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缘撤了禁制之后,狐妖吃人,也不全身发寒,冰冷抽蓄了。
这五年来,此妖以为是女娲娘娘示警,除了吃宫人,再也没有残害大臣。
玉石琵琶精已恢复人形,进入宫内。
这狐妖已没了禁制,以为女娲娘娘默许,胆子也大了起来,就要报复姜子牙火烧琵琶精之仇。
她画一图,名叫鹿台,让姜子牙督工,然后设计害他,姜子牙果然反对建造鹿台。杨任来谏,剜去二目,被清虚道德真君救走。
姜子牙知道纣王道德已失,惟妇人之言是用,心生了去西岐的念头,马氏不肯去西岐,他写下休书,与宋异人作别。
这宋异人置酒,与姜子牙饯行,家仆来报:“有一道人求见,要见员外。”
宋异人知道就里,便叫请来。
姜子牙本是道门,便出来迎接。
姜子牙不认得心缘,心缘却认得姜子牙:“道兄,一别数十年,不想在这里相会。”
姜子牙一时想不起来:“这位道友,敢问是哪座名山,何处洞府?”
心缘道:“道友一到朝歌,红尘事多,竟然不记得故人。我有诗一首:黄河渡口遇前缘,雨伞青衣大石边。干粮相济今犹在,谁想相逢在此间。”
姜子牙这才想起,这是自己去昆仑山求道之时,在黄河边遇到的那小孩心缘。
子牙大喜,就邀心缘入宋异人庄上。
心缘见了异人,顶礼相见,宋异人连忙扶起:“道人不必多礼。”
心缘为何要顶礼这宋异人,因他是昊天圣人所化,必须尊崇而已。
宋异人就邀入席,心缘逊谢。从袖拿出一盒玫瑰茶叶,一包莲子:“上门唠叨,洞府中这新茶和莲子已熟,还请老丈不要见外。”
那宋异人拿了茶叶在手,看了半晌,道:“你这茶与别处不同,不知滋味如何?”
心缘道:“已种了五年,现在拿来,请老丈过一下筛。”
宋异人笑道:“不须筛,还是你自为之,不忘来时路。”说完,命人拿来茶具。
心缘也不推辞,就为宋异人和姜尚泡茶。三人喝着。
姜尚问起心缘那日黄河边一别后,去了哪里,心缘道:“那船师把我引渡到了西边。”
姜子牙见心缘深不可测,道行远在自己之上,便问道:“在山上作些什么营生?”
心缘道:“不曾作什么营生,不过是修习空花万行,宴坐水月道场,降伏镜里魔军,大作梦中佛事而已。”
宋异人道:“道长在西边,与子牙兄上昆仑不同,今日既然你们是故友重逢,子牙兄都吃了酒,你也吃些酒罢。”
心缘道:“不敢。贫道自学道已来,师尊已有严令,不许饮酒,还请员外见谅。”
宋异人道:“此时与往日不同,子牙兄已经辞了下大夫的官,又休了妻,准备往西岐去了。你既然来了,就与他饮一杯如何?”
心缘见推辞不过,便道:“既蒙员外厚爱,我就以茶代酒,祝姜道长西岐得遇明主,成就一番大业。”
宋异人点点头,也一齐举杯:“愿子牙贤弟早日成就梦想,不负飞熊之号。”
子牙饮了,放下酒杯,叹道:“光阴迅速,一到朝歌就是六年,如今我已七十八岁,只身去西岐,望兄长善保身体,容弟后报。”
宋异人道:“倘贤弟得意时,可寄一音,使我也放心。”
姜子牙恐朝歌军来寻捕,就此与宋异人拜别。
心缘道:“既然与姜道兄有缘,我愿送道兄一程。”
宋异人道:“如此也好。你来看我,带这样珍贵礼物,我这也有桃种数枚,你拿去种,也算我一番回礼。
心缘收了,拜别宋异人,同姜尚离了宋家庄。
在西去路上,过了孟津、渑池,到临潼,不少难民扶老携幼,衣衫不整,哭声不绝,要去西岐。姜尚一问,方知自己不肯造鹿台,帝辛就命北伯侯崇侯虎建造。
这北伯侯为了邀功,三丁抽二,独丁劳作,昼夜不息,多有人累死台下,是以要逃到西岐去。
姜尚叹道:“国家不祥,百姓生民水深火热,若得救民于倒悬,方不负我上山四十年之功。”
心缘问道:“子牙公欲去西岐,可西伯尚在羑里囚禁,当以何进见于西伯。”
姜尚道:“在朝歌这几年,虽然我时运不济,但志向不改。我夜里就读兵书,已写成两本,号为《六韬》、《三略》,里面有我的治国与用兵方略,若得西伯归国,将书献与西伯,必要东征,吊民伐罪。”
心缘道:“子牙公果然抱负远大,救民水火。虽然这红尘滚滚,若真有这么一天,贫道也有心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心缘将自己洞后所取的旃檀香木取出几片,送给子牙:“子牙公,这治国之道和行军打仗,贫道无缘,若子牙公有难处时,就焚此香,贫道必来解些疑难。”
姜子牙收了,连声称谢。
这时,那去西岐难民又走了回来,哭声更大了,人越来越多,有七八百人。
姜尚一问,原来这临潼关总兵不肯放行,是以走了回来。
忽然一个女子,到姜尚面前行礼:“姜道长,多年不见,却在这里相逢。”
姜尚还礼,那女子道:“五年前,我只身一人来到朝歌,曾见道长在朝歌开命馆算命,不知道长为何却在这里?”
