟知姚子剑武艺,拆到此时,早知云龙并非子剑,心下一宽,虽然仍是不敢便下重手,守住门户自然不难。

  两人正杀之间,却听得身后喊声大震,又有反军杀来。原来张栩杨受命截杀败军,却只听得喊杀之声,不见云龙催赶官军来到,心知有变,引军杀来,却好夹住官兵厮杀。云龙见后援又到,心下放心,却来加力厮杀。又斗了百合,全景明不敢恋战,又不知云龙身份,只得放他去了。

  云龙见一夜混战,料得难占便宜,也不追赶,急忙鸣金后撤,乱军之中却又让这阮浚走了。双方翌日整点伤亡,都损失不小。官军犹可,云龙本就兵马无多,又折了马明,情知守不住褚天剑大寨。便把先前缴获的粮草辎重送入城内,放了把火烧了大寨,自家却收了兵马退守建业城边小寨。

  那褚天剑见大寨火起,情知云龙已退,正要商议再去打他小寨,却见全景明拿了一封书信来,说道已然给任萌定下计策,商议好了只在明晚便能擒得云龙献来。有道是:饶你如何猖狂,自有天罗地网。毕竟定下什么计策来,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