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镇位于甘肃和新疆的交界处。
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山口出入,外面是一片无边际的沙漠。
根据宗祠家谱记载,他们的祖先是明代一位将军。
由于当时朝廷无能,官场腐败,民不聊生。
这位将军看不惯官场上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鱼肉百姓。
以一人之力却又无力拨开乌云见青天。
心灰意冷之下。他带着属下士兵以及他们的家属逃避到这里。
开荒种田,过起世外田园生活。
经过几百年的繁衍发展。
现在玉门镇有一千多户人家。
出了山口到离这里最近的一个村庄也将近有五百多里的路程。
茅生躺在山口的一个山坡上,嚼着草根,裹着破旧的棉袄。
两眼茫然的望着山口外扬起的漫天风沙。
他不喜欢“茅生”这个名字,他给自己重新起了一个名字叫“黄元霸”。
养他长大的婆婆姓黄。
说书先生说李元霸手持两柄铁锤,单人匹马,面对百万大军毫无惧色。
两柄铁锤如拍苍蝇般,只杀的敌军尸山血海,狼狈逃窜。
这人就是他心目中的大英雄。
黄婆婆走了,留给茅生一间草房,两亩地,两只山羊。
茅生本来就不爱去学堂,现在黄婆婆不在了,他就彻底放弃去学堂。
每天他就跟着邻居学习如何种地。
闲下来就带着两只山羊去山上。
山羊吃草,他就躺在一边望着天空发呆。
一天,茅生看着两只长大的山羊,想着应该给它们配种了。
茅生看到旁边马顺喜家的儿子马武也在放羊。
他家羊多,有十几只,其中就有几只体格健壮的公羊。
茅生把自家的两只羊赶到马武的羊群里。
一直赶到那几只公羊身边,想让它们进行交配。
“茅生,你想偷我家的羊。”马武从远处跑过来,冲到茅生面前。
马武跟茅生的年纪差不多大,身材却相当于两个茅生。
茅生站在他面前显得瘦弱可怜。
“谁要偷你家的羊,我只是要借你家的公羊用一下。”茅生说。
“借我家公羊干嘛用?”
“给我家的两只羊配个种。”
“配种,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爸说了,不能轻易给别家的羊配种,这样伤身体。”
“屁话,给我家羊配种,它不也舒服着。”
“你怎么知道它舒服,你能听懂它说话,你会说畜生的话?”
“舒不舒服你回家问你爸就知道了,要不然怎么会有你。”
“你...狗杂种,你敢骂我。”
马武一巴掌打在茅生的脸上。
茅生被打的眼冒金星,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你骂谁狗杂种?”茅生坐在地上昂着头问。
“骂你的,这里谁不知道你是茅厕里出生的杂种。”马武趾高气昂的说。
“我叫你骂。”
茅生从地上爬起来,咬着牙弓着腰。
一头狠狠的撞在马武的肚子上。
马武被撞的“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好在他皮糙肉厚,身下又是草地,并没有感觉到多疼。
马武立即站起来,伸出手就去抓茅生。
茅生虽然瘦小,却行动敏捷。
他绕着马武转圈,灵巧的躲开马武的连续抓击。
又趁机打了马武几拳。
马武气的火冒三丈,却一时对茅生也无可奈何。
时间一久,茅生的体力占了下风,步伐逐渐慢了下来。
他不能跑,他的羊还在这里。
终于被马武逮到机会。
他一把抓住茅生把他摔倒在地。
然后整个身体重重的压在茅生身上。
茅生被压的喘不过气,顿时失去一切抵抗力。
马武一手按住他的肩膀。
另一只手握紧拳头雨点般的落在他的脸上。
茅生一边张嘴想呼吸点空气,一边来回摇头躲避马武的拳头。
他看到马武的另一只手,瞧准机会,一口咬住马武的食指。
“咯嘣”一下,竟把马武的食指咬断小半截。
“啊!”马武嘶声裂肺一声大叫。
他看着自己失去半截的手指,两眼往上一翻,昏了过去。
茅生把嘴里的手指头吐出来。
又看看马武,吓的他拔腿就往山下跑去喊人。
经过救治,马武人没事,不过手指是接不回去了。
马顺喜拿着刀吼叫着要让茅生赔他儿子的手指。
茅生吓的不敢在家呆就逃跑出去。
在路上他碰到了说书的诸葛先生。
诸葛先生拉住他问他慌慌张张的干嘛去。
茅生就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他。
“不是什么大事,跟我走,保你没事。”诸葛先生说。
“去哪?”
