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殇几度 第二部 第五章(1)龙年初雪又降雨,解甲书生奔古城
作者:郜若愚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今年的龙年,豫西南的麦季注定会有一个好收成。

  当年雨水的前后几天,出其不意的下了一场桃花雪。听老人们说,几十年以前不算稀奇,几乎年年都会有,十多年来日渐变暖的天气总会使春天来的有些早,哪怕偶尔的有,也只是那么零零散散的飘上几片雪花,只是给孩子们带来了一些惊奇而已。不像今年这么温和的飘飘洒洒,连续几天,使得刚刚返青的麦田也堆上了一尺来厚的积雪。

  惊蛰过后,大雪初融没多久,一场绵绵春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好几天。龙居村里的留守村民们笑了,前前后后一场雪与一场雨,不用顾虑今年的麦季准会是一个丰收的季节,再也不像往年那样没明每夜的睡在沟渠边巴望着丹河的灌溉水了。

  田地也笑了。沟渠边的小草芽儿在下面的潺潺河沟滋润下,同那田地里一尺来高的麦苗一样,一下子青绿了所有的黄土地;蛰伏了许久冬日的青蛙也不知什么时候一只只从地底下冒了出来,伏在周边的水塘与小河沟里,同着头顶上三三两两欢蹦雀跃的小羊羔此起彼伏的的欢唱着。

  凌晨五点,天空还沉浸在灰暗的夜色中。郝家墓园里,两棵松树枝桠间是一根捆绑结实的铁棍,上面一个有些瘦弱的身影正在前后翻腾着,一会儿那么静静的倒立着,一会儿上下引体,一会儿又跳下地面接二连三的载着跟头、身手敏捷的踢打着拳脚……

  原来是郝逸然,一个鲤鱼打挺起步后,开始缓缓的含胸丹田收着步。紧接着他前后左右摆动着自己的双腿,反弓下自己的脊背,一遍、两遍、三遍的重复着……站起后流露出一阵久违了的笑意。

  此时的郝逸然穿着一套部队时的作训服,虽然头发未理,胡须未刮,却梳理的齐齐整整。细致打量看去,一月前初次奔丧在家时憔悴、病色的面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现在的他气色微红。表情自然而从容,似乎已完全恢复了从前那种干脆利索、阳刚般的活力。

  “爷、奶、爹爹,告慰三老,我的病已经好了。您们也没有后顾之忧了,爹您老人家今儿个已经是七七,我前前后后考虑还是要出去,遵照我妈的吩咐,今天将咱家的十几亩麦子打遍药。我就去理发,计划明儿个出去看一看,请三老保重!”

  郝逸然跪在郝文钦与郝子君的坟前磕着头,祷告一番后站起身来,他缓缓的解下了枝桠间的铁棍,掖在腰间大步流星的朝家走去。遇到村里的人们他轻松自然地主动问着好,正在田地里干活的叔婶们远远的审视着他,一个多月了,这小子话越来越少,早上也从来是第一个起床。农村人不好好的侍弄庄稼,还整天在坟前踢腾着练什么武,是不是被他那媳妇折腾得脑子有问题了。

  郝逸然可以感觉村人们对他的疑问,也背后听到人们说他“神经”、要“疯”了的窃窃私语,他只是装作没有听到而低头不做任何回答。人啊人!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我郝逸然当年读书时你们都会表扬我这辈子一定能考上大学,去当兵你们又说我一定能做上军官,前些年去做生意你们也不少次当面吹嘘、奉承我这辈子一定能做大老板……如今就这点事情不至于如此评价我吧?母亲李玉香也为此当面啰嗦、唠叨他多少遍,郝逸然耐心的向娘介绍着自己这样做是为了治病,李玉香带着一种疑问叹息了一声也就不再过问他,只是每天做好饭让侄儿、侄女叫他回来。

