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涛子满意的剔着牙缝，回味悠长。蔡晓丽却没好气的说道：“说吧，发生了什么事？”“看你一脸的为难，有什么话不能直说？以咱们的关系何必这么为难？”赵国强没想到蔡晓丽这么敏感，看来自己的行为模式已经被摸透了。涛子恍然大悟道：“就是，国强，有事直说，咱们谁跟谁？”赵国强只好说道：“今天，我本来想干一件扯虎皮做大旗的事儿，可是后来我忽然突发奇想，我准备把我的几个朋友拉进咱们的团队让他们给咱们做后盾。”“所以我决定咱们三个让出一部分股份，把股份分给他们。”涛子顿时跳了起来，团团乱转，叫道：“国强，你这也太鲁莽了吧，怎么就决定了？”这厮到底还是不舍得心疼了。蔡晓丽却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忽然问道：“那几个人身份不一般？”赵国强很欣慰，蔡晓丽够聪明……看涛子还在蹦蹦跳跳，赵国强笑骂道：“坐下，听我解释完，你还不满意，我也无话可说。”对于涛子，其实赵国强十分了解，这厮心里阳光，说透了不会留下芥蒂。赵国强小声说道：“咱们现在只是披着街道的皮，也就是说街道如果有人动了歪心思，可以名正言顺的收回店面的掌控权。”“咱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这个风险你们想过吗？”涛子又跳了起来：“凭什么？”赵国强忍不住一个脑瓜崩弹在他的脑门上。这下安分了……凭什么？就凭弱肉强食……赵国强解释道：“人家真动心了，会给你讲理？抢走就行了，抢的名正言顺，抢的光明正大你能把人家怎么样？”“你是小孩子吗？讲理？这世上除了讲理还有强权……幼稚……”涛子垂头丧气。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愤愤不平，就是代表自己毫无反制的手段瞎咋呼。赵国强直接解开谜底：“我要的就是让这几个人和咱们利益捆绑给咱们保驾护航。”“你们还不愿意吗？”涛子讪笑：“愿意……”“早说不就好了，脑袋起了个大包。”赵国强的手劲今非昔比，涛子自讨苦吃。蔡晓丽也点头：“这样也好，长久……”事情顺利解决……损害了人家的利益，该给个甜枣了。赵国强笑道：“我已经让他们打通别的街道的关系，只要关系一通，咱们就可以筹划第二家店面了。”“股份少了，收入可不见得少……”“你们两个很快就会是两个店面的管理者，要培养好后备苗子，不要事事躬亲。”“监督好茶水的质量，管理好收银制度，监督好服务质量就行了。”“记住……管理者没有必要事必躬亲，把控大局严控细节，咱们的茶水是喝的，谁敢用剩茶水湖弄人，立刻赶走绝不姑息……”……涛子忘了脑袋上的包，又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对于未来的挑战，这厮想然没有一点意识。店面多了，对于管理者的水平要求会直线上升。高兴？水平不达标。到最后有你受的……服务行业，制约企业规模扩大的，永远是员工的素质和培养人才的速度。中餐为何很少有餐饮业可以做大做强？因为人才跟不上扩张的速度。谁解决了这个难题，谁也就可以做到快速的复制。这一点捞海底做到了，所以它可以融资上市。可以做到一年扩张四百多家店面。山姆大叔的洋快餐做到了，所以他们以一个简单地产品开遍了全世界。在咱们美食之乡，居然以吃这种垃圾食品为荣。从这一点来说，蔡晓丽和涛子任重道远。管理者的水平提高，跟不上企业的扩张速度，这样的桉例，多如牛毛。尤其是80、90年代，选多的企业创始人都是凭着血气之勇，创业成功，然后企业发展到了一定的规模，管理跟不上，企业轰然倒塌。例如巨人史大爷，几起几落，足够励志却也何尝不是管理跟不上造成的？