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府这边,他是不敢再招惹,而且听说,他这几日病的又重了,连床都下不了,想来是乍暖还寒,身子不适应。
他身子不适,又不敢放任唐鑫到襄王府来,就拖了两个相熟的官员,看着六皇子,免得又中了某人圈套。
王海本来还不敢多喝,有皇命在身,他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拿去糊弄皇上啊。
可是这酒实在是太香了,加上襄王府的饭菜也香的很,赫连明德又一个劲的劝酒,又是盛情难却,推搡之间,半斤酒下了肚。
赫连晟估摸着时间,想必唐皇等的也不耐烦了,便站起身,“你们慢慢吃,本王去去就来。”
“等等我,”木香赶忙抓起手帕,胡乱擦了擦。
“你在这儿等着不好吗?”赫连晟本意是不想带她去的,免得她听了唐皇的话生气。
“吃完了饭,自然是要去请皇上请安的,顺道散散步也不错。”
她怎能让赫连晟一人去见唐皇,那个老家伙,阴险着呢,赫连晟再聪明,也是防不胜防。
“那你俩就一块去吧,走路小心些,看着点脚下,”赫连明德叮嘱道。
木老爷子也不放心,“让人给你们掌着灯,今晚没有月亮,外面太黑了。”
吴青听了,立马转身就去准备。
木香也没拂了他们的好意,毕竟都是老人家的心思,总归是要领着的。
其实襄王府里,一点都不黑,廊檐下挂着灯笼,主厅的灯光一直照到很远。
只在拐到从唐墨那里占来的宫殿时,才有那么一点点黑。
赫连晟不等她拒绝,弯身将木香抱起,只有抱着她走,才最放心。
木香脸蛋儿红的很,好在光线太暗,也没人发现。
一个人撑了这么久,她的确是累了。
“司空瑾到了京城,吴青应该跟你说了吧?”木香头倚在他怀里,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嘴里说着关于时局的话,心里想的却是,这样的月光,不知另一个时空又会是什么样子,要是能回去看一眼该多好。
“嗯,说了,你想抓他?”赫连晟脚步沉稳,抱着她的姿势也很僵硬,只因他怀里抱着的人,太宝贝,太重要了。
“起初是不想的,但是谁让他怂勇轩辕凌,想议和来着,你费尽心力打了那么久,如果只是为了议和,岂不是白打了,白死了那么多将士,更重要的一点,他也不是真的想议和,他的目地,不过是为了抓我,用我来威胁你,如果他们走投无路,只有这个办法最保险,也最管用。”
“不错,他来京城,就是为了擒你,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苍澜人在京城有不少暗桩,只要议和的队伍进了京,他们肯定有办法将这京城,搅的天翻地覆,到时,他们更容易攻进襄王府,更容易抓住你,”赫连晟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此次他冒险回来,也有这个原因存在,而且是占了大半。
不管是唐皇,还是那几个皇子,都不会对木香如何。但司空瑾跟轩辕凌不一样,他们已经是穷途末路,只能放手一博。
木香知道他的顾虑,将手搁在他的胸口,安抚他不安的心,“所以咱们这一次,非得抓住他们二人不可,彩云的订亲宴是个好机会,相公,此事可行吗?”
若是按着以往的性格,她不会这样问。只要是她认真考虑过的,认真想过的,便会去做,何需询问别人的意见。
但是现在不同了,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赫连晟。
赫连晟停了下脚步,前面走的吴青,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在多走两步之后,也停了脚步。
“可行,但这事我自会安排,你就别管了,安心养胎,等到再回边关,我定然押着他们二人一起走!”他回来就是为了处理此事,自然不想让木香再去冒险。
木香了解他的担心,想了想才道:“这个事我不想管,但是太子不是唐昊,也不能是唐鑫,难道是唐墨?他给我的圣旨,怕是无用,玉玺也是假的,这继位诏书还得那老头亲自下。”
“不管太子是否已死,这个位置都是唐墨的,初期,他被放逐在外,历练经商,皇上对他要求严格,甚至可以说是严厉,但对其他几位皇子,却是放纵不管,对太子,更是纵容,唐墨远离朝堂,躲开了最初的纷争,对民间疾苦,百姓商道,了解很深,唐皇用心良苦,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赫连晟难得说这么多话,也只有在木香面前,他才会如此。
他说的这些,木香也是最近才琢磨明白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真正的慈父,才更当如此。
“照你这样说,一旦咱们抓住了假太子,抓住了司空瑾,唐皇正好可以借机机会,顺理成章的让唐墨登位,说不定他还会将刺杀唐昊的罪名,扣到轩辕凌头上,如此说来,他才是最大的赢家,咱们都成了他的陪衬?”