  那天同余晓云他们在穰州聚会后郝逸然已经开始了加紧治疗的步伐。陈致远带他去市第一人民医院看专家门诊。医生做了全面检查好断定是椎间盘突出,需要做大手术。郝逸然不懂医理,却明白椎间盘突出症的病因。他拒绝了手术,而是去了武当山。一位擅长中医的老道长为他全面针灸一番后,即告诉了他这套强制牵引的办法。道长告诉他,这种病既不是椎间盘突出也不是坐骨神经痛,应该是长时间站立腰肌劳损后遭受重压椎骨稍微的错位,非常有幸,他曾经有过武术的基础。腰脊极为的柔软,否则真要动大手术矫正才能根愈了。

  回来后遵照道长的矫正方法,这些天来,他早上早早的起床,一趟三公里跑到河滩边林场水库趁着一身大汗活动一番身体,然后跳下河开始游泳矫正,再转回到墓园里如刚才那样,把自己倒立在简易单杠上强忍着疼痛重复着这种强制牵引的动作。

  一月来,早晨牵引治病、中午侍弄麦子、下午与晚上看书是郝逸然每日来例行的事情。逸修大哥两口子要在家里照顾几个小孙子也出不了门,总想多种几亩地增加一些收成,父亲去世后本来留下种棉花的几亩春地他都留给了他,没有了春庄稼事情自然少去了许多。科技发达了,几乎机械化的操作,一个壮劳力在家里种上几十亩地并不是很为劳累的事情,不用小时候那么一亩亩的拿着锄头除草,只是遵照逸修大哥的吩咐,每亩地撒上一些尿素,喷洒上一遍药,也就等待六月份以后的收成了。

  农村的生活表面上有些简单与平静,近些年来人们的消费观念已经像城里人那样开始提高、攀比起来。今天堂弟、表弟要结婚,明天表侄女要出嫁,频繁的人来客去对于一个没有多少“活钱”收入的家庭来说更加有些捉襟见肘起来。尴尬的婚事、重新开始欠下的债务、等待着他的种种应酬……父亲走了,这一大摊子事都需要自己出面去完成,这对从来喜欢简单的郝逸然来说,开始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对于陈致远的挽留,他只是保留着而没有给予他确切的答复。他有着自己的难言之隐。几十年来,龙居村的“政界”从来就是老陈家与老郝家在偶尔间断的交替管理、执掌着,今天在陈致远的带领下香磨坊食用油公司已经开办的有声有色,龙居村依靠香磨坊的收入还完了所有的欠款,村、组干部们不依靠任何摊牌也享受到了一定的福利,但龙居村支部一帮人支书是陈致远,其余骨干几乎全是郝家人。子川叔是治安主任,他的媳妇是妇联主任。本家的堂哥逸超又是村主任,还有对他家不少帮助的逸修大哥是本组的组长,远门的几个郝家亲戚也做着其它小组组长的位置……作为本族人年龄最小的郝逸然若若答应了陈致远,自然是副支书的“第二把交椅”。致远调走后,龙居村可真应了逸修大哥的私下调侃,以后标标准准成了我们郝家天下了吗?在郝逸然的心底中他们并不是素质全面可担当重任的人,对待本家族的这一个个长辈,我郝逸然如何好意思去直接管理他们呢?

  还是出去走一走吧?打工的生活我已经厌倦了。不打工种这几亩地养不了全家啊。何去何从?又一次棘手般的面临到了郝逸然的面前。……

  “生意做遍,不如卖饭”,出去后就在京都市开家面食馆吧?如今的人们大鱼大肉都吃够了,应该“对症下药”瞄准他们有些油腻的肠胃卖些清淡的面食,还有豫西南吃起来一点也不油腻的蒸肉碗、豫南烩面,再加上北方蒸肉,兰州拉面也学一学,就叫中原面食蒸肉馆吧?