管理不是简简单单的吆喝，管理涉及资源调配，涉及人心把控，涉及对外的外交，更关乎企业的前景，方方面面。这种事情很不容易……黄昏，赵国强骑车回家。这家伙已经几个星期没回家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陪老太太吃顿饭。如今家里就自己一个守家的，结果还整天往外跑，老太太一个人，也是够寂寞的。关键是她没有一点别的爱好，除了干活就是干活，赵国强也没办法解决这个难题。老人不能闲着，曾经有桉例，儿女想让父母安度晚年，就强制不让他们干活。结果造成的后果就是，父母天天有病，不是头疼发热，就是浑身酸疼，医生一句话解开了谜底。老人忙惯了，不能一刀切，不让干一点儿活。赵家很快也会面临这个问题，赵国强不缺钱。缺的是让老太太以后怎么舒服的享福。看见儿子回家，老太太本来做的粗茶澹饭，立刻又下厨炒了两个硬菜。赵国强舒舒服服的扒拉了整整两大碗，这才松松皮带不再吃了。老太太满意的眉开眼笑。在家里温馨了一夜。第二天，上学……杨华健已经雷厉风行，开始了找下一个门店的重任。他一眼就相中了王府井。现在的大碗茶店面，顾客主要是附近的居民还有去大广场游玩的外地旅客。而王府井却可以辐射往东面的客流。而且这里车水马龙，根本就不用担心客流量。赵国强却已经不好再请假了，只好老老实实的等着星期天，再出去谈判。杨华健可以牵线搭桥，可是不意味着人家一定会按照自己的意愿，毕竟涉足这件事，多多少少还是有风险的。尤其是官场争斗，小把柄也可能然你万劫不复。赵国强已经做好了啃硬骨头的思想准备。发展哪里有这么多的一帆风顺？为了做到知己知彼，杨华健又成了情报员。收集街道主任的一切情报，做到有的放失。星期天，赵国强找到杨华健，二人提着礼品，直接去了主任的家里。有杨华健这个熟人在，直接上门拜访，不算冒失。马主任是个干瘦的中年人，神情有点猥琐，一点也没有一把手的意气风发。赵国强却知道，这家伙是个滚刀肉，将近十年了，街道物是人非，换了几波人。这家伙岿然不动，稳如泰山。典型的老油条一个，这种老江湖谁也不敢小看。杨华健相互介绍完，就立刻提出了告辞。摆明了置身事外的态度。赵国强把礼物放在桌子上，微笑道：“委托华建引荐马主任，实在冒昧，马主任胸襟如海，肯定不会和我们年轻人一般见识。”马主任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你都说我胸襟如海了，我只好装装样子，努力胸襟如海。”“你连杨处长家的大公子都请动了，有什么事能办的一定办。”赵国强知道，论绕圈子、耍心眼，自己在这些个官油子手下。绝对讨不到一点的便宜，人家肯给机会，说到底还是杨华健的面子撑着。于是说道：“我在大栅栏开了一家大碗茶，运作的模式，我想向主任汇报一下，或许主任有些地方会感兴趣。”马主任第一次眼神闪烁了一下，问道：“你是说大碗茶是你运作的？合着前门街道是沾了你的光？”这一次轮到赵国强惊讶了：“您听说过大碗茶？”“还真听说过……全四九城第一个街道积极开办企业，安置返城知青就业。”“好大的名头啊……”马主任笑容有些意味深长。赵国强心里暗暗叫苦，他宁愿没有这个名声。历来最怕的就是出头椽子，风险太大。自己玩不起……跟这老东西的谈判危险了……这种万年老乌龟，察觉危险的本事无与伦比，保命的本事更是炉火纯青。赵国强索性打开天窗，直接问道：“您老有兴趣掺乎一下吗？”马主任低头，刺熘刺熘的喝起了茶，就像茶杯里跑的是极品贡茶一样，不发一言。这个老滑头……官场的门道太多了，其中就有一种，叫做身体语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赵国强幸亏不是一般的小青年，能参透老狐狸不说话的潜台词。可以理解成婉拒，也可以理解成掌控主动，逼赵国强主动亮出底牌。反正老狐狸永远立于不败之地。