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咚...”
钟响了九声，浑厚的钟声在空悠的山谷间回荡，声波撞击在山壁上，进而传到四面八方。
寒冰化水，早春靡靡，晨光熹微，朝露待晞，又是一年正一门开山收徒的时节，数千级的台阶上，几百名少男少女背起行囊，在父辈们的目光中登上求仙问道的路途。
“娘，就到这儿吧，孩儿走了。”一身青衫的少年从母亲手中接过包裹，一头长发在脑后高束成辫，未褪青涩的面庞上带有一丝与年纪不相符的坚毅之色。
“麟儿，你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了，让娘再好好看看你...”背部微驼的妇人抚摸着儿子的面庞，纵是早有准备，面对这离别之殇，亦是悲从中来，不禁泪流满面。
“娘，别担心了，三年之内，待我修道有成，有机会下山历练，届时再来看你和爹...”
安慰了垂泪的母亲，田少麟看向不发一言的父亲，只看到一双平静的眼睛。
“想好了，就不要后悔。”
“我一定不会后悔。”
“学不成，不要回来见我们。”
“我一定能学成的！到时候，傅伯伯的仇就由我来报！”
“臭小子！大话等你学成了再说吧！别连天阶都上不去，给老子丢人现眼。”
一段长久的沉默，田少麟看着不远千里为自己送行的爹娘，嘴角微微翕动，几次忍住，还是红了眼眶。
“臭小子！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哭！”
田少麟猛一吸鼻子止住了眼泪，突然对着爹娘跪了下来。
李田氏见了忙要搀扶，却是田陆山制止了她，只见田少麟磕了三个响头道：
“爹、娘，孩儿不孝，十五年养育之恩，不得见奉于膝前，却累得爹娘陪我至此求仙问道，谢谢你们，就让我任性这一回，到我学成归来，我一定还傅伯伯一个公道！”
“砰！砰！砰！”
青色的山石上出现一个浅浅的白地，宣示着少年的决绝，李田氏半身靠在田陆山身上，两只眼里眼泪不停打转，最后只得背过身去不让儿子看见自己哭泣的丑态，田陆山死绷着脸看着田少麟，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田少麟磕完头，站起身来走向高耸入云的天阶，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终于，他迈出了第一步。
正是清晨，迎面的风吹起少年的衣袂，一缕阳光撒在那双如剑般锋利的眉角，将少年的背影衬托地无比坚毅。
此去经年，应是沧海桑田，云起龙出，惊啸天地苍茫！
......
与此同时，另一边——
一名相貌平平无奇的玄衣男子负手而立，站在天阶最高一级，俯视着脚下翠珑山缥缈的美景，思绪漂泊到山脚下一众入门弟子中去。
‘三年了啊，距离我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三年之久了啊...’
玄衣男子塌下半截眼帘，回想起自己初入荒古大陆的窘态：为窥得修道成仙之法，自己历经千辛万苦，方才加入了正一门，一路上风餐露宿不说，还要避开各种剪径劫道的强盗和“宰客”黑店，好不容易保得一条小命，废了老鼻子劲爬上9999级天阶，结果...
“恭喜宿主完成激活任务：加入门派！系统激活！”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为加入正一门而喜悦无比的凌云脑海中响起，给了凌风一个更大的惊喜。
就在他以为自己穿越者的金手指到账，要原地起飞的时候，这个破系统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完成宗门绑定-正一门后，系统正式启动：
“绝世魔头系统已绑定，请宿主努力成为一个臭名昭著的魔头吧！”
正畅想着仗剑乘风去，除魔天地间的剑侠大梦的凌云简直不可思议：
“这...这不对吧？系统，就是你要陷害我？甜腻腻的，跟我玩阴滴是吧！直接来吧！”
“滴！检测到宿主强烈的主观诉求，予以批准！启动新手福利，开启魔气系统！获buff魔气缠身！”
“魔气缠身：大幅提高自身魔道修为增长速度，有被魔气侵蚀心智、操纵身躯的风险！”
“不是吧？玩这么大？我开玩笑的啊...”
