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谁都知道陆家有两位公子。
一文一武。
仪表堂堂,天之骄子。
虽说出身世家,但却没有那种高高在上傲人的气势,相反还平易近人。
武的一直想着出去闯荡江湖,所以一直在苦练武艺,也时常和人切磋。
有着练武天赋的他,武学修为已远超同龄人,因此在当地也有些名气了。
可父母总说还练不到家,总有各种理由劝说。
不知是真练不到家,还是不想让他出去,还是在等什么。
另一个读书写字琴棋书画,居然成了秀才。
就这样一文一武成了一时美谈。
春去秋来,外面的世界很美好。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所以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他即使多么想出去,他都不会出去。
少年郎。
一颗蠢蠢欲动的心。
终于在父母的允许下可以出去走走了。
无坚不摧的掌法。
他似乎很迫切地想,体验江湖的快意恩仇,很想去打抱不平。
有时他都会去问哪里有恶人?哪里可以除暴安良?
听说武夷山上有一伙小贼,时不时打劫过路的行人。
官府的官兵征缴时,便跑进深山躲得无影无踪。就这样仅十人的团伙,却让官府无能为力真是颇为头疼。
为祸虽有数月,但官府却剿不得,又不敢向上禀报,更有甚者还因此巧立名目征税。
奇的是山贼并未杀人,只是单纯的剪径而已。
一日行至一个小镇,发现茶坊、酒肆还挺多。
在家里吃腻了茶,闯荡江湖自然是少不了饮酒的。
大呼一声,酒菜上来。
一大碗下去,好酒好酒,不过还是有些苦。
“酒是苦的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想喝?”
“长大了你就懂了。”
直到现今他依旧不懂。
所以他会偷偷喝酒,或许喝多就懂了。
尝了各种各样的酒。
但他总觉得自己还没有得到答案。
就这样他的酒量变得很好,而且也很想喝酒。
酒足饭饱,趁着徐徐清风就在这里歇歇脚。
本是熙熙攘攘的街巷吵闹了起来。
一旁有人说话。
“肯定又是何盱那个浪荡子,欠赌债被追着打了。一个月前被打得躺在榻上半个月有余,现在还不知死活,那赌坊的人下手狠着呢!”
何盱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跑来,后面的人穷追不舍,嘴里还谩骂着。
陆耀横眉竖眼,放下饭菜需要的银子便出去了。
一个大汉兀地地立在那,赌坊的五人先是一惊。
随后问道:“你想多管闲事?”
他们心里盘算着,一看就是一个外乡人,怕他干鸟。
一旁的何盱鼻青脸肿地道:“好汉救命,他们出千骗我钱。”
陆耀道:“欠你们多少银子。”
“二十两。”
陆耀立马伸手往怀里拿银子。
突然嘴角一笑。
手一伸道:“银子没有,拳头倒是有一双。”
五人大怒立马向前打人。
陆耀岔开五指,没有任何武术底子的五人,哪里是陆耀的对手。
可以说连衣服都没有碰到,他们就全都倒在地上大叫了。
众人皆大惊。
陆耀故作还要打人之状,五人立即抱头鼠窜。
何盱连忙道:“多谢好汉,多谢好汉。”
陆耀却回过头,看着他恶狠狠地道:“还不快滚,要不连你也打一顿。”
何盱的表情像是,心里打翻了五味瓶,连忙跑了。
陆耀踅到小巷里摆开架势,施展轻功翻过了几处房屋,落在了一条小巷子上。
立马出去堵住了那五人的去路。
此时陆耀的怒气早消了大半,但五人却还是,惊慌失措地连退了好几步。
陆耀突然取出三十两银子,往地上一丢道:“余下的十两要你们帮个忙。要是那浪荡子再欠你们钱,就狠狠地打,拿钱滚吧!”
五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但是看到那三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又不想错过,畏手畏脚地拿了边走边道谢。
在镇上备好了一身华丽的衣服,出了小镇继续赶路向北走。
走了四十多里地。
此时虽已过日中,但气温还是很高。
高头大马上看到前面的一处村落,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陆耀心想,这里的村庄还这么热闹。就在此处歇歇脚,打听打听那些山贼的事。
仔细一听居然还有敲锣的声音。
这是有喜?还是有丧?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看这是什么事。
进村后却见一队人,全是差人模样打扮。
原来是一队官差。
腰间系着刀,前头一个敲着锣,边敲边大喊着。
陆耀心中大喜,这莫不是要去剿那山贼,那我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
旁边弯着腰的老者满脸愁容地道:“苦也,苦也,这莫不是‘苛政猛于虎乎’。”
陆耀自然很是疑惑便弯腰作揖问道:“老汉为何这么说?这官差不是来帮你们擒拿山上的山贼吗?”
