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逐道 第一章 逝者如斯乎
作者:寒韶卿的小说      更新:2022-11-18

  群山连绵,起伏不尽,青峰之下,有一村子,名叫尖峰岭村。

  村子西头,有座小矮山,其上草木不丰,乱石横生。

  一株梧桐树上,几只乌鸦驻留,骨碌碌着眼睛,四下张望观看,不时呱呱叫着,听着背脊生凉。

  梧桐树下,有一座孤坟,泥土还很新,看起来刚立不久。边上支着草席棚子,里面悬着一盏油灯,灯火早已经熄灭了,给人孤零零的感觉。

  彼时,黄昏时候,天色渐暗,小矮山下面,出现两个小家伙,各提一篮子东西走上来。

  小男孩儿穿着粗布麻衣,相貌清平,面黄肌瘦,正值幼学之年,眉宇间却有道竖纹,看起来有些苦深仇长。

  小女孩儿小脸白净,模样文静乖巧,穿着青灰色衣裙,看着与男孩儿年龄相仿。

  两人来到坟前,双双跪在坟前,梧桐摆放贡品,小男孩儿点燃黄纸钱,小心放在面前地上,然后看着坟堆说道:“爷爷,今天头七,我们来看你了。”

  小女孩儿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低着头,往火堆里添着黄纸钱。自爷爷过世后,她的情绪很低落,一直都闷闷不乐。

  小男孩儿看了她一眼,又有些欲言又止。

  良久过后,小女孩儿忽然低声问道:“孤影,爷爷走了,我们也会死吗?”

  两个小家伙本就是孤儿,幸亏被老人捡回去抚养,现如今遭遇生死变故,饶是大人都不一定受得了,何况是两个幼学年龄的孩子。此时此刻,小家伙对于死亡,可能已经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小男孩儿名叫夜孤影,只见他愣了一愣,然后挤出个笑脸,说道:“梧桐,别瞎想,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是答应过爷爷,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嘛!”

  小女孩儿叫梧桐,只见她顿了顿,又追问道:“可是,书上面都说:生灭乃世间之根本,谁都不能超脱出去。”

  这下,夜孤影彻底怔住,不知该如何回答,往火堆里添了几张黄纸钱。

  梧桐看着跳动的火焰,喃喃道:“如果……我们能够修行的话,成为一名修炼者就好了。我曾听先生说,修炼者到了极致,就可以超脱生命,永生于天地之间。”

  夜孤影看了看她,说道:“我们一介凡人,哪有机会成为修炼者?”

  梧桐抿了抿嘴,也没有再说话。

  不一会儿,黄纸钱焚烧完毕,夜孤影磕头行礼,然后站起身来,说道:“梧桐,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爷爷,我们回去了。”

  梧桐听后,认真磕头行礼,然后站起身来,准备跟着下山离开!

  倏然,东方的夜空里,一颗黄色星辰,骤的亮了起来,拖着长长的尾巴,自远而近掠过来。

  紧接着,周遭方圆间,那些蛰伏的,还有欲出的,都安静了下来。

  那株梧桐树上的几只乌鸦,只‘呱’的一声,便四下飞散而去。

  “哇……孤影,你快看,一颗黄色的流星唉!”

  梧桐抬头,望着星空,一脸惊呼。愣了愣,似感觉不对,又道:“咦……怎么看起来,好像不是流星啊?”

  夜孤影扬起头,仔细一看发现,那确实不是流星,而是一只神鸟鹓鶵,通体流动黄色光辉,看起来无比的神异。

  同时,那只鹓鶵背上,还站着一个人,一名绝妙的女子。

  仿佛是听到了梧桐的话,那名女子低头看了一眼。接着,自空中飘然落下,站在一块青石上,远远的打量着两人。

  夜孤影下意识,将梧桐拉到背后,警惕的盯着女子。

  女子微微一笑,说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倒是挺警惕!”

  女子声音很清,如深涧的水潭,听起来很舒服。远远看着,明艳绝世,肌如白雪,盈盈玉容,宛若谪仙,高高在上,不近人间烟火。

  夜孤影看着她,有一些怯弱,不知该说什么。

  “锵……”

  鹓鶵收起翅膀,落在梧桐上面,光辉内敛消失,尾巴垂落在地,高高的仰着头,看也不看两人。

  梧桐探出脑袋,偷偷地打量道:“原来是一只鹓鶵啊!”

  女子看着她,款款走了过来。

  夜孤影一看,连忙护着梧桐,不断往后退去。

  女子见此,看了眼坟头,再看了看两个人,像是知晓了什么,也不再向前走来,说道:“你们不用怕,我没有恶意。”

  然后,她看向梧桐,问道:“小姑娘,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梧桐,梧桐树的梧桐。”

  梧桐说完后,指着夜孤影,又说道:“他叫夜孤影,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梧桐……真是个好名字。”

  女子微笑着说道:“如此看来,给你们起名的人,真是很不简单啊!”

  “嗯,是的,我们的名字,都是先生起的,先生很厉害。而且,他的学识很渊博,知道很多的事情。”

  梧桐点点头,望着女子,说道:“你好美,请问你是仙子吗?”