姜尚道:“敢问你是何人?”
那女子道:“我是已故首相商容之女,名叫青君,此不是说话处,能否移步一谈。”
姜尚听他是首相商容之女,也是吃了一惊,便和心缘一道,来到一偏僻处相谈。
那商青君见四处无人,就朝姜尚跪下:“二位道长,还望救我们一救。”
姜尚道:“青君,你乃首相之后,为何行此大礼,有什话请说。”
商青君道:“我父亲乃是三世老臣,不想大王毫无君臣之义,惟妇人之言是用,杀妻屠子,诛灭大臣,毫无人王之德。我父九间殿死节之后,家仆四散。不想大王又听妖妇之言,要建鹿台,我一女流,竟然也在抽用之列,无奈想逃到西岐,谁知这临潼关不肯放行,听闻姜道长能火烧琵琶精,愿施展大法,救我等一救,送到西岐。”
姜尚听了,叹了口气。
心缘见那商青君,气度娴雅,谈吐不俗,暗暗惊异。
姜尚道:“实不瞒你说,我也正欲往西岐,这位道长,姓心名缘,道号香严,在此送我。”
商青君就过来与心缘见礼:“民女青君,见过道长。”
心缘道:“不必多礼。”又转身对子牙:“子牙公,圣人无心,以百姓之心为心。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七八百难民,该如何过关?”
姜尚道:“我原来在朝中任着这下大夫之职,这总兵张凤,前年进京的时候,也有一面之缘,我就去总兵府,见了他,向他求个情,让你们过去罢。”
商青君称谢。
心缘道:“子牙公,不可。过了这临潼关,去西岐还有很多关隘,万一每关相阻,难道子牙公都去说情?不如你做个顺水人情,将他们送出五关吧。”
那商青君道:“若得道长送我出五关,我愿认姜道长为父!以报厚恩。”
姜尚摆摆手,走到心缘身边,低声说道:“我怕道术不够,这肉体凡胎,送出五关到西岐,还望你助我一臂之力。”
心缘笑道:“你我各有师承,但度人却是一心,好说好说。”
姜尚扶起商青君:“你乃首相之女,我是村野之人,如何敢认你。”
商青君道:“小女子也是知恩知礼之人,过五关大恩,只能拜你为义父,服侍于你,才能报恩于万一。若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姜尚不得已,道:“既然如此,送出五关后相认。你就叫邑姜吧。”
商青君这才起身,走到难民中间,对众人道:“你等不必啼哭,有人可以送你们出五关。”
众人听了,一齐拥将过来。
姜尚道:“你们要出五关,到黄昏时候,我叫你等闭眼,你等就闭眼。若听得耳内风响,不要睁眼,开了眼时,跌出脑浆来不要怨我。”众人应承了。
心缘要看姜子牙道术,只是跟着,没有出手。
子牙到一更时分,望昆仑山拜罢;口中念念有词,一声响,这一会子牙土遁救出万民。
众人只听得风声飒飒,不一会四百里之程,出了临潼关、穿云关、界牌关、汜水关。到金鸡岭子牙收了土遁,众民落地。
子牙道:“众人开眼。”众人睁开了眼。
子牙道:“此处就是汜水关外金鸡岭,乃西岐地方,你们好好去罢。”
众人叩头谢道:“老爷天垂甘露,普救群生,此恩此德,何日能报?”众人拜别。
独有邑姜留在身边,心缘往前望去,道:“子牙公果然道术精奇。”
姜尚道:“各有师承妙用,不必夸奖。”
又转身对邑姜道:“你是女流,我乃老翁,在一起多有不便,既然已到西岐,你逃命去罢。”
邑姜哪里肯舍。心缘掏出一些银钱,把与邑姜:“你虽是相国之后,却不似那金玉之流,娇生惯养。这些钱给你作本钱,就在这金鸡岭下,开一客舍,足可度日,到时子牙公欲找你时,再来寻你不迟。”
邑姜见不能相留,只得泪别。下岭去了。
心缘也与姜尚作别:“子牙公保重。”
姜尚道:“道长,各有因缘,再会了。”说完,化土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