“诶,是那倒是,可来了好几次都无功而返,连山贼的影子都见不着。每次到庄上都是要好吃好喝伺候着,这十来个官差的,我们这山村早被吃穷了。”
陆耀心中已有怒气,这不是酒囊饭袋吗?
而且还吃喝百姓的,山野村民怎能消耗得起。
老汉又接着道:“这还不算什么,现在他们还要征收‘剿贼税’,你说这算什么事嘛,这群天杀的。”
这老汉连说两件事,陆耀心中无明业火已起。
“我们有人到县衙里讨说法,连门都不得进去,更别说见到里面的老爷了。”
陆耀心里寻思后道:“今天这事我帮你们管一管。”
老汉和旁边的几人都一惊,都转头看着这个气质不凡,但穿着朴素的年轻人。
“你莫不是官府里的人?”
陆耀微笑着回答道:“不是不是。”
“官府里有人?”
“不算是。”
大家都面面相觑。
“那就是家财万贯了。俗话说得好。州府衙门八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陆耀不回话,拴了马就直往官差那去。
“官爷这是在收税呢?”
领头的官差回话道:“你是来交税的?哪家哪户的?多少人口报上来。”
“的确是来交税的,可不知交的是什么税?”
“你他娘的废话当然是交‘剿贼税’,你莫非不是本村人?”
陆耀道:“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剿贼税。”
官差寻思这人并不是本村的人,他既然知道没有这个税,却还敢来过问。
看他这衣着普通却气质不凡,应该不是一般人,倒像是个武官之类的,可这年纪也不够啊!
突然陆耀大声道:“你们真是胆大包天,剿贼剿不到还胆敢假借名义征税,真是其心可诛。”
这声音这气势完全震住了这十来个官差。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也都是老油条了,想让他们屈服不拿点真材实料还真是不得。
其中一个官差道:“你是何人?我们本县公人里未曾有你,我们官差的事你也敢管?”
随后有一人大声道:“抓起来,定他个妨碍公务罪。”
陆耀大笑道:“我堂堂一个指使你们敢动我,你们的陈鞠陈县令我可熟得很。”
“我怕你是个冒充的吧!”
一打便知。
三下五除二,有一部分官差都没来得及拔刀,都已经被打倒在地了,领头人的肩膀已被自己的刀架住了。
“好汉,哦不。指使饶命,饶命。”
“你们现在还怀疑我吗?废话少说,大声说出来,你们为什么巧立名目收税。”
“来了几次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了,抓不到山贼就想着要点好处,现在却被指使发现了。但我们并未收到钱物,请指使高抬贵手。”
陆耀大声道:“众位乡亲都听到了,这税是他们巧立名目征收的。只要你们向乡亲保证不再来收,我就让你们走。”
声音恶狠狠地说着。
他们做了保证,随后就灰溜溜地走了。
众人见官差走了,有人啧啧称奇说走了祸害,有人却说走了官差那么山贼怎么办?
自然也有人说:“来了几次连一个山贼都抓不到,就只会吃喝祸害,还想要银子,他们和剪径的山贼有什么区别?”
“你倒是说得轻巧,东山村那边之前不就是有人被山贼杀了。”
此话一出,像炸开了锅一样,人人自危。
“那是误杀,而且也该杀。”
有人说请官差回来,众人在争论不休。
陆耀大声道:“诸位莫怕,看我这身武功,我是特意来帮你们剿除山贼的。”
老汉和众人一听甚是高兴,似乎是看到了希望,想着以后不用带着担心进山了。
“不知指使大人有什么方法,就凭你一人去对付那十个山贼?虽然山贼并不多,但是山高林密的,他们一躲起来后连官差都找不到。连山贼都找不到,更别说找他们的老巢了。”
“那就让他们来找我,其实就是十个落草贼寇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那你怎么让他们出来找你?”
