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治愈啊 4、离职
作者:薇薇简的小说      更新:2022-10-16

  房间里陈设的家具不多,都是两年前租房子时自带的,两年来我竟然没有增添一砖一瓦,只有我是多余的。

  用了半个小时收拾好了三年的家当,我感到鼻子有些发酸,因为我突然意识到,这三年我一无所获,彻彻底底地荒废了,再恍然惊醒时已经不能回改,只好用发呆掩饰过去犯下的罪行。

  十一点钟的太阳完全驱散了城市的困倦,一盆翠绿的绿萝是这间屋子唯一的绿植,玻璃瓶将阳光折射成交相辉映的彩色,我是该结束这场发呆了,在这个不太美好的早晨,我再一次感受到熟悉又陌生的现实,感受到物质带给我的压抑,或是压迫。

  是的,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一夜间吴恙有了摆脱的念头,而我没了住所,继而有了压力,也就产生了动力,可这没有方向的动力,让我不禁疑惑:活着是为了什么?像我这种没有根蒂的蓬草似乎只能顺着风飘散,风停了,我就停了。

  我想,等我找到新房子,会是下一个颓废的开始,当然,也许也会有了追求。

  手机响了,我看了一下信息,是李劲发给我的,我们在一家中介公司工作。

  “鹿哥,你可真是我哥,你都连续两个月业绩垫底了还敢迟到,真不怕陶姐给你裁了啊?”

  “怎么了?陶婉又发火了?”

  “本来很高兴的,咱们店这几个月成绩不错,所以陶姐买了不少水果犒劳咱们,正巧碰到你没来,问其他同事的时候他们也没给你打掩护,她就发火了。”

  “发我一个人的火?”我试探的问道。

  “可不是,哥几个拼命的跑业务,就你搁这扯后腿,陶姐早就想找个理由敲打敲打你呢,来了你自己找她吧,别侥幸,也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冒了一阵冷汗,这祸不单行的定律属实恶心到我了,我快走几步,又想到请罪不能空手去,就准备买个礼物送给她,到时候告诉她是为了买礼物才迟到的,说不定能因祸得福呢,我就这么陷入了美好的幻想中,直到付款时提醒余额不足才惊醒。

  “先生,请您先让后面的顾客支付吧。”

  我苦着脸退到一旁,感叹自己竟然连三百块钱的口红钱都支付不起了,对了,还没向和我睡了一觉的那个女孩要钱呢。

  我掏出手机,看到微信里这个新添加的“朋友”,打出好几个字又删除,权衡该怎么提出要钱这件事,最终还是用最简单明了的“还钱”二字发了过去。

  本以为她应该很久才回,便将口红先放回原处,谁知她瞬间回复。

  “还钱?”

  “不对吗?”我表示疑惑。

  “对吗?”她反问,然后发了一句令我捶胸顿足的话:“管他对不对呢,你要认清现实!现在主动权在我手里,识相点就得求我。”

  瞬间,我对这个女孩,不对,是鬼东西,有了更深刻的印象,她的形象在我的脑海里形象鲜活起来,我已经能够想象屏幕另一边,那张嚣张的绝美面孔,带着点小得意,毫无形象地笑着。

  “我急用。”我耐着性子回道。

  “求我!”

  “别逼我求你!”我试图用玩笑打消这个她念头。

  “那你求吧!你肯定是缺钱了……哈哈……死要面子活受罪可不好,你房东有没有再找你啊?”

  我皱起眉头,点上一支烟,但心里已经生起怒火。

  “先生,这里不能吸烟。”

  我重重的点头,喘着点粗气找起垃圾桶,然后把刚点着还没抽的烟按灭丢掉,商城里肯定是不能吸烟的,但心里烦躁点根烟已经成了一个习惯……

  心里酝酿了一番情绪,好把它毫无保留的发泄到那丫头身上,顺便教育教育她……但打开手机时却发现了她那条转账的信息,就在上条信息的几秒后发来的,我没看就收了,然后又读到下面一段文字:“有急事就不跟你闹了……多出来一万,记得是老娘睡的你!技术不错,我睡的很舒服,也很满意,下次还找你!”