“找个能保护你的人。”
“谁啊?我一个亲人都没有。”
“不要问,跟我走就是了。”
茅生虽然满肚子的疑惑。
但他还是顺从的跟在诸葛先生的后面。
诸葛先生慢悠悠的走着,茅生却是心急如焚。
他隐约能听到马顺喜的叫喊声。
马顺喜正拿着刀到处找他,很快就会找到这边。
茅生有几次想催促诸葛先生走快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诸葛先生不是镇上的人,他是个说书的。
每隔几个月就会来到这个镇上说书给大家听。
没有人知道他住哪里。
茅生喜欢听诸葛先生说书。
什么三国演义、隋唐演义、七侠五义、梁山好汉,狸猫换太子......。
茅生听的是津津有味。
每次诸葛先生离开时,他都会在心里念念不舍。
在马顺喜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时。
诸葛先生带着茅生敲响了杨大毛家的门。
“镇长能保护我?”茅生感到狐疑。
“应该可以,咱们进去试试。”诸葛先生微笑着说。
在杨大毛的家里,诸葛先生和杨大毛面对面坐着。
茅生站在诸葛先生的身边。
何山桃扭着大屁股里里外外忙着沏茶倒水。
茅生注意到门外有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不时往里探望。
还能听到捂着嘴发出的笑声。
要是平时,他早就窜出去看看是谁,可现在他根本没这个心情。
杨大毛听完诸葛先生的话,他拿着旱烟袋狠狠吸了几口。
然后大手摆了几下。
说:“不行,不行,我身为镇长,就是要主持公道,茅生咬断人家的手指,就应该赔偿。”
诸葛先生面带笑容。
“镇长这话说的在理,想这茅生孤苦一人,在这镇上无依无靠,甚是可怜。
他只想委曲求生,却还是处处受到欺压。
镇长以前应该也体会过这种滋味吧。
你再不为他出头,还有谁能够帮他?”
杨大毛低头沉思一会说:“我为了他去得罪马顺喜,不值得。”
诸葛先生歪头把茅生上下打量一遍。
“哈哈”大笑几声。
“我看这个孩子骨骼奇异,不是常人。
他做事心狠手辣,冷面无情,倒是个做杀手的材料。”
听到“杀手”两字,杨大毛眼睛冒出一束精光。
随机他就恢复了常态。
“听你这么说,这孩子还不能留在镇上了,这将来就是个祸害。”杨大毛说。
诸葛先生说:“镇长将来是要做大事的。
做大事的人怎么能少得了帮手。
用人得当,他就会助你一臂之力。
今天你救他一次,将来他可能就会救你一命。”
“他救我?”杨大毛看着茅生,满脸质疑。
“怎么,镇长,你忘了他的出身?”
诸葛先生站起来,他走到杨大毛的身旁。
低着头在杨大毛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杨大毛听了脸顿时变得煞白。
他“嚯”的一下站起来。
问诸葛先生:“你怎么知道的?”
诸葛先生笑着说:“我还知道其他的。”
杨大毛不自觉的把手放到腰间的驳壳枪上,面露凶光。
诸葛先生神色不变。
接着说:“我就是个说书的,喜欢云游四海,四处飘荡。
所以听到的故事很多,生生死死的事见得也多。
经历多了,人就滑头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这张嘴很严的,镇长你不必担忧。
但是这人啊,做事一定要给自己留条退路,这孩子会有用的。”
杨大毛又沉思了一会。
他把手从枪上放下,重新坐到椅子上。
“我一定要帮他?”他说。
“帮不帮就看镇长你自己的意思了。”诸葛先生说。
“你真是一个说书的?”杨大毛又问。
诸葛先生狡黠一笑,“千真万确。”
“咚咚咚”传来敲门声,接着就听到马顺喜的叫声。
“镇长,镇长,你在家吗?”
杨大毛看着诸葛先生,诸葛先生点点头。
杨大毛深呼一口气对何山桃说:“去,把门打开。”
何山桃走出去打开院门。
马顺喜举着刀冲进来,后面还跟着十来个人看热闹的。
“镇长在家吗?”马顺喜问何山桃。
没等何山桃张口应答。
杨大毛就扬声说:“我在家。”
说着他站起来走了出去。
茅生看向诸葛先生。
诸葛先生拉着他的手说:“我俩就在这等着。”
杨大毛走到院子里,在离马顺喜几步远的距离站住;
他问马顺喜:“你这拿把刀带着一群人气冲冲的跑到我家。
不知道是我哪里得罪你了?”
马顺喜急忙说:“你不要误会,我是来找茅生那小子的。
有人看见他进到你家,这些人也不是我找来的。”
杨大毛说:“哦...吓我一跳。”
马顺喜问:“茅生这个畜生在你家吗?”
“在。”杨大毛痛快的回答。
马顺喜说:“那就请镇长把他交给我。
这小子咬断我儿子的手指,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打算怎么做?”
“杀人偿命,他咬断我儿子的手指,他就得赔一根手指出来。”
“不对,我问你,如果有个人要杀你,你怎么办?
为了保命,你只好先把他杀了。
难道说你杀了他之后,你还得赔偿他一条命。”
马顺喜本就口齿笨拙。
听杨大毛这么一说,却不知道如何反驳,又急又气。
大嗓门直接嚷起来,“你什么意思?还成我儿子的错了,你是在有意袒护他。”
“你冷静一下,我没有袒护谁。
身为镇长,遇到这事我就不能不管。
小孩打架是常有的事,要说是茅生欺负你儿子,这我可不信。
在场的这么多人都是眼睛明亮的。
大家评判一下,茅生和他儿子站在一起。
谁欺负谁,不用我说了吧。”
“就算是我儿子先欺负的他,可他也不该把我儿子的手指咬断。”
“狗急了还跳墙,何况他是个人,一个人被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当然,这事茅生他也有错。
有错就要罚,我就做个主,罚他赔偿你一只羊,两斗米。
这已经是他的一半家底了,你看怎么样?”
