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未升起，天色仍旧昏暗。
巨阙城外，一辆马车停在城门不远处。马车停在这里也不急着走，像是在等什么人。
张痕坐在车外。一腿抱在胸前，一腿沿着车边不停的荡来荡去。手里拿着一封信笺。
“信上说罗峰他们率领黑旗军前面几里处外等我们。徐伽也先行一步前往既定路线的各座城池打点官员，沿途清查城内的可以人员加强防卫。处理完这些事情，他便会返回与我们会合。”
说着，将手中的信笺递入车内。
“人还没来吗？”萧顾问道。
“还没呢？不过这三天里他都没找过你了，干嘛非得挑今天回程的时候有话和你说。”张痕有些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这些天来有多少官员来找我。说起这个我就纳闷了，不是都说了发生什么就在奏折上写什么。非要我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真的是烦死了。”
“他们总的还是怕自己担责任。”
“哎，话说回来，这些还都是小麻烦，你看我天天都往外跑，身边的护卫也都不多，去的还都是闹事区，结果一个有想法的都没有，我倒是希望这些大麻烦来找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敢刺杀，还是在准备个大的。”
张痕闻言也是笑着摇了摇头，心想居然还盼着有人来杀自己。算是史上第一人了。估计除了萧顾也没谁了。
两人正说着，一声马蹄声传来。只见来人骑着高头骏马疾驰跑出城门，看见萧顾的马车后，便迅速让马匹减慢速度靠近车辆。
“城主大人，你来的有些晚啊，我都准备出发了，而且，三天前不是都说好了吗。干嘛这个时候找我，不怕被人发现吗？”
“之所以来的晚，是让人去提醒那两个家伙，到时候就算他们看见了，也只会是以为我在帮他们拖时间。”
“那城主大人这个时候找我，有什么事呢？”
“其实还是因为殿下所做的事实在匪夷所思，不谈是否那些人需要一个答案，我对此其实也是很想知道的。”赵翟说道。
“我猜你也是为了这事。其实也没什么，南梁最近几年不太老实，这次的两朝会战实际上很有猫腻无论输赢，他们都想一举反攻。打破协议。”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毕竟两朝会战这一制度，由来已久，无论是哪一方其实都不满这一制度，不说南梁，即便是我们大齐，也有不少人想爆发举国战争，只是陛下显然没有这个打算，所以这个计划才被搁置，而此次南梁显然是想先走一步。”
“所以殿下才会在和谈前夕，独自率军夜袭南梁边境，一来可以打破对方的部署。进而影响对方的后续计划实施。二来就是殿下传书给我们以自身安危为饵，迫使我朝边境军队全线警戒，以防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赵翟顿时恍然大悟，对马车内的萧顾不由得肃然起敬。
“可殿下既然知道这件事，为何不上报朝廷以朝廷出面，这样既可以阻止南梁，也可以保全殿下自身。”
“是个人就会有私心，倘若我将此事告知陛下，他又岂能安心任我自行处置，势必会将此事告知群臣寻求意见。而这些人中有人希望交战，也有人希望不交战。其中变数太多，有心人也是不少。与其扭扭捏捏，不如早早定之。”萧顾解释者说道。
“那殿下又怎么知道南梁一定会打破协议呢，难道不会是有心人暗中唆使意欲不轨。”
“我说过了，是人就会有私心。南梁朝内难道不会有止战之人。对于他们来说，战事得利，主战派的人自然升迁，而他们则是自然在整个官僚体系中处于下风。所以……”
“所以为了自己的权势，他们是会拖主战派的后腿。”赵翟接过了话。
“是的，毕竟他们不需要出面阻止，只需要将这消息送给我们，我们自然会想出对策。而一旦战事失利，对他们而言反而更加有力。”萧顾言简意赅，说出了重点所在。
