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知子莫若父,幽然想,冥王还是很了解他的。他从雪山回来至今这段时日每天都到雪山脚下去走一遭冥王大概是知晓的。
一大早,当他想去雪山看看时,牧青已经顶着一身寒气回来了。牧青看到他正要跨出门的腿一眼,嘻嘻的笑了,说:“公子,你是要去雪山吧?不用去了,一切都好好的呢。君上已经让我替你去看过了。”
幽然撇撇嘴,把腿撤了回来,说:“这个老头倒是了解我。”
牧青听了他的话,又是嘻嘻一笑。
“笑个屁。你个臭小子,如今胆子大了?连我都敢取笑了?”幽然一扇子打在他的头上。
“哪里啊公子,我可不敢。”牧青顿时哭丧着脸,求饶起来。幽然白了他一眼,转身坐到了软榻上不搭理他。牧青看着他,一时大气都不敢出了。
“干什么?说你一句还不行了?哭丧着脸等着本少爷哄你啊?哼。”幽然狠狠的哼了一声。
“额,啊?公子你没生我气啊。嘿嘿,就知道你不会的。”牧青立刻又嘻嘻哈哈起来,仿佛方才哭丧着脸不是他。
幽然看他变脸比变天还快,忍不住又狠狠哼了一声,把头转往一边。
他自然是不会和他生气的。牧青现在也只不过三千三百三十岁,若是人间,大抵就是十一二岁吧。十一岁明明只是一个小娃娃。他跟在他身边,也并不是能够保护他或者是帮助他。他的功夫还不如自己。可是他想跟在自己身边,也就让他跟了。当年的那些事情,没有让他留下阴影也是挺好的了。这个孩子跟在他身边,不如说是自己照顾他。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是一定的。生存,往往也没有那么容易。这么久以来,牧青是他平生唯一愧对的一个,哪怕这些事情本身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哪怕他最后还是牧青的救命恩人,他却仍然觉得对不住牧青。这件事情,是个很远很远的故事了。
幽然从出生就是一个半吊子。别的小仙,出生不是紫气东来就是阳光普照祥云飘散,而他,整整打雷下雨三个月。据冥王说,整个冥界也是云彩弥漫雾气蒙蒙。众仙家虽然觉得这是个不祥之兆,却也不敢表示些什么。毕竟冥王这千万年来就有这么一根独苗。并且这冥王妃也因为这一根独苗而去了。谁要再多嘴多舌难保冥王不会翻脸不认人。冥界一切都还要仰仗冥王,连玉帝都还没开口,谁又敢当这只出头鸟?
冥王自然不觉这是不祥之兆。无非就是雨水多了些许,又能表示什么?这是冥王妃以死换来的骨血,是他的儿子又怎么能让别人嚼舌根。
众人虽然觉得不详,却没人敢说半句,都觉得很是尴尬。好在南极仙翁骑着他的白鹤路过,见到众人在云端尴尬的模样,一打听才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南极仙翁骑在他的仙鹤上,掐指一算,说冥王少君降世下雨并非不详之兆。下雨自古乃是由龙族掌管,想来怕是这少君与龙族有些许渊源。
众人心中的大石头放下一些却没有办法安心。南极仙翁哈哈一笑,自叹说:“想本尊在这世间几十万年,却不如众位仙友这般感忧天时啊!也罢,既然众位不放心,那本尊就收了这小少君为座下弟子,由本尊来引导他日后之路可妥当?”
