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约莫中午时分,刺破长空的警报声呼啸而来,急促尖利的声音响彻整个矿山的每一个角落。
被警报声击穿胸膜的人群,慌不择路地纷纷向井口涌来,特别是家里有当班下井作业的家属们,撕心裂肺地扑向井口。
钱家大嫂三婶和她们在地面的儿女们,随着人群蜂拥而至。黑狗父子和三婶的大儿子今天当班,都在井下。到底发生了啥情况,大家都搞不清楚。三婶是第一次遇到发生矿难事故,早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不能言语了,大嫂和大妹搀扶着她。
大嫂看着井口都由部队战士持枪站岗,赵矿长和护矿队的民兵们带着担架坐升降机下井去了。嗨呀,三弟钱余田坐升降机从井下上来了,还有小孙,担架上躺着一个人,头部用衣服盖着。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后面的人拼命推着前排的人朝前挤去。
问题严重了,大嫂心想:部队战士持枪维持次序,三弟他们部队参加救援,这次事故非同寻常了,他们父子究竟怎样了啊,会不会......脑袋一阵晕眩,一脚踉跄。
“大嫂,你咋了?脸色卡白卡白的,哪点不舒服了?”三婶反手一把抓住大嫂胳膊,稳住了将要跌倒的钱家大嫂。
“妈,妈,妈啊,呜呜。你咋了?”大妹抱住母亲忍不住哭喊起来。
“闭嘴,我好的很,你哭啥?,大家都看着呢。”母亲厉声呵斥女儿。她知道:她的家人不能露出一丝慌乱的样子。只要她们家有一个人大声哭泣,就会引起周围群众的哭天喊地,继而引发山崩地裂般的人群骚乱,给赵矿长及三弟他们的救援工作增添极大的麻烦。
大嫂定了定神,轻声对二人说:“刚刚有一点头晕,不要紧,过去了。咱们不能慌乱失了阵脚,那就是带头给赵矿长和你三叔他们添乱了啊,大家都看着咱们家的啊。”
“嗯,晓得了”,二人用袖口抹去脸上的泪水,轻轻回复道。
“担架上的那个人,是哪个家的当家的?还蒙着衣服的,哦,好啊,脚动了,活着的,还活着的。”他们身边有人迫不及待地大声问道。
“是还活着的,解放军要赶忙抢救的。大家安下心来,有解放军在这里,有赵矿长和护矿队民兵在这里,大家请放一百个心,咱们的亲人都会有救的。担架上的受伤矿工伤员,刚刚从乌漆麻黑的井下上来,要用黑布或是衣服遮住眼睛,不然一上来这么亮堂的太阳光一照,眼睛就会瞎了啊。”大嫂热情地向身边的群众解释了为什么要用衣服遮住眼睛的原因。有些不明就里的人轻轻松了一口气。
经大嫂这么一番解释说明,站在她们周围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大家看见钱家人这么笃定有信心,哭喊的人渐渐收了声。情绪是会互相传染的,大嫂她们这一片的人群收住了哭声,安静地观察着忙碌的救援工作,对面左右的人群也静静地不再哭泣。井口平地站满了人,但是只有救援队伍匆忙的脚步声和指挥者发出命令的有力声音。
不断有躺着人的担架从提升机上抬下来放到地面,再搬到运送伤员的马车上,紧张有序,忙而不乱。看到马车爬坡有些吃力,人群中就出来几个有力气的人,从后边推送一程。
“医院需要人手帮忙,来几个女同志吧”,矿山工会的人在呼唤。年轻的女同志马上举手“我来,我来”,大妹也慌忙举手站出来,生怕拉下了自己。
大嫂对三婶和周围的群众说:“大家在这里也帮不上啥忙,咱们每一户女人都回家去吧。回家做好晚饭,送到这里来,家里的老人就不要再过来了,天黑了路不好走,在家里听消息就是了。大家说咋样啊?”
“是的,大嫂说得在理。回吧,咱回家做饭吧”,大家嘴巴回应着,脚底跟着大嫂三婶往家里慢慢走了。
三婶对大嫂的佩服、敬佩,此刻真的是到了五体投地的段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