对于这个结果,木香郁闷的要命。
当初见到唐墨时,看着他,明明是个眉眼清爽,笑容灿烂的公子模样。
可偏偏她就是不喜欢,从骨子里讨厌他,不喜欢他。
从前不知道原因,现在知道了。
这个男人生来就是要当皇帝的,而她,最讨厌的人,也恰恰就是皇帝。
赫连晟知道她在气什么,笑的胸膛都跟着震动起来,“你气成这样做什么?他当了皇帝不好吗?除了他,目前也没有合适的。”
木香突然凑近他的眼睛,坏坏的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当皇帝啊?听说但凡有志男儿,都有当皇帝的梦,你就没有过吗?”
“你想我当皇帝?”赫连晟不答反问。
“不想,”木香回答的也干脆,都不用过脑子的,“我问,不代表我想,当皇帝多累,费力还不讨好,到时你再充盈后宫,我就得带着娃流浪天涯,唉,那样的日了,非我所愿!”
赫连晟嘴角狠狠的抽动了下,他不过是问了一句,怎么就扯到充盈后宫,流浪天涯了?
木香余光瞥见他奇怪的眼神,顿时,有股子无名怒火,像火烧野草似的,直冲大脑,“怎么,你还真想当皇帝不成?赫连晟,我可警告你,如果你敢动当皇帝的念头,信不信我带球跑!”
光说不行,她又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不轻不重的扯着。
赫连晟当然不会生气,眼眸底处全是笑意,却又故意挑眉板起脸来,“带球跑?”他略一低头瞄见她的肚子,才明白她指的球是什么,襄王殿下脸黑的够可以。
“他不是球,是我们的孩子,虽然一样是圆的,但本质不同,”关于这一点,他觉得很有必要跟她强调一下。
木香没想到,他纠结的会是这个问题,一时没忍住,缩在他怀里爆笑不止。
走在前面的吴青,觉得自己快昏倒了。
这两人,不止肆无忌惮的议论皇位,还将未出世的小世子,比作球,真是疯了。
他不只是觉得赫连晟疯,还觉得他不像原本的主子了,竟然什么话都接着。
那个女人分明就是在逗他,连他这个旁听者,都听的清楚着呢!
赫连公子的脸更黑了,幸好此时已经到了皇上的寝宫外。
还未进去,就已见到里面站着几位朝中官员,其中就有几位想议和的官员,比如那位吏部尚书,还有礼部的那个老头。
如果她没记错,这两人在护国公回来之前,一直称病在家休养,部里大小事务都由底下的官员代入处理。
这护国公一回来,他们就活跃起来了。
木香再往里看,瞧见站在唐皇身边的那个人,小小的吓到了一下下。
护国公站在阴暗下,如果不是她眼神够好,这个角度是看不见他的。
她看见护国公,护国公自然也看见她了,但锐利的视线,只在脸上刮了一遍,随后定格在赫连晟脸上。
老家伙笑了,这笑没有流于表面,而是藏在眼底,虽然不太明显,但谁都不能否认,他的的确确是笑了。
而唐皇,坐在殿中首位的软榻上,布满褶皱的老眼,微微的眯着,眼底精光闪闪。
赫连晟十分淡定的将木香放了下来,拉着她,在一众朝臣惊愕的眼神中,一步一步,走向唐皇。
众人惊愕的,无非是襄王一个招呼都没打,居然就回了京城,这在南晋的律法上,可是叛乱的大罪,按律是要灭三族的。
全殿上下,只有护国公,始终保持着那副看谁都得挑三分的眼神。
赫连晟拉着木香,一直走到唐皇面前五步之外站定,然后松开木香的手,抱拳单膝跪于地上。
此举,让包括唐皇在内,都震惊不已。
要知道,赫连晟在朝中,有免跪的特赦。除非他自愿,否则是不需要跪的。
这是先皇给赫连一族的优待,嘉奖他们在战事为南晋做出的贡献。
到了赫连晟这里,他更是以自己的实力,捍卫了赫连一族的荣耀。
跪与不跪,其实并不能真正表达恭谨。
有的人,身体是跪着的,心里却是恨不得将皇帝拉下宝座。
唐皇在微微诧异之后,很快恢复了以往的从容,那是属于皇帝才有的气度,“听说襄王急赶回京,连朕都吓了一跳,还以为边关有变动,护国公刚刚来报,边关一切安稳,朕才稍感安慰,既然边关无事,那便是朝中有事,或者襄王有事!”
