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零是一个怪人。
不仅是身边的同学、老师这么认为，夏零自己也时常这么觉得。
学习成绩平平，没有任何特长，总是独来独往，几乎没有朋友。
长且乱的刘海的遮蔽下，狭长的眼睛总是睡不醒一样眯着，看不清他的眼神。
万年不变的校服加一件皱皱巴巴白T恤，一双白色帆布鞋虽称得上干净，但已经刷的发黄变形。
这样的一个人走在街上，如果不是穿着学生装，多半会被人误认为流浪汉而绕着走。当然即便是穿着校服，也不能阻止有人以为他是不知从哪里偷窃或捡来的一身行头。
此刻，夏零就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马路两旁都是同龄同校的学生，充满了青春的气息。在这片青春靓丽的风景中，如果不是特别留意，是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
就像是一个面目模糊的群众演员，自动隐身在背景板中。
夏零就这样一个人默默地走着，在斑马线前等待绿灯，穿过十字路口右转，沿着大路走过几百米。然后忽然在下一个路口前，从人群中消失了。
夏零不会什么隐身的魔法，只是转入了旁边一条不为人瞩目的小径。小径很狭窄，甚至容不下两人并肩行进。
这里两边都是商店，只是没有招牌，移门虚掩着，似乎是告诉你随时可以进去看看。
夏零对这里很熟悉，这里的每一家店，都售卖着游戏卡带。
这种卡带经过划时代的发明——虚幻脑机的计算和链接，能够将人带入超现实的世界中。
因为它极好的拟真效果及成瘾****卡带被法律禁止销售给未成年人。
当然，正如某一位名人所说，“法律归法律，现实归现实。”
这不，高中不远处的小巷子里，就开满了卡带售卖店。
夏零推开了一家店的移门，店里琳琅满目地摆着贴着各色封面的带子，其中不乏某些擦边球主题的作品，封面穿着暴露的女郎冲你摆出诱人的姿势。
“有无限人生吗？”
夏零目不斜视，直接走向老板问道。
柜台的桌面上摆着温馨提示“本店谢绝出售未成年人游戏卡带”。
老板看了一眼夏零的校服，在平板电脑输了几个字，皱着眉头。
“你问的是极限社的新作？”
“对”
“下周店里能到货，要预定我可以给你留一份。”
夏零点点头，“我再看看。”转身出了店门。
“别家也不会有的。”身后老板的话被挡在了门内。
小巷不深，门店一共只有七八家，知道这个地方的一般也都是熟客。
夏零就是这样的熟客，几乎每周必来这里，淘一些新的游戏卡带。因此街上哪家店新上了什么货，可能比某些店员还清楚。
除了眼前这家店。
夏零站在巷子的尽头，眼前是黑色的门扉，两旁的橱窗被窗帘遮着，看不清店里。
没有五颜六色的贴纸，没有二次元风的彩绘，甚至连招牌都什么也没有写。
新店？
会开在这种地方的，也就只有卖卡带的。
其他店已经问过了，都没有他想要的。夏零决定进去碰碰运气。
“吱——”的一声，门开了。
夏零抬头看向店内，帘布遮蔽的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一盏台灯幽幽地亮着。
一位老人坐在台灯旁，低头在读书。
对于客人的到来，丝毫不在意。
贩卖卡带的、沉迷游戏的多少都有点奇怪，包括夏零自己也是。习惯了这些的他径直走向老人，开口询问。
“请问有无限人生吗？”
“嗯——”老人沉吟了一下，依旧没有看向夏零，而是巡视了一下店里。
夏零也顺着他的视线朝四周看去，只见一排排顶到天花板柜子上摆满了各类卡带。单论数量，比前面几家店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的。”
夏零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边：“您这有极限社的新作，无限人生？”
“有的。”
老人朝自己4点钟方向一指，随即仍旧低头看书，不再说话。
夏零走向那排陈列架，扫了一眼，果真在最下面一排看见了那张卡带。纯黑色的封面，没有任何绘图，连名字都没有。
只有塑封外面贴着的白色胶带上面，写着卡带的名字。
这真的是无限人生吗？夏零有点怀疑。
但除了极限社，又没有别的游戏商会做出这种纯黑色的外包。
夏零不经意间余光扫到了陈列架上的其他卡带。
这……林克传说、孤狼、暗魂……全部是古董级别的藏品卡带……
看来这家店的藏货非同一般啊。
夏零懒得再多问，直接把卡带递给老人。
老人抬头看了看他，默默地报了价格。
交易完成。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夏零转身的瞬间，他似乎看到老人的一缕发丝闪了一下。
他将卡带放进包里就转身离开了。
明哲保身，不探寻他人的秘密，是夏零的人生信条。
因此，18年以来，他鲜少与别人产生交集，也几乎没惹上什么麻烦。虽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成绩，但称得上顺风顺水也不为过。
在路上没有多做停留，夏零径直走回了家。
这片区域是A市的富人区，他家的所在正是这片区域中心的一幢高级公寓。
即便是房子是租的，也应该算是公众认知中的有钱人。
可是夏零却很难被这么简单地定义。
通过了人脸识别，夏零乘坐电梯来到了25层。房子的构造是一梯一户，所以夏零没有邻居。
“滴”的一声，房门解锁，一片漆黑中他摸索着开了灯。
客厅里空空荡荡，一张餐桌、一把椅子、一个单人沙发，就是全部的家具了。
三间卧室中，只有主卧有一张木床，其他两间零散地堆了些杂物。
夏零是独居。
当然，莎士比亚除外。
墙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呜鸣，一只暹罗猫慢慢地走出来，瞟了一眼夏零，又转身回去了。
夏零打开一盒罐头放在地上，招呼道：“莎士比亚，吃饭了。”
没有反应。
他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掏出游戏卡带，走进了书房。
相较其他空荡荡的房间，这里不仅书架、地上都堆满了书，房间中央还装着一台半人高的设备。
像是主机的厚重机器上，数不清的线路延伸出来，连接着头戴仪器。
这就是这个时代工业的精华之一——虚幻脑机。
“脑机，世界触手可及。”
正像广告词所说的，这台来自Phantom公司的设备，可以通过神经网络，让人的意识抽离现实，进入虚拟世界。
通过Phantom搭建的虚拟平台，人们在这里可以获得第二重身份。
社交、聚会、购物、旅游甚至工作。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游戏。
启动脑机，蓝色的呼吸灯闪烁着，夏零插入了游戏卡带。
他戴上头戴设备，闭上眼睛深呼吸，神经一下刺痛，瞬间失去了意识。
一片朦胧之中，仿佛有什么在抚摸他。
耳边是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
扑通。
扑通……
他缓缓睁开眼。
眼前闪烁的彩灯刺激着视觉。
耳边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声音，好像在某种场景下听过。
他眯着眼睛左右看了看，昏暗的房间，一道道彩光不时闪过。
装饰考究的真皮沙发一下下震动，看不清有多少人缠绕在一起，吼叫、嘶喘着。
怎么回事……
夏零想发声，却感到嘴里发苦，说不出话来。
他感到身体有些沉重，呼吸不畅，低头看去。
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
他瞬间清醒。
“欧阳，你怎么了。”
清凉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脖颈。
“徐嘉人？”
夏零瞳孔紧盯着对方，有些不敢置信。
“你说呢？”
对方轻笑了一下，在夏零的锁骨上摩挲着，咬了一口。
皮肤微微的刺痛，胸膛上拂过的触感，足以让夏零这个年纪的少年迷乱。但他此刻的心思却不在这里，心里反反复复思考的只是一件事情。
为什么在这部单机游戏里……会出现他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