  说干就干,郝逸然去了面食学校开办得红红火火的新野县。

  现代城市无论其市区空间大与小,繁华与冷寂。在对外介绍自己的城市时,总喜欢趋之若鹜般的根据当地的史志、传说挖掘出一位曾经在当地驻足过的杰出历史人物来装点这座城市的门面,然后绞尽脑汁的根据当时的重大历史事件修建出相符合的人文景观,与当地的风土人情交相渲染……如此这样下来新城自然就称了名副其实的“古城”,城市“新颜”换“旧颜”,重新活生生的展现在了世人的面前,如今这样的“古城”有多少,恐怕是遍地开花、城城都加“古”了。

  豫西南的新野确实是一座拥有几千年历史的古老小县城。

  翻开东汉的历史,读一读脍炙人口的《三国演义》,从第三十一回刘备投奔刘表。刘皇叔自新野至南阳郡隆中三顾茅庐,最终寻得一代名相诸葛孔明而成就日后三国鼎力之大业。其中第四十回说到曹操火烧新野,刘备弃新野奔樊城携民渡江的爱民故事而成为千古佳话……历史是否真实,刘备当初如此这般究竟是何用心自是历史学家们研究的话题。但新野从此为天下读书人所熟知,同样被当地人自豪的称作古城,很多方面是因为这段历史的缘故吧!

  很小的时候郝逸然不知道从说书艺人那里多少次了解过这段历史,无数个夜晚老爷子郝文钦讲到他年轻时带着自己的马队去大东山经商的历史时,也必然会叙述到经新野去枣阳,转南漳至随州……毗邻穰州的这些地方他从未去过。但从《三国演义》与爷爷的描述中自然是耳濡目染般那么熟悉不过了。

  穰州与新野同为古城,两县市总体规划而言彼此并无特别之处,只是面积大了许多的穰州相比新野要名目繁多一些而已。不过新野古城墙下面的那条梧桐大道,还有大道边那处隐隐可见的古城墙,似乎更可以感觉出如西安、开封那些古老的城市才能拥有的古朴风韵来。

  独自走在新野城区的马路上,郝逸然无心欣赏两边的风景,此时的他正沿着电视中的广告介绍路线有些盲目的寻找着那家面食学校的位置。一路走来,他才发现,新野虽小,马路两边随处可见的各种培训学校比穰州要多的多,仅仅电工、焊工培训、精密模具速成等一些与南方工厂作业环境相结合的培训学校就有十几家,让人看上不由得眼花缭乱起来。

  十多年社会中的独自闯荡,郝逸然好像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性情与喜好。南方的这些工种收入确实很可观,但并不是他真正感兴趣的工作。没有兴趣的工作即使勉强去从事也未必有激情去做好,就像他在港星化工厂所做的那几年代理科长一样。如果让他重新去打工,他还是想从事文字、数据方面的东西,哪怕做一名仓管、普普通通的跟单员,要么重操旧业去跑业务或做保安的行当,保安在大部分年轻人的心底中是一种没有出息的职业,但工作性质总归比较单纯,他只需要做好属于自己的那份事情,晚上可以腾出一点时间去看看书……如今家里的一大摊子事情都需要钱来解决,烹饪与书法一样,好像从来是他的喜好,按照自己的性情喜好去做事吧?郝逸然无数次的这么告诉自己,要么就到街道上收购废品或卖水果去。由此而有了他这次新野之行。

  厨师培训学校同样是新野的一大特色,在家里看电视,宛州、穰州的几家电视台随时插播的都是新野这些学校的培训广告。学习面食是郝逸然此来新野的主要目的。无论去北方或者南方,早上卖些油条、小笼包子、河南的胡辣汤,晚上大部分普通的北方打工者下班后总喜欢要上几盘简单的凉拌菜、煨羊肉,吃碗河南的烩面、板面,或者兰州的拉面……开这样的饭店不需要多大的本钱,几千元就可以,去了先做着,积累一些本钱有了经验后如全国各地的马兰连锁拉面馆一样,也那么开上几家中原烩面蒸肉馆,并不是遥远而不可触及的事情啊!

  看着街道两边的厨师培训学校广告,郝逸然窃笑与佩服岑而有之。

  板面与烩面自然离不开臊子与卤汤,新野板面从来是天下出面,今天因为三国古城的原因,板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称作了“张飞板面”,臊子也美其名曰“三国臊子”了。唉,现在看来我们的穰州古城并不怎么注意引经据典,紧抓商机啊!假若穰州能够将当地的胡辣汤、蒸肉馆改称为范公胡辣汤、寇丞相蒸肉馆不也照样可以同新野遥相呼应、争相媲美了吗?

  想着想着,郝逸然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尚氏面食培训学校“的大门口。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