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殇几度 第三十八章(2)孤寂龙年情两难
作者:郜若愚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新年、新衣、新气象。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前出生的人们的记忆里,春节永远是自己童年时代最为欢乐、幸福的日子之一。

  那个时代,没有了战乱,岁月也不再那么的动荡、起伏不定,只是父母经营的日子有时候会过的紧巴一些。他们从饥饿、困苦中熬过,所以大部分人们懂得感恩且很容易知足而乐。

  郝逸然想到了自己童年时候度过的春节。

  大年初一这天,从零点开始,龙居村的爆竹声会时断时续的鸣放到中午十二点左右。习俗之所谓习俗,几千年不得变更。只是经济稍微宽裕的人燃放的爆竹要大一些、长一些,经济还很拮据的家庭就会适当的小一点儿而已。

  凌晨三点左右,一群穿着新衣服的孩子们就会早早的相约起床,在夜色朦胧中打着电筒、提着灯笼,根据传出的爆竹声音欢蹦雀跃般穿梭在村子间。这些孩子所谓的新衣服也只是在旧棉袄、棉裤外面套上了一件有些劣质的当时叫做“的确良”布做的外套而已,稍微富裕的人家如果能给自己的孩子用“涤卡”布色做上一套新衣服,在自己孩子们的心底中已经是可以炫耀而招人羡慕的奢侈品了。无论如何,好像在孩子们的心底中只要是新的就是好的东西,况且这身洗衣服足已让他们在周边几十里方圆范围的村庄内、所有的亲戚中行走一圈。饱餐上半月左右的饺子、蒸碗、凉拌羊杂、猪杂一类的美食,回来后还能享受上亲戚家串上的五毛、一元不等的压岁钱,这也只是一年中这些亲戚中有孩子满月、十三岁开锁、结婚等等喜事才有的上等“美差”了。

  “文彰爷今年评了劳动模范,一定要喜庆一番。听子定叔说他爹买的鞭炮带坠子,我们可不要放过了!……”

  同郝逸然同年出生却缩着不怎么长个子的本家堂弟郝逸忠,正神秘般的对聚集在一起的十几个伙伴说道。几年前一场大病差点送了命的陈致远,身子骨显的最为的瘦削、还没有完全的复原,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他托着一个与自己身材不相匹配的大脑袋,自小喜欢玩儿打仗的他今天穿上了一身仿制的军服,军帽上居然还带着他大哥从部队探家回来送给他的一颗五角星。炫耀般眨巴着眼睛,鬼精鬼精的忙着对大家插话、补充着。

  “还有逸哲他爸今年也回来过年了,年前刚升了技术监督什么局的局长还是副局长,前几天送他回来的司机蹲下来修车时。屁股后还挂着枪呢!那个家伙足有半尺多长,我试着摸了一下还让那个司机给训了一顿。逸哲他爸大大小小带了几箱东西,听逸哲说其中一箱全部是鞭炮,还有一部黑白电视机。逸哲爸已经安排好了,就在今天晚上给大家放电视。咱这里没架电线。好像将发电机装在自行车上,踩着就可以发电放出人影来!……”

  “那就这样,我们去敲这几家门,吵着他们将鞭炮放了,然后再去串其他家……”

  郝逸然未将话说完,大家已经蜂拥着朝郝文彰家的方向走去……

  这群孩子如此忙活到早上鞭炮声稀疏时候已经是早上的七点左右。在鞭炮声中钻来钻去的小身子一个个脏兮兮的,刚刚穿到身上的新衣服也沾满了泥土。这个时候孩子们最为欣喜的事情,就是互相显摆着各自鼓鼓的带有鞭炮烟痕的脏口袋,自然谁的口袋最涨满谁就获得的“战利品”最多。陈致远往往是收获最多的一个人,星星点点上脏兮兮的脸、歪带的帽子没有了正型。看起来滑稽可笑。

  “呵呵!致远小叔现在像什么?就像电影中的《小兵张嘎》那样。”

  从来有些胆小的郝逸忠往往收获最少,有些窘迫的摸着自己的口袋,得不到葡萄嫌葡萄酸般的嘲弄着陈致远,一通玩笑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说致远是小兵张嘎有些太好听了吧?我看就像电视中进村的伪军、中央军……鞭炮一响,你看他将帽子扣着眼睛,恨不得爬到鞭炮下面拼命三郎的那副德行,就像爬进鸡窝正掏老百姓鸡的那帮土匪兵……”

  “笑什么?我这是舍不得娃子逮不住狼,不就是衣服脏了一些,还烧了几个洞罢了。看你们那熊样子,如果将来去了战场一定都会做逃兵!不就是眼气(豫南方言:羡慕的意思)我捡的多。给!这下不说话了吧?正寻思着多给你一些,你这么跟着他们来损我,就只能给你这么多了!”