南极仙翁隐世万年,有仙界泰斗的地位。有他这句话,众仙才算是放了心相继散去。由此,幽然便成了南极仙翁座下弟子。
半吊子说幽然一点不假。他不仅智商是个半吊子,学术武功是个半吊子,连身体都是个半吊子。仙界一直流传着冥界少君身体不好的消息,但医官检查之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自然也没有办法对症下药。于是幽然就一直文文弱弱过了许多许多年。这些年间,他就没有断过药物以及医官,还有几次据说昏迷不醒急得冥王差点暴走。
不过除了这些,该修习的东西也倒是没有荒废。只不过这个身子,也没办法使了出来罢了。要是使了出来,身体的消耗太大,估计也就小命玩完了。
后来,南极仙翁派座下童子来接他入南极仙山,正式拜师为座下弟子。后来南极仙翁才觉察出他是个半吊子是因为身上缺了一魂一魄。神仙与人一样拥有三魂七魄,幽然少了一魂一魄自然是与人大有不同。这么一来,他的文文弱弱倒也有了解释。
缺了魂魄,身体不康泰不说,时间久了剩余的魂魄也会逐渐不稳固。为了修补他的魂魄,南极仙翁用了很多方法,甚至动用了试魂石,也没寻到他的前世因果和魂魄去处。
白白辛苦了一番,南极仙翁只好手捋胡子,用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来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为了稳固他的魂魄,南极仙翁把他剩下的魂魄从体内引出,用自己的万年修为凝聚在了一只猫的体内。
那只猫是一只异域灵猫,通身莹白,脖子上挂了只银铃铛,幽绿幽绿的眼睛。据说能够勾人心魄。当然了,也不是害人的勾人心魄,只是在人死后,魂飞魄散的情况下,能够寻到一些碎片。活人的心魄它是影响不了的。南极仙翁如此,也是希望幽然剩下的魂魄得意保存稳固同时寻找他丢失的魂魄。虽然这没有多大可能,但在找到修补好幽然魂魄的更好办法前,也只能如此。
那只白猫的主人,就是牧青的娘亲,牧天蓝。
牧天蓝来自魔界,是一只银狐。似乎是因为与牧青的父亲相被赶出魔界,被魔界追杀,逃到人间,巧合之下被南极仙翁救下。从此成为南极仙山下万里碧海的看守者,只为报南极仙翁救命之恩。
幽然的魂魄被南极仙翁封印在灵猫的体内,牧天蓝也是知道的。牧青也是知道的。但他们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觉得如果这样能够助幽然修复魂魄也是一件好事情。牧青那时候很小。他只知道他的那只猫里住了一个人。
南极仙山自然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当然如果魔界的人没有找来的话。
魔界的人一直在追杀牧天蓝,包括他的孩子的父亲。一般在利用之后,都是毫不犹豫的毁灭。牧天蓝就是这样的。
万里碧海虽然是南极仙翁的地头,但南极仙翁每年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四海云游,不在南极仙山的南极仙翁,对比也依旧是鞭长莫及。魔界的打算就是趁着南极仙翁不在万里碧海,来毁了判出魔界的牧天蓝,以及牧青。仙界与魔界本来就是两两对立,战争一触即发。而这时,适逢老玉帝千年前才羽化归去,新玉帝坐上帝位,很多地方都还不如老玉帝在位时稳固。所以,魔界人的胆子也就好像大了起来,可能这也便是魔界人敢杀到南极仙山来的原因吧。
带头的,便是让牧天蓝判出魔界的罪魁祸首,魔界护法火犀。
牧天蓝当初可能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毁在自己的人的手里。更可恨的是,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而他如此,仅仅因为魔君放话只要他除掉魔界叛徒,大护法之位给他。
牧天蓝站在万里碧海之上,蔚蓝的海水和她蓝色的衣裙相映衬着,说不出的绝美。她看着牧青,看着那只白猫,一直笑着,却笑得满脸泪水。
