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看了一眼，摇头道：“颜料都干了，没法用。”

　　“我玩玩，这画框质量真好。”

　　家里的墙面有点旧，李悦不想刷墙，准备临摹几张油画，当做装饰。

　　仓库里至少有200件大小家具，有很多是100年前的古董。李悦转了一圈，只有两个卡片档案柜、一个文件柜、两个小书架能用。

　　上下铺床架有好几个，可惜太大了，小屋塞不下，连门都进不去。

　　几盏台灯堆在墙角，造型各异，彩色玻璃的灯罩。李悦拿起一盏，底座是一整块黄铜，非常沉重。

　　凯特站在一堆旧家具中间，道：“我看看。蒂芙尼工作室……蒂芙尼的台灯？”

　　“好东西。”

　　蒂芙尼以前是一家银器公司，后来发明了标志性的“六爪”钻戒，变成了纽约首屈一指的大珠宝商。它在第五大道有个奢华的总店，电影《蒂芙尼的早餐》就是在那拍的。

　　蒂芙尼工作室是一个专门做彩色玻璃的公司，教堂的玻璃、花瓶、家具、台灯，代表了装饰艺术ArtDeco的顶峰。1929年大萧条，工作室破产，台灯在杂货店5美元都没人买。

　　很久以后，人们才重新发现装饰艺术的价值，出现了一大批山寨货。等到21世纪，一盏稀有的蒂芙尼台灯能卖20万美元。

　　乔布斯有一张著名的照片，他坐在新家的地板上，身边只有一盏蒂芙尼大落地灯。杜雨家里也有一盏，估计是从魔都淘的。

　　李悦数了数，共有4盏台灯，道：“我还要5件小家具，多少钱？”

　　“9美元？不给钱不合适。”凯特傻乐。

　　“你替我给。”

　　“嘿嘿。”

　　还是八十年代好，可以在美使馆薅羊毛。李悦想，明天雇个板车，一趟就拉完了。

　　回过头，凯特正静静地看着自己。她的头发很短，别着小发卡，眼睛明亮清澈，湿润的嘴唇微微张着，干净的脸上有一种自信的神气。他离得太近了，能看见她脸上细细的绒毛。

　　她的目光有点挑衅，有点放肆，还有一种更浓烈、更深邃的东西。

　　您别这么看我……

　　两人默默对视了几分钟。李悦摸了摸她的头发，感觉像一只小猫，说：“咱们别在仓库站着了，走吧，小姐。”

　　“哼！”凯特小脸通红，心脏砰砰跳，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失落，一跺脚转身走了。

　　“再见。”

　　“你等一下，我给你拿《少年派》的稿子。”

　　“对。”

　　两人回到使馆，凯特经过办公桌，发现了一张手写的传真，字迹花里胡哨，居然是迈克尔的亲笔。

　　“亲爱的李悦：

　　我很喜欢《vivalavida》。你写旋律了吗？我想买它的版权。收到请回复。

　　你的，MJ”

　　凯特吓了一跳。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消退，忙抬头瞥了一眼。迈克尔·杰克逊是高高在上的巨星，她很难和李悦联系在一起。

　　她看着手表，道：“那边是凌晨3点，他不睡觉吗？”

　　“作息没规律。”

　　李悦想，迈克尔果然是识货的。他之前拍百事可乐的广告，涂了发胶，结果头发、皮肤一下着火了，百事公司赔了一大笔钱。据说他为了治疗，开始用止痛剂。

　　“怎么跟他说啊？”

　　“笔给我。”

　　李悦写了一封短信。

　　“亲爱的MJ：

　　《vivalavida》有完整的旋律。我知道你在筹备新的专辑，我写了10多首最好的歌，在录好小样demo以后，会尽快到美国和你面谈。

　　具体事务，我的助理凯特·格林利夫小姐会在24小时内联系你。

　　李悦，签字”

　　“我不是你的助理，至少是经纪人。”凯特嘟嘴道，乖乖发了传真。

　　“助理比经纪人重要多了。”

　　李悦把凯特拉到图书室，让她写一封信，向迈克尔提一些具体的需求。

　　一，他需要25万美元现金，作为日常费用。

　　二，他和助理2个人，需要从京城到洛杉矶，从纽约到东京的头等舱机票。长途旅行，头等舱能舒服点。

　　三，需要五星级旅馆的行政套房，带2个卧室。需要派一个人全程陪同。

　　四，以上费用会从歌曲的版权费中扣除，如果交易不成功，李悦会在离开美国前还给他。

　　凯特第一次做打杂的活，觉得很好玩。可听完要求，她又觉得荒唐，道：“你知道25万美元有多少吗？你满地打滚也花不完，除非去拉斯维加斯。”

　　“这叫心理锚点。我的日常费用是25万美元，迈克尔一看，马上就会明白，我的歌肯定远远超过25万美元。”

　　凯特瞬间懂了，道：“你想卖多少钱？我不懂娱乐行业，看新闻，好像一首歌只有5万、10万美元。”

　　“可以谈。”

　　“对了，我比你先回家，不用买我的机票。而且你可以住我家。”

　　“不是你。”

　　“嗯？”

　　李悦擦了擦汗，说：“那个助理不是你，是我的一个高中同学，叫杜雨。她想出国留学，我打算带她去大学里转转。”

　　“好吧，是我自作多情。”

　　“你听我解释。你还是我的助理，干活的，我不能没有你。她只是个高中生，什么也不会。”

　　“我可以打你吗？”

　　“助理打主人，不是常有的事吗？”李悦感慨道。

　　“你写了10首歌？给我听听。”

　　“没写……”

　　凯特送李悦出门，在树荫下伸直胳膊，沿着花砖地的缝隙走直线。

　　晚上6点，李悦回杜雨家吃晚饭，陪杜文衡喝酒，和他商量点事。

　　“叔叔，有个东瀛人给了我一些钱，大概有500美元，托我捐给乡村学校的孩子。咱们学院有没有对口的中小学？我省得找了。”

　　“有。他为什么给你钱？”

　　李悦解释了一遍，道：“直接给钱意义不大，我想给孩子们买点书、衣服、吃的之类的，每个人分分，能实惠一点。”

　　杜晨翻白眼道：“你就是标准的穷人，先给自己买点衣服。”

　　“没钱。”

　　杜文衡想起农村小学的条件，心里一阵难受，缓缓点头道：“你有心了。那边很困难，让我想想。”

　　李悦又道：“还有个事。之前您说，让我给系里建一个教学实验室。我想了想，意义也不大。”

　　“傻孩子，我跟你闹着玩呢。”

　　李悦道：“我决定给您建一个全国最先进的计算机中心。但有一个条件，我大哥必须来同德学院。”

　　杜文衡、卫淑兰两口子呆住了。杜雨瞪大了眼睛，杜晨叹气道：“没法弄，一天到晚说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