护国公抢在赫连晟说话之前冷声哼道:“无论有再急的事,也不能擅自回京,这是南晋的律法,襄王殿下明知故犯,这是藐视皇威,老臣肯请皇上,按南晋律法处治襄王,臣带了御史弹劾襄王的奏折,请皇上过目!”
这老家伙准备的还很周全,说着,竟真的掏了几乎本小册子。
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真的弹劾赫连晟的折子。
朝中御史有弹劾的权利,上至太子,下到芝麻小官,他们都敢弹劾,反正对谁也不讨好,索性就都得罪了,这样还能得皇上的青睐。
要说御史弹劾襄王,绝对是吃饱了撑的。
他们不可能主动弹劾襄王,无非是护国公出马,用了不知什么手段,逼着他们写了弹劾奏折。
唐皇瞄了眼护国公递来的折子,也不知怎地,看了一会,忽然就生气了,“王海那个老奴才,死哪去了,怎么还没回来,他那大脑袋是不想要了吗?”
传递奏折这种事,当然得由王海来做,跟他手脚方不方便,没有关系。
旁边站着的一个小太监,极少见唐皇发这么大的火,吓的快瘫了,连滚带爬的扑上来,高举双手就要接护国公的折子。
“混账东西,就你也配接护国公的折子吗?”唐皇莫名其妙的发了大火,一脚将那小太监揣开了。
这下连护国公也愣住了,皇上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难道是不高兴他带弹劾襄王的奏折?还是他不高兴的,只是王海不在,又或者,他说错了什么。
蒋振庭毕竟是历经两朝的元老,如果没两把刷子,又怎能撑到现在。
他为人看似刚正,看似公允,但是他处事很圆滑。
唯独在对待木香这件事上,他非要较真,哪怕得罪赫连晟,哪怕惹的唐皇不高兴,他也非做不可。
要问原因,哼!这个女子心狠手毒,一旦她得势,他这个护国公留着还有何用?
难道,他蒋振庭的一世英名,都要断送在这个女子手中吗?
这个解释听来不合理,但是如果换位思考,其实很容易就能了解蒋振庭的想法。
唐皇还在发着无名火,那两位官员,已经吓的面无人色了。
木香松开赫连晟的手,就要走过去。
赫连晟复又抓住她的手,唐皇性情难以捉摸,他担心木香会受伤。
木香回头朝他笑笑,再次松开他的手,步态缓缓的走到护国公面前,一把夺过那几本奏折,动作快极了,让蒋振庭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是递个奏折,您要是连这个也生气,很快就会把自己给气死了,王海被我留下喝酒了,反正您这里宫人也多,又不缺他一个。”
木香仍旧是慢慢的,神态轻松随意的将奏折拿给了唐皇。
那轻松随意的模样,丝毫不像是握着弹劾赫连晟的奏折。
唐皇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你对他倒是不错,一个老奴才,你还请他喝酒,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朕就能缺了他,朕用他用习惯了,缺片刻都不行,赶紧的,吴青,去把那个老奴才拖来,朕还在这里,他居然就敢喝酒,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吴青望了眼木香,显然是在等她的命令。
对于他这个反应,赫连晟敏锐的捕捉到了。看来他家小娘子,将他身边这群人调教的不错。
吴青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他只是习惯了,这段日子,做什么事之前,都需询问木香一声。她主意大,脾气也大,万一做错了,不合她的心意,后果是很严重滴。
木香没有表态,吴青自然也没有动,“皇上,看来您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都说了,气大伤身,您怎么总是要发火呢,哦,我明白了,不是您要发火,而是手底下的这些人,非得找气给您受,护国公大人,你是巴不得皇上一病不起呢,还是故意要给皇上添堵,所以非得拿着这些破烂东西,来给皇上看的?”