“况且老太太年轻时乐善好施，也相助过不少的人，为了这些恩情和往日友谊，有些老朋友也会暗中相助。如此一来，消息必然是真的。”萧顾从赵翟那疑问的目光中猜出对方想说的话，于是提前解答。
“既然如此，那为何当日我们上门，殿下绝口不提这件事呢？”
“我若说出这些事情，你觉得有心人不会去查，战后，南梁谍子不会来刺探消息。人家既然帮了我们，不论是祖辈们的情分，又或是相帮之情义。都应该帮其遮掩。”
“原来是这样。”赵翟点了点头。
“所以说里子已经保住了，面子怎么样又何必去在意呢。”
萧顾说罢，赵翟仔细想了想，某些关节脉络模糊的地方，在这时候彻底清晰了起来。
赵翟还打算继续说着什么，城内传来一阵阵马蹄声。
“他们来了。”萧顾说道。
“嗯”
两人极为默契的及时收回话语。
待到张自横两人靠近时，也只是听到萧顾拜托赵翟帮忙照顾黑旗军的伤兵们。
赵翟则是故作姿态对这两人说：“你们两个，可是来得太迟了，殿下几次催促要出发了。”
“殿下勿怪，这可是我们最快的速度赶到。而且要不是城主大人，我们也不知道殿下今日就走，倒是走的急了。”
“姚大人这是怪我没有提前通知，人家赵城主怎么就知道。”
“殿下说那里的话，姚某岂敢，如今边境之事了结了，仔细想来倒是从来没有与殿下把酒畅谈过。”
“姚大人不是不日便要回京述职，有的是时间同大人喝酒。对了，大人可不要装作不认识我就好。”
“殿下严重了。万万不敢，那是万万不敢啊。”
张自横看见这一幕，终是开口说道：“殿下，老张的年龄大过你几轮，也是个直肠子，今日便倚老卖老一次，所以有什么就说什么。殿下似是有些不好相处，不论是做事不与人商量，事后不解释的性子让人很不舒服。”
“但之前行为确实有不合规矩，言语中也多有不敬，不论殿下是否从他人那里听到，老张也不辩解，还望殿下海涵。”
“张老将军言重了，南边境这些年来的安稳多仰仗将军，将军之言，萧顾记下了。”
萧顾没有将张自横的冒犯放在心上，反而他觉得，有什么话当面说，敢于坦白自己的错处，这也并不是一个缺点。反而很是难能可贵。
“诸位，这几个月来萧顾行事多有莽撞，多亏诸位大人在旁协助。萧顾在此谢过。”
赵翟几人也是在马上微微躬身。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诸位，来日再见。”
“殿下，一路顺风。”
太阳初升，第一抹阳光洒在城楼上。微风带着淡淡的边境特有的气息吹入车内。萧顾打开车窗，呼吸着新鲜空气，此时的心情变得格外的舒畅。
赵翟三人并未急着离去，而是留在原地目视着萧顾离去。
“城主大人来的早啊。”姚似有深意地说道。
“来的算晚的了，我刚到的时候，殿下都准备离开了。要不是我派人通知你们，你们还不知道要来吧。”
“那是，不知赵大人可知监视皇子的罪名承不承担得起。”张自横冷嘲道。
“哎，看来我不应该提醒你们，早知道我也懒得问殿下这次袭击南梁的原因喽。”赵翟淡淡地说。
张自横吩咐苍蝇闻到肉味一般：“你说什么。”
赵翟原本还打算故弄玄虚一番，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殿下说，里子都有了，面子就算了。”
说完这句话就牵动缰绳，掉转马头，朝着城内慢悠悠的走去。
张自横两人显然都不怎么清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姚却即刻掉转马头来到赵翟身边，“城主大人，最近可有时间，姚某想要宴请城主一家。以感谢城主的这段时间的照顾。”
赵翟一听这话，笑着说道：“好说。”
三人走后，城门口的茶铺处，坐着一位长衫儒士，手里拿着一本儒家经义，他就像一个普通人，普通到在这坐了许久却还是似乎没人注意到他。
只见他放下手中书本。拿起放在桌上的折扇，朝着萧顾离开的方向看去。
“有趣。”
说罢，便放下茶钱，将书本卷了起来别在腰间。朝着萧顾离开的方向走去。
“啪”
儒生将折扇打开，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