  郝逸忠刚取笑完陈致远,郝逸然随之接着笑话他。陈致远见大家都将矛头对准了他。马上扶正了帽子,不示弱的反驳了大家几句。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些没有了引线的鞭炮递给了郝逸忠。正想继续同大家理论时,他母亲李秀英呼唤他回家吃饭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一群小朋友会意般的一欢而散。

  剩下的时间就是将没有引线的鞭炮拆开倒出炮药来,继续凑在一起玩着自己自制的烟花及其它别出心裁的新花样,不时的用火捻点着,快快乐乐的玩到寒假结束。孩子们的春节也就在喜庆中慢慢结束了。

  正月初一这天,早上首先是向爷爷、奶奶、父母跪下行叩拜礼,然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饺子。早饭完毕,开始根据各家的排房依次走访拜年。像郝子君要从自己的父亲郝文钦那里开始,依次走访至六叔郝文周;郝子厚工作单位在外地自然常年春节不回家,郝逸然须携带着三个弟弟与妹妹从二伯郝子源家依次走访到十二书郝子良家。每家已经在除夕晚上准备好了几个凉菜、花生、糖果一类的东西,孩子们过来吃糖与花生,大人过来后免不了就此退让一番喝上几杯老白干,如此走访一圈,小孩子往往满载糖果、瓜子、花生而归,大人们也基本都是鼎铭大醉,醒来已经是初二的早上。

  大年初二到舅爷家走亲戚,初三舅舅家,初四新媳妇回娘家,初五去姨家……基本按照这个顺序亲戚件开始互相走访着。

  初二这天早晨。豫西南来往各村子间的田间小路如同赶集般一样,人喊马叫、川流不息。骑自行车的,担挑的、挎篮的,大人在前。小孩在后……携带的篮子或篓子里往往是一块儿猪肉,事先切割得很好看,长长的,三到五斤左右的样子;或者是一只羊腿、几瓶白酒,来去匆匆忙忙。

  中午时分田野一下子会变得出奇般的冷静。下午两点过后。再次热闹起来。唯一不同的的是在亲戚家喝酒多了的大人们,他们的步伐开始蹒跚、趔趄起来。尤其让人可笑的是田间的沟渠间还会不时的躺着一个、两个喝多睡着了的行人……辛苦、劳累了一年,惟有春节才是他们可以狂欢的日子。一觉醒来会不好意思的匆忙往家赶,到了家里往往的内容就是女人的一团吵闹与取笑。结婚久了的男人不会同自己一向啰嗦的女人那么一般见识,吵闹中往往一笑而过,不予理会,正月初三继续开始着他们的狂欢之旅……如此走亲访友、串来串去将会到元宵佳节这天才可能真正的结束。十五、十六元宵闹完花灯、放罢烟花再这么热闹的过上两天,春节也就基本完全结束了。

  春节对于南方的本地人是热闹的,相比没有来得及回家或者为了节省一些花费而不想回家的外来工们,却是有些无奈与寂寥的。落寞下的冷清与孤寂是什么心情?新世纪来临后的几天间。郝逸然将其中的个中滋味给品尝个透。

  在南方,从大年三十开始到正月初五的爆竹声声自然是南方的一道风景。童年时代豫西南的鞭炮声虽然远远的没有南方这么持久与震天动地,只是鞭炮声中少去了众多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门厅前面如马路上稀疏的车辆一样终归是那么的冷落。在时下人们的概念中,节日也仿佛只是一个喜庆的日子,可以出外旅游观光与度假,在孩子们的心中恐怕渴盼已久的只是等着长辈们给发发红包,然后由父母领着光顾一下酒店、超市,除此之外似乎再也玩儿不出什么新鲜花样来。

  港星酒店似的饭堂在大年初一、初二、初三不开火,真不知道是哪一个人的馊主意。“每逢佳节倍思亲”。对于每一位年纪轻轻就远离家乡的游子们。这个时候的感情应该是最为脆弱的时候。公司应该如部队过年那样,想尽一切办法用各种热闹、喜庆的方式去化解他们思乡的痛苦。然而我们这些所谓的公司高层领导们却已经近乎残酷的将他们抛却在了异乡,回到自己的家里正团聚着他们的团聚,欢乐着他们的欢乐去了……

