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轻合双眸，他用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今天是灵灵的生日，没必要见血。”

　　神色有些疯狂的杜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双手撑在桌子上，脸色阴晴不定，用那股依旧让人害怕的语气说着：“父亲，你已经老了。”

　　“你信奉的那套在现在的天之环根本生存不下来。”

　　“家族应该由我——”杜存说道这时，把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露出了癫狂的表情。“杜家的次子，杜存！来引领杜家……”

　　老人并没有打断杜存的话，他反而等到杜存说完之后，视线移到身后，看着以前忠心的护卫此时举着枪瞄准着他。

　　“没想到连你也背叛了么……小松。”老人喃喃道。

　　名叫杜松的护卫一声不吭，只是缓缓拉动了手枪的保险，坐在一旁紧张的小女孩顿时忍不住冲着杜松大喊道：“杜松叔叔，不要！”

　　老人一只手伸到小女孩头上，抚摸着小女孩的头顶试图让她冷静下来，接着老人说道：“小松，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当时在旧城区把你从自然集会的手下救下来的场景现在还历历在目，我知道会有人跟杜存一起背叛家族，但没想到是你。”

　　“大人对我的恩情在下实在无以为报。”一直沉默着的护卫此时开口，声音有少许哽咽。

　　“不过，为了大义。请先生赴死。”

　　老人长叹了一口浊气，似乎如释重负，他又开口问道：“谁家收买了你？李家？还是傅家？”

　　“狂欢结社。”杜松没有任何避讳地说了出来。

　　“……狂欢结社？没听过的名字。”老人唏嘘道。“不过他们能给你的东西一定是我给不了的吧。”

　　杜松并没有回答他，但在老人的心里却像是默认了一般，此时桌子上被点燃的蜡烛几乎已经燃尽，深红色的蜡油融化在蛋糕的表层，白色和深红色混合，就像是人血一样。

　　反而是杜存的神情颇为放松，但他的精神状态肯定不是很好，错综复杂的血丝占据了他的眼白，他用胜利者的语调说着：“父亲，你已经老了，眼花了，耳也聋了。看不清局势了，在现在的长江已经不是杜家一家独大的局面了，每况愈下的状况实在事折磨着我们这些忠心耿耿的家族成员的心啊……”

　　“我们寻求的是变革，让杜家再次伟大的机会，让整个天之环都听到我们的声音！”杜存越说越是急躁，他大喊出来，声音中带着憧憬的希望。

　　老人看着桌子对面的杜存，声音娓娓道来：“你的性格太过急躁，急于求成……我带着家族摸爬滚打几十年还不明白？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想做成的事不可能带来不朽的功绩，只会给家族带来沉重的伤痛！”

　　“老东西，你闭嘴！”被训斥的杜存破口大骂。

　　“你！”老人怒目圆睁，但碍于脑后的枪，并没有轻举妄动。

　　“哼哼呵呵呵呵呵。”杜存发出一声怪笑，他的肢体近乎不自然的角度扭曲，他自己好像毫不自觉，在天之环上许多人都会有这种肌肉痉挛的症状，源于大量使用非法药物注射，和精神类改造。

　　“是我赢了，家族是我的了……”杜存再也不掩饰他的野心，嘴角咧开不自然的弧度，他命令杜松道。“开枪。”

　　空气近乎凝滞住了，在一瞬间半点声响都没有，只有扳机扣动的声音传出来，子弹的轰响从枪管中迸裂，锐利的尖啸从抱着头的小女孩口中发出：“不要！！！！！！！！”

　　然而在预想之中的老人被子弹贯穿的画面没有出现，杜松在最后一瞬间把枪管对准了杜存的方向。

　　杜存看着光头壮汉，他一摸自己的胸口，自己宽大的长衫上被打出了一个破洞，红色的鲜血从洞口止不住的喷溅出，把他的衣服浸红

　　“呃……啊啊啊啊……”血液从他的喉咙里涌了出来，杜存吐出一大口血，洁白的桌布变成了不详的红色，他双手摁着桌子的边角，试图让自己站起来，可刚才那一枪确确实实贯穿了他的胸膛，即使他安装了人工心脏，他也活不了了。

　　老人看着弓着腰在桌边挣扎着的杜存，心中稍有些波澜，此时冒着硝烟的枪管在他头顶上方。

　　发现爷爷没事的小女孩，顿时泪眼婆娑的双手抓紧了老人的手臂，她带着哭腔喃喃道：“爷爷……”

　　“灵灵，爷爷没事。”老人无奈地安抚着小女孩，但小女孩始终不愿意放开手。

　　这时杜松把枪收了回去，然后他走到已经倒在地上的杜存身边，倒在地上的杜存用最后的一丝力气伸出手来，他一边说话一边吐出血：“救……救……”

　　而杜松所做的，则是又拔出枪来，对着杜存又补上了两枪。

　　砰，砰。杜存抽动的身体没了声响。

　　然后杜松一脚飞踹，杜存的尸体就像垃圾一样被踹飞到了墙边，然后他坐到杜存刚才坐的位置。

　　老人回过神来，他看着坐在桌子另一边的杜松，神情有些恍惚。

　　他感慨道：“是这样么……原来你才是来带话的人啊。”

　　语气中甚至有一丝释然。

　　与平日里沉默着的护卫不同，眼前的人让小女孩感到陌生，仿佛眼前人的灵魂已经被替换掉了。

　　杜松翘起来了二郎腿架到了桌子上，他活动了几下脖子，语气轻浮地开口道：“哎，装的我真难受啊。”

　　他一只手放在自己地下把的位置，轻轻一撕，整张脸皮都被他撕了下来，里面露出了与杜松完全不同的面容，据老者所知，这是近乎艾尔文本地人的一种相貌，只是他的鼻子被换做了金属的义体，显得整张脸庞冰冷又残忍。

　　“尊敬的杜家家主杜经略先生，你好。”眼前的人远比杜存的精神要正常的多，但却让小女孩觉得更加恐怖。“请让我自我介绍，我是弗吉尔·德怀恩，狂欢结社的创始人，我们是一个致力于毁灭人类的充满活力的组织。”

　　“此次前来，是为了一件事。”弗吉尔·德怀恩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根香烟点燃了起来，他带着微笑说道。

　　“选择吧，杜经略先生。”

　　“你，或者杜灵。”

　　“今天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