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双双没想到,顾予茗这个沾酒就醉的未成年会带她到酒吧来‘散散心’,更没想到,她为她点了一杯综合蔬果汁,然后给自己点了杯长岛冰茶,说是茶,其实就是实打实的酒。(.l.)
“双双,我说过的,过得下去,就过;过不下去,就散,对吧。”灌下一大口长岛冰茶的顾予茗满脸通红,连眼睛都闪着猩红的光。
“谁叫你喝酒的?”程双双夺过她的酒杯吼:“穿着校服跑出来是想给学校丢多大的脸?”
“沈亦则说,长岛冰茶度数不算高,如果我想喝酒,就喝这个。”顾予茗抱着酒杯不撒手。
“沈亦则不是在s市读书?”
“他国庆回来过一次,然后我们还一起去过一趟他家乡p城,去放河灯,然后我拜托他最近再回来一趟。”
“阿茗,你……劈腿?”程双双不可置信,语气却一下子弱了下来。
“劈腿?为什么是我劈腿?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劈腿?”顾予茗开始醉,头脑却是清醒的:“双双,我已经坚持了十几年了,我……我坚持不下去了。”
“阿茗,我觉得阿庚他只是……”程双双欲言又止。
“这个故事,是由我的喜欢开始,理应由我的不喜欢结束。”顾予茗兀自说着:“从头到尾,都应该是我一个人才好。”
“双双,你知道吗?我已经厌倦了付出,付出,再付出了。”
“阿茗,其实你可以等高三过了,或许那个时候,阿庚就会……”程双双怜惜地拍着顾予茗的背,阿茗虽然顽劣,到底是好人家的孩子,酒以前从来都是不喝的。
“他不会,我说不会就不会。”顾予茗强硬:“我可以等,阿庚可以等,可是有人等不了了。”
“你是说沈亦则?”程双双显然会错了意。
“双双,你告诉我,祝长庚喜欢我吗?”顾予茗直起身子。
求你告诉我,阿庚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
程双双看向阿茗恳求的双眼,叹口气:“不喜欢。”
顾予茗满足地笑,看向手表,两个小时过去了,他现在应该刚刚探望完小珊出医院:“现在,打电话给祝长庚,说我在梅新公园等他。”
出酒吧的时候,转身大声对着程双双说了一句——
“双双,祝我幸福!”
晚上十一点,梅新公园。
“干嘛喝酒?”接到双双电话的祝长庚本来还以为是什么玩笑,从医院出来以后索性回了家中温书,等到十点,听妈妈说顾予茗居然真的还没回来,这才着了急,没想到到了公园,那家伙居然真的双脸通红地坐在那里。
“酒壮怂人胆啊。”顾予茗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示意祝长庚坐下,为了喝酒,她今天一口饭也没吃,就是害怕待会儿吐出来会异常丢脸。
“只喝了一杯。”她像个犯错的孩子伸出一根手指,痛苦却清醒。
“回家。”祝长庚的嗓音冷到了极点,印象中的顾予茗就算是再怎么失控也不会做出这么荒诞的事情来。
“回家?”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字眼,顾予茗呵呵开始笑起来,刚开始她的声音还很轻,可越到后来越变得呜咽。
祝长庚意识到了什么,温柔地蹲下了身子,小心翼翼地帮她拍背顺气:“回去吧,你妹妹还在等着你呢。”
“阿庚,”顾予茗听闻这句话抬起了头,整张脸全变成了猪肝色,连耳根子都是红的。
“我和我妹,你比较喜欢谁?”
“你跟你妹妹争什么争?”祝长庚语气突然冷下来。
“是啊,争什么争?”其实她不过是听沈亦则的话,只点了一杯长岛冰茶,便没想到难受成这样。
不过,真的更有勇气了,更有勇气说胡话了。
她没说话,只看看祝长庚,示意他坐在她身旁。
祝长庚迟疑了半秒,不为所动。
少年的反应在顾予茗意料之中,她并不在意,只笑笑说祝长庚不愧是军人家属。
小时候的她总是莫名其地相信很多事情,比如相信阿庚的父亲真的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比如相信妈妈就是她的妈妈,那个时候的她,总是自作多情地护在沉默的他面前,像只斗志激昂的野鸡。
其实她一点都不在乎祝长庚从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就对她冷言冷语——她固执地觉得她分享过他的痛苦。
没有爸爸的痛苦。
顾予茗双眼放空地回想着这一切,却没发现,祝长庚顺从地坐在了她的身旁。
“抱歉阿庚,”顾予茗回过神来,突然环住祝长庚的脖子:“我总是让你左右为难。”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祝长庚瞬间绷直了身子。
“你还真是,不怕羞。”一直冷言冷语的男孩子突然变得温柔,不着痕迹地帮女孩拍着背。
“是啊。”顾予茗喃喃说道,她是怂人,果真壮胆,她现在真的比任何时刻都清醒。
清醒地知道她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了。
“那阿庚,喜欢小珊吗?”女孩装作若无其事,带着半分醉意问出声。
祝长庚有些犹豫,他和所有女孩子相处都是有礼有貌,从容自在,只有她,也许是太讨厌的缘故,总是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他和她相处,似乎总是在博弈,他始终弄不清楚到底应该在什么时机,停止冷漠。
可以女孩已经明白,她应该在这个时机,停止热情。
他叹了口气,似是看穿了她的内心,估计又是程双双那家伙背后给顾予茗出主意要她这样做来试他的心意。
程双双,你居然敢教阿茗喝酒,我要打断你的腿!