蒋振庭万万没想到,她竟会倒打一耙,顿时气的白胡子快成红胡子了,“胡说八道,老夫身为臣子,理当为皇上公忧,襄王不守军规,擅自从军中逃离,理当问罪,你这个张狂的女人,莫要在此大放厥词,皇上面前,岂容你放肆!”
赫连晟站在那,黑眸在那一刹那间,像是染了墨似的,黑的叫人看了害怕,“护国公,请你注意用词,她是本王的王妃,不是你口中的张狂女子,本王敬你是前辈,但不代表,你可以侮辱本王的王妃,国公多年不理朝事,既然是退了,那就退个彻底吧!”
他这是公开的撵人,而且是撵护国公大人。
这样的话,就连皇上也是不敢说的。
可是,在他说完之后,那两位朝官朝皇上看去,都在等着皇上发怒。
难道不该吗?
襄王如此猖狂,甚至逾越了皇子,太子这等地位的人,看在皇帝眼中,不该是大不敬之罪吗?
可是当他俩朝唐皇看去之时,却见他似乎是头疼,用一只抖的跟鸡爪似的手,在哆哆嗦嗦的揉着额头。
护国公拳头紧攥,对着赫连晟怒目瞪视,“你不过是个异姓王爷,你有什么权利,有什么资格让老夫隐退,老夫身为两朝元老,岂是你这种黄口小儿可以侮辱的,皇上,您可要替老臣做主啊!”
木香觉得蒋振庭真的是疯了,居然抱拳跪下了。就算为了一处宅子,也不至于下这样大的血本吧!
可怜他一把年纪,白发飘飘,身形倒是还算挺拔,但是年纪是骗不了人的。
唐皇捂着头,似乎疼的更厉害了,身子软软的靠在榻上,闭着眼睛。
旁边的小太监递上一块巾帕,好让唐皇盖在脸上。
这下好了,唐皇把自己的脸蒙上,眼不见,心倒是静了,连奏折都不看了,都扔在那。
他当然不会看,看了就表示相信了赫连晟叛逆的话。即便最后证明,赫连晟并非如此,他也脱不了‘不信任’这三个字。
眼下,他身边没得得力的干将,自然是不肯让赫连晟心寒,谁叫他那几个儿子都不顶用,否则他又怎会非赫连晟不可。
这是唐皇一贯的手法,护国公早年见过,当时他是局外人,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当有一日,唐皇漠视的这个人是他时,老头子有些接受不了。
“皇上,老臣一心为朝廷,皇上怎么可视而不见,”护国公声情并茂,好不悲切。
可唐皇还是那个样子。
木香站在那,她原本就是站着的,而护国公却跪着了,所以从高度上说,她的以俯视的视角看着护国公的,“老人家,年纪一大把,还冻坏了身子,皇上这是在给你后悔的机会,有些事,你只看得到表面,内里的重要性,你却看不到,就好比,你怎知襄王不是奉命回京的呢?难道皇上做每一件事,都要跟你说不成?”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不是奉旨回京,根本就是私自回京,你以为你这样说,老夫就能相信了吗?妄想!老夫可不是好糊弄的,你这个臭丫头,故意使诈,让蒋荣回家偷地契,再出老千,让他将地契输给你,如此卑劣的招数,坑了老夫的宅子,又将他打伤,此仇不报,老夫誓不罢休!”若不是皇上跟赫连晟都在此,他早一拳打过去,让这丫头把嘴永远的闭上。
赫连晟在原地站不住,走过去,将木香拉了身边,顺手将那些奏折扔到了护国公脚下,声音清脆响亮,震的殿里的几人,除了唐皇跟木香之外,皆是一惊。
“一座宅子而已,也值得护国公动怒,况且也是他自己蠢,你教子无方,倒怪起别人来了,本王的王妃,护国公动得了吗?”赫连晟这话绝不是说来吓唬人的。
木香拍拍他的背,让他别生气,“相公,别这样说嘛,护国公一辈子没娶媳妇,他心里的苦,旁人怎么会懂得,现在好不容易多了个外甥,自然是百创倍宠爱,以至于宠坏了,宠过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他说的,我指使蒋荣回去偷地契,可有证据?有吗?谁看见了,谁听见了?年轻一大把的人了,竟也学会胡乱攀咬,果真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够用了!”