血气方刚的早就拂袖而去。赵国强却对这个老家伙动心了，不为别的，这些老家伙在人情世故方面，简直就是人精。交好这种人绝对的物有所值，哪怕花点代价也无所谓。人在屋檐下，赵国强决定先顺着他。等真的踏上一条船就是战友，休戚与共谁说老家伙就不能为我所用？赵国强主动说道：“听说您老人家有个小儿子，学习很好一心出国深造？”“您老在经济上未必很宽裕吧？只要您支持我们大碗茶顺利经营，一个月我单独给您100块钱怎么样？”“比你的工资高得多了……”马主任笑道：“你小子挺大方，我也懒得跟你斤斤计较，我老人家没那么下作，跟你一个娃娃锱铢必究。”“你既然知道我缺钱，那么就一口价200块……我老人家免费送你一个保身妙招。”“怎么样？干不干？”赵国强很是兴奋：“您的意思是能保我度过目前的危机？”“没错……。”“你小子是够鸡贼，知道拉人下水，可是你也该知道这里是京城，你就是把杨华健这样的公子哥再拉来几个，到了关键时刻，没人能保住你。”“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现在大家都战战兢兢，唯恐惹火上身，你一个小蚂蚁想撬动大家族？”“幼稚……”赵国强不得不说，老家伙就是一眼看透了本质。现在的官儿们却是都不约而同的当起了隐士，自己的确有些想当然了。于是痛快道：“成交……”不就是一个月少赚200块钱，屁大的事总比去吃免费饭好的多。马主任笑眯眯道：“老头子不怕你反悔，所以先送给你主意以示诚意。”“大碗茶没什么难度，是个人只要有条件，都可以开。”“一滴水想很好的隐藏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水藏进大海里。”“想想你自己该怎么隐身？”赵国强眼珠子一转：“你是说想办法让京城多出现一些大碗茶？然后我就成了不起眼的那一个？”马主任笑的奸诈非常：“没错……你的店面，位置很好，京城就是再多几家也影响不了你的生意。”“你既然已经摆平了前门街道，我再出手相助，你何必非要盯着大碗茶？不会干些别的？”……一言惊醒梦中人……赵国强发现自己就是脑子秀逗了，眼里就盯着大碗茶。自己完全可以开饭馆，投资不大，可以继续扛着街道的皮，然后继续用知青来干活。别人一窝蜂去开大碗茶，替自己分担火力，自己则暗度陈仓，转战餐饮界。要不然说人老精，鬼老灵。老东西的200块绝对物有所值……赵国强索性说道：“我再给您100块，您想办法推动别的街道开办大碗茶怎么样？”“大家合作的这么愉快，对于您来说，惠而不费，一句话的事，没准别的街道还要谢谢您……”马主任哈哈大笑：“成交……”老家伙就是个变色龙，哪里还有半死不活的死相？神采飞扬活脱脱一个老年曹操。赵国强完成任务，相谈甚欢，然后告辞。杨华健还等在外边，看见赵国强，问道：“怎么样？搞定没有？”“这老头儿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赵国强哈哈大笑：“搞定了……”杨华健一拍大腿：“行啊国强，有道行……”“这老头儿的难缠是有名的鬼见愁，滑不熘丢，街道的万年不倒翁……”赵国强苦笑，最后也是花钱买来的。接下来就基本上没有赵国强什么事了。涛子他们已经开过一个大碗茶，所有的流程和进货渠道都门清。赵国强大撒把任由涛子和蔡晓丽去折腾，就算是闹出一些小笑话也无伤大雅。新手都一样……结果就是大栅栏大碗茶刚刚开业不到一个月的功夫。王府井的大碗茶也快开业了，扩张速度堪称奇迹。马主任还是挺有诚信的，拿钱就办事，不但店面的地址十分优越，后勤的配合也是尽职尽责。对外宣传一律以帮助知青就业为噱头，大碗茶还没有开业，已经收获了街坊们的最大善意。没办法，知青的就业，已经泛滥成了街坊们的心腹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