茅生一听要把羊赔出去。
那可是黄婆婆留给他的,急的就要冲出去阻拦。
诸葛先生拉住茅生小声的说:“忍住,不要因小失大。”
茅生不懂“因小失大”什么意思。
但是诸葛先生叫他忍住,他就忍住。
“我不同意,”马顺喜继续嚷着。
“你这是明显偏袒那个野种。”
“即使你砍断他的一根手指又能怎么样?
你儿子的手指也长不回来。”
“我不管,只有砍断他的手指,才能消除我心头之气。
今天谁拦我,我就砍谁。”杨顺喜拿着刀就往里冲。
“你敢,”杨大毛怒吼一声。
他双脚岔开站在门口挡住杨顺喜的去路。
昂首挺胸,双眼怒睁,显得威风凛凛。
他一只手掐着腰,另一只手握着驳壳枪的枪柄。
自从他回到这个镇上,这把枪一刻都没离开过他。
看到杨大毛发怒,马顺喜的气焰立即没落下来。
手里举着的刀也不自觉的放了下来。
杨大毛趁机又劝慰起来。
“得饶人处且饶人,冤冤相报何时了。
你今天砍了他手指,你这一生都要落个欺负孤儿的名声。
再说你别看他今天又瘦又弱,巴掌点大。
可诸葛先生给他看过相,说这孩子以后做事心狠手辣,是个做杀手的料。
知道什么是杀手吗?
就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你就不怕他以后报复你?
你一辈子都要提防着他,活得不得安生,值得吗?”
诸葛先生不但说书,他还会看相。
镇上好多人都找他看过相,对他说的话还是比较信服的。
大家一致觉得诸葛先生懂的比学堂的先生还要多。
听到是诸葛先生说的这话,跟进来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
有的人悄声劝阻马顺喜这事就算了吧,别落个得不偿失。
马顺喜现在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不能丢了面子,只好硬撑着。
杨大毛说:“今天你先回去,明天我亲自带着茅生去你家给你道歉。
当然,说好的赔偿一样不少。”
马顺喜还想举起刀扬威一下,却被旁边的人连拉带推拽了出去。
他只好悻悻而回。
杨大毛看着大门关上才回到屋里。
诸葛先生笑呵呵的说:“镇长刚才好威风,茅生,还不快谢谢镇长。”
“谢谢镇长。”茅生对杨大毛鞠个躬。
杨大毛盯着茅生意味深长的说:“记住,你欠我一份情。”
诸葛先生站起来说:“他会记住的,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走出杨大毛家。
茅生忍不住问诸葛先生:“你真能看到我的骨骼,还有心狠手辣?”
诸葛先生低下头笑着对茅生说:“我是骗他的,不然他怎么会帮你。”
“那你在他耳边说的什么?”
“也是骗他的话。”
“我就是舍不得我的羊。”茅生咕哝着。
诸葛先生正色的说:“有舍才有得,不必斤斤计较这点小东西。”
“我不明白,不过我听你的。”
“以后你......”诸葛先生想接着说番道理给茅生听。
就听到后面有人叫他,他停住脚步回头看到何山桃跑过来。
“诸葛先生留步,”何山桃跑到诸葛先生面前。
气喘吁吁的说:“诸葛先生,我家那口子要请你一起吃个晚饭,就叫我追了过来。”
诸葛先生想了一下,点点头说好。
他叫茅生自己先回去,然后他跟何山桃一起返了回去。
赔了一只羊两斗米,家里显得更是空荡。
茅生想念黄婆婆,又心疼那只羊。
“有舍才有得”,茅生回味着诸葛先生的这句话。
那就彻底舍去吧,看看能得到什么。
茅生一气之下,把家里剩下的这只羊给宰了。
连续吃了半个月的羊肉,每天都跟过年一样。
顿顿吃饱的感觉实在舒心。
拜托了这只羊的功劳,茅生的身体开始飞速的成长起来。
每天都在镇上人惊讶的眼光里发生着变化。
裤子越来越小,变成了短裤,变成了裤衩,最后成为了小内裤。
他只好把床单一撕两半,一半裹住下身,一半披在上身。
他跑去哀求裁缝重新给他做一套衣服。
裁缝拒绝了他,说你现在的情况,衣服做好又小了,纯粹浪费。
茅生无奈回到家里不再出门。
他每天除了吃饭,其余时间就在床上躺着。
静静的听着自己身体内骨头不断延伸的声音。
直到有一天他没再听到骨头发出的声音。
整整一天,茅生确定骨头不会再发出声音。
他披上床单再次找到裁缝告诉他,我不会再长了,可以做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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