“拒绝无效，强制启动！”
凌云傻眼了，正一门是一个典型的正道宗门，信奉的是‘对付邪魔外道不用讲江湖道义并肩子上’的正道哲学，要是发现这个刚入门的小外门弟子一身不知从何而来的魔气，还不得把他当成魔道奸细当场剐了？
“我想当正道少侠，不想当魔教妖人啊！”
“宿主放心，本系统出具的天魔气看上去大气磅礴，中正平和，没有高于宿主五个境界，是不可能看出魔气奥妙的。”
“看上去？”凌云敏锐地察觉到系统话中的漏洞，“只是看上去无害，实则还是有害？”
“力量总有代价，”系统被戳破也不尴尬，“宿主天赋平庸，想在这方世界立足，必须拥有实力，可快速提高境界不是那么简单的，魔气会给你便利，代价就是如影随形的疯狂。”
生活就像强x，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只能好好享受喽。
经历半个多月辛苦跋涉的凌云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但他还是不死心地说：
“系统，绑定宗门可以换吗？在一个正道宗门当魔头心理压力很大啊！”
“改换宗门条件：成为宗门上下最强者。”
“系统我*&%￥#@&”
还有啥好说的？努力吧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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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么说，凌云还是果断选择苟了下来，虽然根据系统的侦测，只有正一门修为最高的太上长老修为够高能看穿凌云的魔气，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情况让他跟长老撞上？
这三年来，凌云本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潜心修炼，苟成最强”的根本原则，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一间十平米的修炼房就是他生活的全部，除非资源匮乏到基本修炼都成问题的时候，他才会到任务堂接一些宗门内部的杂役活计赚一些灵石供给修炼。
魔头系统这三年也是十分沉寂，只是发布了一条“修炼（1）”的主线任务要求他修炼到蜕尘境，就不再发出任何动静，要不是那股精纯的魔气在体内不停激荡流转，时刻想要浸染凌云的神智，凌云简直要遗忘了这个系统的存在。
这个世界的修炼境界很简单，从下往上依次是启灵-蜕尘-凝丹-真灵-斩道，斩道之上还有更高境界，那就不是凌云现在能接触到的了，正一门的太上长老就是斩道境界的修士，在如今的荒古大陆上也算是一方大能。
凌云三年苦修，通过入门时宗门下发的《纳灵决》运转体内魔气，即使一边压制魔气侵蚀之力一边修炼，修为增进也是一日千里，表面修为已经达到启灵四重，这在与他同年入门的外门弟子里已经属于中上之流。
当然，实际修为肯定不止这一点就是了...
说回正题，凌云此时出现在天阶前当然不是因为他修炼太过寂寞来这里耍帅的，实际上，他是来躲赛的。
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个，一年一度的宗门大比，老熟人了，修真玄幻各种题材小说的常客，有的书里，它叫学院杯；有的书里，它叫斗魂大赛；有的书里，它叫宗门大比...
咳咳，扯远了。
总之，凌云不想参加什么宗门大比，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实在不符合他苟到无敌再出山的第一个百年大计，至少也要完成他的第一个五年计划：突破蜕凡境，一身魔气不会被斩道大能一眼看破才勉强能出去遛一遛，没有一点实力傍身实在令云惶恐啊。
当然，凌云出现在天阶尽头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他没有灵石了。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就算魔气奥妙无穷，修炼速度嘎嘎快，那也是要遵循能量守恒定律的，就修士房那点灵气，几百上千个弟子一齐修炼，能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灵气窒息的感觉，更别提凌云这种大马力油老虎了，要是不用灵石，三年时间恐怕连启灵四重都到不了。
宗门大多数弟子去参加大比，任务堂便空了许多，像迎接新入门弟子这种轻松钱多的差事便空了出来，非常适合不想参加大比又要搞钱的云某人。
收起纷飞的思绪，凌云将目光投向脚下天阶上参差的人影，一个青衫的少年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在最前方，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边流淌下来，打湿了前襟，虽然狼狈，但是少年的眼眸里那股不服输的倔强让凌云也稍稍侧目。
被天阶上重力禁制压得喘不过气的田少麟抬起头，迎着徐徐升高的太阳向上看去，刺眼的光芒中，一个身穿玄衣的青年男子迎风而立。
二人的目光在虚空中交集，命运的齿轮，便在此刻悄然转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