  我哑然失笑,选择性的无视掉她的虎狼之词,然后盯着账户里多出来的一万两千块钱一阵出神,我从来没发现钱竟然这么好挣!我似乎有些理解了那些拜金的女人和夜店公主了,除了不为物质发愁的富二代,很有人能挡住这个糖衣炮弹!这个世界一直很现实,尤其是有了***膜修复手术后,更是现实到鲜血淋淋,也许,这种挑战人性的技术应该提高点金钱门槛。

  我毫不犹豫地把那一万块钱转了回去。

  但她拒收了。

  “怎么?不承认是我睡了你?”

  我惊叹她的思维方式和口无遮拦,甚者怀疑她的性别……

  ……

  街上汽车像被捏住睾wan的男人一般嘶吼着,我厌恶这种喧嚣,也快走了几步,带着那只口红争取在午饭前供给陶婉。

  路上,我给那路子不明的女孩发了两个句号,就当结束了上一个话题,也开启了新一个话题:“你叫什么?”

  我又补充:“名字。”

  “你猜猜。”她依旧回的很快。

  “名字还能用来猜的?我又不是给你取名的爹。”

  片刻。

  “呵呵……不猜就算。”

  她的话突然冷谈起来,我等了好几分钟也不见她再说什么,只能当做她跟我聊天的那股新鲜感过了吧。

  我不再管她。

  ……

  即使烈阳悬空,也还有不尽的树编织起阴凉,我工作的暖窝房产门前就有这么两排梧桐树,郁郁葱葱,遮住了阳光,但是否能遮不住人们浮起的欲望呢?

  我蹑手蹑脚的躲过跑完业务回来的同事,摸索到陶婉办公室门口,想着准备什么说辞,缺不料办公室里传出一道颇有威严又悦耳声音:“进来。”

  我:“……”

  走进她的办公室,一张办公桌上摆了一盆绿植,排列整齐的档案资料堆在桌角,我看不出她的喜怒。

  “陶姐在喝咖啡吗?”

  “嗯,你呢?”

  “我?”我往自己身上看两眼,满是疑惑。

  “喝西北风?”她直了的道。

  她这是在调侃我。我马上采取贿赂方案,把背在手里的口红递给她,然后装作后悔的样子等待发落。

  这是我跟她相处的七年来找到的生存之道,看起来严肃的她最容易心软。

  果然,她放下手里资料纸,叹了口气,没管口红,眼里却闪过柔和,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昨天这个日子,你很难过,我也很难过,我能理解……”

  “但是……”她突然话锋一转,“路生,你真的不要这样好吗?这个月还是你的业绩垫底,再这样颓废下去……”

  “我懂,这个月我一定努力。”我赶忙说。

  她好像下了一个决定,道:“你七月份的业绩如果不进次前五,我真的不能留你了……你不是没有能力……”

  “陶姐……”我想哀求一下。

  但陶婉眼神复杂地对我说:“路生,你要好好生活,你不是没能力的男人,可为什么过去三年了都走不出来呢?如果这样,我是害了你,就算是她也会失望的。”

  这个她指的是我离去的前女友,我没搭话,心思沉重。

  ……

  卫生间里,我撒完尿,点上一根烟,摩挲着自己新长出的胡渣,恰如自己荒唐的年华。

  挡板的另一侧似乎有人交谈着什么,我按灭烟头,想要离去,可令人厌恶的声音还是传入耳中,无孔不入。

  “看见没,有路生,咱垫不了底,可我就不明白了,陶经理为什么要留他?还能拿比我们只低几百的工作,他做事吗?。”

  “听说他学历不低,当初应聘来中介,是有原因的。”

  “有个屁的原因,不做事就是不做事,老子就恶心这种人,要是换别的公司,早开除了!”

  另一个男人压了压嗓音,像是再透露机密一般,他小声说:“你以为刚刚陶经理叫他到办公室,是训斥他吗?……不是,他们指不定都抱上、亲上了,这事店里的老员工都知道,不然养着这路生干嘛!?”