“我自有方法,你们只要带我到进山的路即可。”
申时过后,村民就带陆耀到了山脚下,进山的路口处。
此时陆耀已经换好一身华丽的衣服,扮作一个富商模样。
包袱里除了随身盘缠,就仅有一把解腕尖刀。
此刻虽已是申时过半,但日头还是很大。山高林密的,却不知是否能遇到那些剪径的山贼。
古柏苍松,茂林修竹,也有着野果,这山真是个福地。
路弯弯绕绕的,前后四五丈都看不到路的延伸。
陆耀每到一个容易埋伏的地方,都会逗留一会。不见有人再走,走走停停已到山林深处。
心想要不在此处歇息一会儿,恰巧有一块石头可供坐下。
取出水喝着解渴,可终究抵挡不住暑热,不多时又向前走。
心里想我这身华服足以像个富商了,是不是今天不赶巧没有剪径的?
难道这暑热他们也受不了了?
周围一切都没有大的动静,倒是蝉鸣鸟叫声大得很。
再过个把时辰是否要回去,明天再来探个究竟?
没多久便到了一个怪石嶙峋的地方,不过穿过其中的山径却是好认。
人常走的地方自然会有路,有路自然就会好认。
深入其境发现这些石头并不高,地方也挺开阔的。
此时陆耀感觉有些不对劲了,练武之人的感知能力比一般人要强,而且也应该是要强一些。
屏住呼吸,举目四望,心里知道就是这里了。
突然从四个方向涌出八个汉子。
两把朴刀,三条枪,剩下的三把都是篾刀。
陆耀看着他们几个,就觉得有些滑稽可笑,当然忍住笑意。
故作胆怯之意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拿着这些武器想干什么?”
“当然是剪径,不想死的留下钱财。”
陆耀被赶下了马。
“你们就是那伙强人,拦路剪径,之前还杀了东山村的人。”
其中一个手持朴刀的人大声道:“没错,人就是我杀的你想怎地?立马放下钱财包袱滚蛋。”
“你们有多少人?就这也敢来剪径,不怕官府吗?”
其中一个拿着篾刀的快言快语道:“我们虽只有十人,但官差来了也没用,找不着我们。”
说着还洋洋得意,但刚一说完,就被另一个拿朴刀的踢倒在地,并伴随着谩骂声。
陆耀道:“这么说你们那是个好去处。很巧我需要一个藏身的地方,可否让我落草入伙?”
“你犯了什么事要入伙?”
陆耀道:“当然是杀头的死罪,听说这里有伙好汉官兵都找不到,特来入伙。”
“那可不行,识相的放下钱财快走,念你也是一条好汉,不为难你。”
陆耀道:“那就怪不得我了,动手吧!”
八个山贼一拥而上,或许这样反而更显得笨拙。
两把朴刀高高举起,手起刀落之时,陆耀身子一闪顺手夺刀。
抬脚一踢,那人正好撞到了另一个拿朴刀的人身上,两人痛得在地上乱叫。
大声道:“撮鸟的,打,狠狠打。”
他愤怒,他失去了理智。
然而被撞倒的那个人,表情错愕,因为另外六个人在瞬间倒地。
好快,他们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打倒了。
一片惨叫声,被踢的人正要回过头来。那把被夺去的朴刀,正好很合时宜地放在了他肩膀上。
这时他已经恢复了理智,不过他并没有惊慌,只是弱弱地问了一句。
“是人是鬼?”
陆耀道:“你们现在可以接受我提的条件了没?”
语气很是生硬,很有威慑力,完全不是刚才那胆怯的样子。
那人见其余众人连喊好汉饶命,便骂道:“贼撮鸟有什么好怕的,他要杀便杀。”
陆耀心想,他们还有两人不在,还不能下手。斩草要除根,一定要彻底解决才行。
陆耀大笑道:“果然是条汉子,我不杀你。但现在开始你们落草的地方,也必须是我的容身之处。”
那人此时也有些惧怕了。
哪有不怕死的人,他自然也是惜命的。
不出意外其余众人都劝说。
他便弯腰作揖道:“强人高姓大名,在下毕罗。”
他自报姓名的言外之意,就是同意陆耀入伙。
其余众人随报姓名。
“苏宇”、“廖高”、“黄二”、“李冲”、“共方”、“陈羽”、“高会”。
陆耀道:“言佽。”
众人皆大喜。
“回去好酒好菜招待,欢迎言兄弟入伙。”
“前面带路。”
陆耀心想,看样子他们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而且可以说没有任何武功。
是否要下杀手将他们除去?
他们既然都是山贼,如若不听劝自然是要除去,心里暗暗地下了决心。
于是在这段山路上说说聊聊,陆耀说他因误杀了一个泼皮被官府通缉,因此才逃到此处要在这落草。
此话一出便得到众人的附和,特别是毕罗。
毕罗道:“原来言兄弟也是这等好汉,像这种泼皮恶霸,杀得好杀得让人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