  没有了机器的轰鸣声。偌大的公司大院如外面马路上稀疏的车辆、人群那样,显得格外的冷清。员工宿舍内没有回家的员工大清早已经去投亲访友或者几天泡在网吧不回来住宿了。公司大门口警卫值班室外的遮阳伞底下,一整天看不到警卫保安的影子。值班室内两个年轻的保安正坐在门前的窗口内,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环绕围墙四周的各个监控镜头。春节放假期间才特许播放的录音机里,往日播放起来轻松愉快的歌曲此时听起来如同他们呈现出来的表情那样,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漫无生气。

  春节前。二弟郝逸晨小两口与几个要好的朋友都回家过年去了。同公司玩得来的陈九龙与王成瑞也踩着兔年的尾声在龙年的除夕回到了家里。郝逸然在除夕这天邀请本车间没有回家的几名员工尽情的狂欢了一个晚上,待他第二天再到宿舍找他们时一个个已经不见了踪影。如他们所说,开工前他们所有的时间几乎都将在网吧度过,只有那里才是能够化解他们思乡痛苦的地方。

  以后几天郝逸然哪里也没有去。春节前他已经有了自己假日期间的计划安排。——看书!趁这段儿时间好好的看上十天书。平时忙于工作,所看的书也仅仅是为了做好事情才能看的工具书,如今他终于有点儿可以随心所欲看自己想看的书的空间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一口气能看完一本书的郝逸然今年却无法去平静自己的心情。他的眼睛盯着书,大脑却跑到了一边。此时此刻,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内心世界总在那么波涛汹涌般翻腾着……

  他仿佛听到了女儿郝静云的哭声……没有奶水的阿娇此时一定会像其他没有奶水的孩子们那样,正可怜巴巴的吮吸着自己的小手。几年的婚姻生活,他对吴淑贤总是那么的陌生,尽管他无数次告诉自己要从心底去接受她。当初怀上女儿静云时,一心想挣钱盖楼房的吴淑贤准备打掉不想生下她,既然孕育了一个生命无论任何理由就不能扼杀他(她)!如果生下了这个孩子我也可能完全的能接受她,在郝逸然近乎生气的坚持下,吴淑贤终于回家生下了这个孩子。

  女儿出生了,郝逸然每次想起吴淑贤总觉得对她有这种那种的愧疚。吴淑贤怀孕后,他只有那么一个概念:既然这是一个由他们共同孕育的生命,无论任何理由我就必须尊重这个生命存在下的家庭,并且保证履行好赋予自己的责任与义务!

  郝逸然却又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世界。每次想起吴淑贤,哪怕同她仅有的几次夫妻间同房,也是那么的不自然……这个时候总会有一个影子将吴淑贤搅和在一起,显的是那么的模糊与麻木。伏在吴淑贤的身上,爱的却是那个模糊的影子……她是谁?她从哪里来?梁静怡?余晓云?方晓静、吴淑贤?……这个影子只能是方晓静!

  感情是否可以取代,只能看爱情背后的纯洁与份量。那年离开晋源后,除了方晓静,郝逸然知道自己已经淡漠了除她之外的任何女子,哪怕曾经给过他无数美好的梁静怡与余晓云。梁静怡与余晓云,假若让他再遇见她们,我一定视她们如陈致远、张俊武那样肝胆相照的好朋友。

  吴淑贤是什么位置?好像只能是自己的责任与义务。除了这些,他并不能再给予她什么?如今她是自己女儿的母亲,难道我们真的就要这么共同生活一辈子吗?郝逸然啊郝逸然!我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要令我在这几位女子间盘旋不定、如此痛苦的纠缠不休?苍天啊!如果有来生,请求您只给我一次爱情,这次爱情只能是同我一生唯一婚姻的结合体。假若时光可以回头,我只想选择方晓静!替她去赴汤,替她去蹈火……因她而生,为她而死……假若能那样,我们的孩子已经快四岁了吧?是儿子还是女儿?她(他)是在天堂还是在人间?如今的他们生活的幸福吗?……

  想到这里,郝逸然百感交集,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此时的他真想嚎啕大哭一场,使多年来的所有郁闷都流下来…..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一个陌生号码?郝逸然带着一种疑问却又不由自主的按到了接听键。

  “喂!春节过的很好吗?郝逸然!知道我是谁吗?”

  “静怡!你现在哪里?……”

  “我就在港星化工集团的大门口,请你过来接我!”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