  “还是这样?我当时就觉得这陶经理看那小白脸眼神不对……还是这么一对……”

  我脑袋里嗡嗡的,后面又说了什么听不清了,也根本我想去听,一阵无名之火突然在心里燃起。

  我抄起脏拖把,一脚踹开门,怒骂着把拖把甩到其中一个人脸上,随后又一脚跺他小腹,另一个戴眼镜的人懵了,我一个巴掌把他扇的更懵。

  “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我不解气的又打又踹,直到他们求饶,才摔门而去。

  整个过程是混乱的,是突发的,也是必然的。

  我懂,无风不起浪,我就是这么个害群之马,他们说的没错,但我真的不能忍受他们把陶婉带上,还如此口径……可想而知,店里的风评已经变味了,而陶婉却还不知道。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脑子里一片空白,迷茫,三年来已经麻木、一成不变的生活好像被打破了,便不由加快了脚步……

  我朝着南面走去,南面是海,这个时候我想先静下来。

  没过多久,我在路上打到一辆空着的出租车,我告诉他顺着香港东路往崂山方向走走,没有固定坐标,司机是个沉默的人,很识相的一言不发,只是开车。

  下了车,我仍漫无目的走着,崂山这边的海滩人少,漫长的海岸线和浪涛总给我不一样的感受和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我停下脚步,听到海浪拍击岩石的声音……这是一处礁石海滩,人少得可怜……我来青岛三年中,第一次来到这么一个世界……海水侵蚀使这里怪石嶙峋,我踏在崎岖的岸边,凭感觉找到一块突兀在海岸线的礁石,四周错杂的乱石形成了一个保护伞……我坐在它朝海的一面。

  世界就这么简单下来,简单到只有海与石,风与浪……

  背后的繁华与嘈杂被一个无形的屏障隔绝了……我突然想起她还在时对我说的话,她问我这个世界有没有一座爱情的孤岛,远离世俗与欲望……

  现在我找到了,在这次冲动后……我想,从这里出发,终点便是那座让我们魂牵梦萦的孤岛……

  她可能是先走一步了,去那座孤岛搭建属于我们的小屋,打理我们的花园,在我们的海边散步……我只能这么想!

  我痛苦的吞咽口水,用手捂在脸上。

  三年来的伤痛好像累积了,在这个时刻给了我致命一击。

  寒风吹起细雨迷离

  风雨揭开我的记忆

  我像小船寻找港湾

  ……

  陶婉打来电话,我把手机调成静音……

  我得承认,我呆在暖窝房产,只会给陶婉添麻烦。

  而我揍了他们,我也不后悔。

  已经有了三个未接电话,我明白陶婉已经收到我斗殴的消息了,便在微信中发了条消息。

  “对不起。”

  谁知她直接打来电话。

  我在犹豫后接通了。

  “路生,你怎么搞的?就算有火也不该对同事这样啊?你也不是这样的人,你……”

  “抱歉,陶姐,让你失望了。”我低沉着声音回答。

  陶婉沉默了会,问:“是不是他们碎嘴了?但你也不至于直接动手吧?你脾气怎么这么大?”

  脾气怎么这么大?我愣了一愣,便想通了:这关乎了陶婉声誉,除此之外,跟前天晚上带给我挥之不去的回忆也有关。我本就悲伤,而新仇旧恨,在这敏感的时间段里同时刺激了我的神经,所以我才会不管不顾,只想着发泄。

  “陶姐,人是我打的,是我莽撞,这个月我也没干多少业务,工资给他们支医药费吧,我……决定辞职。”

  “路生!”

  “我有过深思熟虑,早晚都要辞的,不是吗?这件事是我不好,就不要包庇我了。”我很快挂断电话。

  我自然不会将那两人的对话传给陶婉,那只会让她有自责的情绪,让她为难,在暖窝最后一天了,我不想让她因为我冷落了同事,三千多的工资也不算亏待了他们。

  陶婉几秒后发了很长一段话关心我,我受之有愧,鼻子有些酸。

  我们是大学同学,因为离去的那个女孩才得以结识。

  而如果没有认识陶婉几人,我想这三年我可能真的扛不住。

  如今她也快和安平结婚了,我祝福他们,但更多的是看到孱弱和痛苦不堪自己,在阴暗里舔舐伤口……他们就像一张镜子。如果她没走,我们也该结婚了吧?那会多么幸福……

  我畏惧她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