“喜欢啊。”祝长庚有些手足无措,稍稍将她推开了一些。
顾予茗嗯地使劲点头,像是很满意这个答案:“那阿庚,你以后一定多去看看小珊,一定要。”
祝长庚望着顾予茗的表情,可是她醉的厉害,根本看不出什么。
“废话,你最近都见不到面,我妈做的粥当然是要我这个苦命的长工去送啊!”他罕见地开起了玩笑。
“那阿庚,喜欢顾予茗吗?”
祝长庚望向她的眼,有一瞬间,真实的心意几乎就要说出口。
“你说呢?”他不想要再去伤害女孩,可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身世,家庭背景甚至是性格都不相同,该怎么长远地走下去呢?
“从记事起你就甩不掉我这个跟屁虫,还老是喜欢喜欢什么的,真是很困扰吧。”顾予茗贴在祝长庚的耳旁轻轻地问。
傻阿庚,我就知道你说不出口的。
“对,你是真的很烦。”见阿茗又重新变回熟悉的样子,祝长庚心里卸下大石。
“抱歉,以后不会了。”顾予茗的声音镇定自若,绝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她无意间触及祝长庚的背,只觉脊柱骨森凉地挺立在那里。
“回家。”祝长庚不理会顾予茗的话,便要抱她起来。
连现在都没有了,还要什么将来。
“再也不会了。”顾予茗温顺地跟着祝长庚的动作,然后,熨贴地,轻柔地,郑重地,又补了一刀。
“阿庚,因为我的霸道,总是害你没有办法交到女朋友,可是很抱歉,我已经找到那个,会第一个叫我阿茗会让我心动的男孩子了。”
再来第一刀。
“你猜的没错,是沈亦则。”顾予茗对上祝长庚的眼神,看出了他无声的询问。
第二刀。
“我等了你好多年,可是,我认识他才不过两年,我五岁认识你,他连你的六分之一都占不到,不过,我想,这就是缘分吧。”她喃喃自语,尽力让这番她费尽心力绞尽脑汁琢磨的话语听起来就像是发自肺腑的宿醉。
第三刀。
顾予茗想,这三刀下去,祝长庚不死也得重度伤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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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予茗,你这么蠢吗?”祝长庚突然笑得灿烂,看得顾予茗浑身心里发慌。
“第一个叫你阿茗的人,就是这么简单吗?”笑容愈发明显,少年清冷的星眸却盛满凉意。
顾予茗摇头,开口却说:“你知道的,小时候电视剧看多了,虽然挺傻的,倒真还挺重…..”
她没有能够继续说出口,因为他不由分说地拉过她肩上的书包带,轻而易举便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顾予茗皱眉,挣扎着就要扳开他拉着她书包带的手:“你干什……”[$][$i][-].co
这句话同样没能说完整,因为出乎意料地,面前这个人吻了她。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顾予茗的想象,按她的剧本,像祝长庚这种**男,被自己拂了面子还啪啪啪打脸之后,只会冷静地说‘再见’或是‘求之不得’,要么彗星撞地球地,最多说一句‘祝好’,然后绅士地离开,除了以后可能会小珊的病房尴尬相遇之外,再无交集。
所以,她是真的得到了阿庚的答案吗?他说不出口,问不出口,于是便只能,吻出口吗?
顾予茗承受着这样青涩的吻,酒醒了大半,却无半分甜蜜。
少年的动作生涩而单一,少女扬起微醺的脸庞,映出绝美的桃花,克制而被动。
他们一起走过的街,一起做过的习题,一起逛过的商店……顾予茗留恋着,太过珍惜,珍惜到只能轻轻推开阿庚。
这样年少的吻,在少年的紧张、少女的懵懂中,走向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