  女子一笑,微微摇头,说道:“我不是什么仙子,我只是一名修炼者。”

  “修炼者,你真的是修炼者吗?”

  梧桐惊讶,想了一想,说道:“我听先生说过,修炼者到了极致,就可以超脱生死,永生于天地之间,请问是不是真的?”

  女子愕然,而后一笑,说道:“这世间之事,哪有如此简单。即便成为了修炼者,想要达到极致之境,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至于永生,就更是一场虚空大梦了。”

  梧桐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呀?”

  “因为生灭乃世间之基本定律,任谁都不能超脱出去。“

  女子看了看她,继续说道:“而且,自古以来,凡修炼者,无不是与天地争寿,同日月星辰夺辉,妄想以微弱毫芒,绽放无穷尽之光华。然,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天地之间,尚存定律。诸般神秘未知的力量,影响着众生万物的运转。故,修炼者的道路,也并非一帆风顺。”

  梧桐‘哦’了一声,有些似懂非懂。

  “好吧,似乎讲得有点远了!”

  女子蹲下身子,温柔地看着梧桐,问道:“梧桐,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梧桐有些不明白地看着女子,问道:“跟你走,去哪里?”

  女子说道:“跟我去北斗圣地,我可以让你成为修炼者。”

  “真的吗?你愿意收我为徒吗?”

  梧桐听后,顿时一喜,忽然想到什么,手指着夜孤影,问道:“那他也跟我们一起去吗?”

  夜孤影看向女子,也是心怀期待。

  然而,女子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需要一名女弟子,以便将来可以继承我的衣钵,至于他……”

  女子没有说完,但是后面的意思,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梧桐闻言,低声道:“也就是说,他不能一起去了。”

  夜孤影见此,心里也有些失落,只是不显于言表。

  梧桐抬起头,看了看夜孤影,对女子说道:“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去了。”

  女子微怔,有些不明白地问道:“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世间有多少人,想成为修炼者都没有机会,你真的不要跟我一起离开吗?”

  “这个,我当然知道……”

  梧桐看向女子,认真地说道:“但是,我们自幼失去双亲,跟着爷爷相依为命。现在,爷爷去世了,剩下了我们两个。如果,我再离开的话,就剩孤影一个人了。不管怎样,我都不能丢下他,独自一个人离开。”

  “想不到,小小年纪,倒有情有义。不过,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能强勉于你。”女子沉默了会儿,便起身准备离开。

  夜孤影眼看女子要走,看了一眼梧桐,心里细细想了想,连忙问道:“前辈,请问,你真的愿意收梧桐为徒吗?”

  女子低下头,看向夜孤影,说道:“当然,她的资质不错,不然的话,我也不会下来。”

  夜孤影转头,对梧桐说道:“梧桐,你跟前辈一起走吧!”

  梧桐有些不相信,问道:“孤影,你说什么?”

  夜孤影笑着说道:“我说,你跟前辈一起走吧!”

  梧桐怔怔地说道:“可是,我走了的话,你怎么办?”

  “没事儿,放心吧!”

  夜孤影笑了笑,拍了拍胸脯,说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跟前辈一起去吧!”

  梧桐看了看他,摇头说道:“你去不了,我也不去。”

  夜孤影闻言,虽然心里一甜,但任苦苦劝道:“梧桐,刚刚你不是还在说,想要成为一名修炼者吗?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你难道想白白放弃吗?”

  梧桐扭过头,说道:“总之,你不能去的话,我也不会去的。”

  “我知道,你舍不得丢下我。”

  夜孤影看着梧桐,说道:“但是,这么好的机会,咱们不能白白放弃啊!”

  女子看着两人,思忖了一会儿,说道:“不如这样,梧桐先你跟我走,将来学成之后,我就让你下山。这样一来,你也可以教他修炼,带他进修炼之路了。”

  “梧桐,就是啊!”

  夜孤影跟着附和道:“将来你学成回来,也可以回来传授给我啊!”

  梧桐仍是不愿意,口中嘟囔道:“总之,你不能去,我也不会去。”

  夜孤影见苦劝无果,只得看向女子,抬手行了一礼,说道:“前辈,请你带梧桐一起走吧!”

  女子一听,明白夜孤影的意思,梧桐不想跟着离开,只能强行将其带走。只见玉手一扬,还不等梧桐反应,就携着她腾空而起!

  鹓鶵清鸣,带着两人,向着遥远之外而去……

  夜孤影呆呆望着,口中低喃:“爷爷,其实,我也不想梧桐离开。只是,往后的日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梧桐跟着我的话,肯定会吃很多苦。与其这样子,不如让她拜进仙门,成为一名修炼者的好。”

  可能是命苦的孩子懂事早,小小年纪,夜孤影的心智,比同龄孩子都还要成熟。

  “爷爷,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夜孤影低头,看了眼坟堆,便提着篮子往山下去。

  小矮山下,有片竹林,一条小溪穿林而过,竹林里有一座小院,屋里比较简陋,除了必要之物,就再没多余的家具了。

  可能是太累了,夜孤影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