蒋振庭心口一甜,又被他狠狠的给咽了下去。
习武之人,大忌气血逆流,会导致血脉承受不住,经脉碎裂而死。
他身后的随从,将他扶住,可是好一会儿,步子都有些虚浮,身子也微微的晃着。
这两人个毒舌的人,若再说下去,他非得吐血而亡不可。
于是,他不在看那两人,当他们不存在,视而不见。
收起所有的愤怒,对唐皇哽咽着道:“皇上,老臣的确是老了,此次回京,竟然落到这步田地,老臣无颜再留在京城,还请皇上免去老臣的护国公一职,容老臣离开京城,远游去吧!”
唐皇终于拿掉了脸上的那块布,稍稍做直了些,瞪了木香一眼。
把一个老人家气成这样,也不晓得收敛些。
木香接收到他眼里警告,无所谓的怂怂肩。
鬼都看的出来,这老家伙,分明就是以退为进,故意的将军呢!
唐皇以安抚的语气说道:“爱卿何必如此,襄王妃还是孩子,你何须跟个孩子计较,再说,你那个外甥,是叫蒋荣吧,那年宫中设宴,你带他来过一次,朕还有印象,也是个胡混的小子,要说他偷了你的地契去赌,这样的事,朕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也别多想了,输了就输了,小娃们的斗气,你不必跟着凑热闹,最近朝中局势紧张,你自然得留下,哪也别去了。”
蒋振庭似是很感动,给唐皇磕了一个深深的头,“老臣仍有错,辜负皇上的期望,老臣大罪!”
他一直说着自己有罪,那两名御史像是得了什么信号。
起身也跪到了护国公身边,“皇上,襄王殿下纵然因形势紧急,擅离职守,**情有可原,但若长此以往,军中将士也效仿他,那以后这军队岂不是乱了套?”
另一人也惶惶然的道:“皇上,眼下正是议和关键的时候,万不可出一点差错,还请皇上三思,遣返襄王殿下早日回军中坐阵才是!”
议和的事,他们可都没放弃,即便中途搁置,那也不代表不可以重提,再说,护国公就是要跟赫连晟做对的,否则这朝中岂不是都要倒向襄王了吗?
他将太子,将皇上,将诸皇子置于何地。
赫连晟冷冷的看着那二人,若是他没记错,去年在京城中,曾经处理了几件案子,其中就有关于他们二人私吞银钱之事。
当时唐皇并未重判,只是罚俸三月,官降一品,此事便了了。
没想到,他们二人不仅不感恩,反倒恨上了他。
“谁说要议和,本王站在这里,身后是数万将士的尸骨,他们正从地狱里爬出来,看着你们,你们敢回头看吗?”赫连晟的声音也如同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一样,冷的刺骨寒心。
那两人跪在地上,吓的浑身都在颤抖,明知他说的话,只为了吓唬他们,可他们也不敢回头去看。
蒋振庭早已站了起来,他倒不害怕,甚至是丝毫不惧,只用阴笑的眼睛,看着赫连晟,“是否议和,是皇上说了算,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此事太子也同意,议和对百姓好,对朝廷有利,你凭什么不同意,难道非要拼杀的百姓没有安度之日,便是你的意愿了?”