火犀没有轻易出手,他的功夫以及法力,都是牧天蓝从他什么都不会教起来的。
“牧天蓝,你是自刎谢罪还是本护法送你一程?”火犀红发与黑色披风一起在风中飘扬着,随着风,也飘过去这么一句话。
“呵,我瞎了狗眼上你都没有选择自刎,你觉得我现在会么?”牧天蓝眼神凌厉,脸上已经没有了泪水。
火犀沉默,半晌,突的拔尖迎着牧天蓝而去。牧青也一声哭了出来。
幽然魂魄虽然被封印,但五识还是有的。他突然很想骂娘,骂南极仙翁这个死老头要不在晚不在偏偏这个时候不在。牧天蓝牧青对他很好,时间一长都觉得自己与他们是亲人了。而今这种危急的情况下,自己却废物的什么都做不了。
虽然火犀的法力都是牧天蓝教会的,但魔君也亲传了他许多法力与修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牧天蓝不是对手。
两个人在云端斗得你死我活,海水不一会就染红了一大片。两个人从相到相杀,斗得你死我活毫不留情,这样的事情也是让人最叹惋的了。牧青的哭声震耳欲聋,幽然也快急死。他从来没有这么恨自己是个废物过。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终于平息下来。两个人站的不远不近,互相看着没有说话。牧天蓝嘴角的血一直流着,滴答滴答滴在碧海水里,袖口同样也一直滴着鲜血,全身上下似乎也都是血迹,让人看起来都知道她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就会死去。
牧青大哭,大声喊着:“娘……娘……”
两人熟视无睹,仍旧对视着。这时,牧天蓝咳嗽了一声,嘴里也咳出了一口血,然后她很痛苦的左手捂住了胸口。火犀眼神不变,突然举剑刺了过来,速度很快,快的几乎看不清。幽然心里一急,纵身扑了过去。他想好了,今天就算是被火犀一剑穿在了剑上也要救牧天蓝。他想着他活了这么久也就今天英勇了一回。
牧天蓝扔了手中的剑,侧身右手轻轻挥出,便把幽然又推了回去,左手运功推出的瞬间,火犀的剑也来到了面前。见到眼前的光芒,火犀握剑的手一挥,只感觉脸上被洒上了温热的液体。他急忙退后,站在那里停了手。
牧天蓝从脸上到脖颈到身上,血迹斑斑。牧青已经被吓傻了,眼泪一个劲的流却没了声音。
牧天蓝轻轻的笑,却牵动了伤口,血瞬间又染红一片衣襟。她的手心还是慢慢凝聚了光芒,但是光芒微弱。她缓缓抬起手,火犀却不给她机会,他双手聚拢火球,双掌推出,火球迅速脱离他的手迎着牧天蓝飞去。
随意牧青凄厉的叫出一声“娘……”,火球在万里碧海上空炸开了。红光染红了整个天空,连地面似乎也都在震动着。
幽然也吓呆了,不知所措。
火犀木头一样的转身,抬手一个接一个的火球也向牧青飞来。他心下一惊,急忙挡在了牧青的身前。就是这么一个场景,一只白猫,默默的挡在了一个孩子的面前。
火球越来越近,似乎都感受到了那温度让自己的脸发烫。幽然想着自己若是没有封印,怎么也要给这个畜生一掌。一个火球打在他的身上,他突然感觉钻心的疼痛。
就在这时,他突然变回了自己的原身。一身黑衣站在了牧青的前面。有些意外又有些呆楞,他看着自己的黑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经过这一场变故,要挡住火球已经不可能,于是他定定的站在那里,任火球打在了他的身上。
“噗”的喷出了一口鲜血,火球似乎在接触到他的身体时便没入了他的身体没了踪影。全身的骨头倒是跟散架了似的,疼的要命。他看了一眼海上飘着的滚滚浓烟,牙齿咬的咔咔直响。紧接着,他伸手把嘴上的血迹一抹,眼神凌厉的开口,“这回,本公子一定要收拾你!”
他迅速的腾空而起,用众人都看不清的速度朝火犀飞了过去,几掌便招呼在了火犀的胸口,火犀被打的连连后退,口中鲜血直流。最后,又一个旋身飞起一脚,踢在了火犀的胸口。火犀似乎对这样的速度反应不过来,防守的机会都没有出手的机会也没有,瞬间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