“哼,护国公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议和对百姓有利吗?对朝廷有利吗?不过是对个别人有利而已,眼下战局已定,苍澜人已退了回去了,只要再给本王两个月的时间,定将苍澜人收服,抓住他们的部族首领,还怕他们不降吗?”
“但是,若此时议和,他们必定以为南晋怕了他们,想通过议和来拉拢他们,乘机索要条件,割地赔偿都是有可能的事,既是如此当初为何还要战?我南晋将士的血,难道活该白白丢在荒漠之中吗?”
提到死去的将士,赫连晟异常激动,双眼赤红,拳头紧紧的握着。
从身体里迸发出的杀气,就连蒋振庭这等修为的人,都不免要心惊不已。
木香从后面抓他的手,抚平他心中的伤痛与愤怒。她了解赫连晟心中所想,三军将士,都是他的子弟,他一手训练出来,又是亲自带去打仗的。
哪个孩子不是爹生娘养,不血肉之躯,不是只有一条命的。
奇迹的,赫连晟的怒气在木香手心传来的温度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木香走上前,不再嬉笑,面色肃穆,“你们出于什么目地要议和,大家心知肚明,我的意见跟襄王是一样的,绝不议和,也许等不到两个月,很快关键的一件事就能做成,到时候,你们自然就明白了,皇上,您觉得呢?”
唐皇是睿智的,同时,他也是聪明的,“既是有把握就去做吧,苍澜人的性子护国公怕是不了解,也难怪,护国公长年隐修,想必是不知道苍澜有多贪婪,议和的想法,朕也就听听而已,你们都别激动,今日之事,到此结束,朕累了,都退下吧!”
他说累,倒也不是假的,吵吵了这么久,他这耳朵都疼了。
“遵旨,老臣告退了,”蒋振庭恨恨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哼了声,拂袖离去。
他都走了,那两名官员,怎敢不走。乘着襄王还没发火之迹,先告退离开再说。
唐皇最后摆摆手,示意木香跟赫连晟也离开吧。
木香走到门口时,回头去看唐皇,只见他疲惫的靠在软榻上,一只手撑着额头,眉头紧蹙。
仔细一想,他虽居于皇帝的宝座,但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孤独的。
一个国家的重要压在肩上,事事操心,事事又得小心,否则一个不慎,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样大的压力,非常人所能承受。
“走吧,”赫连晟揽着她的腰,带她出了宫殿,“皇位是他的选择,既然选了,就得走到最后,否则怎对得起当初为了登上这个位子时,所费的心机。”
木香听出了他话里有话,“哦?听你这么说的意思,是说当年,唐皇继位,大有内情了?”
“自然是有的,你没发现,这京城,除了皇子以外,亲王几乎是没有的,仅有的几位亲王也离了京,去了极远的属地定居,永世不回京城。”
木香听到这里,心惊心惧,“唐皇当年这么狠,我真没看出来,不过他这几个儿子,可没遗传到他的狠辣,一个不如一个,要是唐焱没有病重的话,他倒是不错。”
唐焱有城府,有心机,懂得隐忍,也有谋略,喜怒不行于色,做事也有决断。
可惜了,身子太差,太短命。
“他的病,也挺可惜,”赫连晟忽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吴青这时拖着醉的不醒人事的王海,往这边来了,打断了木香想追问的话头。
“主子,他喝多了,是现在送回去,还是明日再送?”吴青是怕这个样子送回去,唐皇当场就得把这东西赐死了。
“交给小太监照料,皇上现在睡下了,他回去了也没用,待会你不必跟来了,告诉康伯,从今日起,襄王府的来客,全都赶出去,谁来也不见,本王回来的事,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只你们几人知道就行了,”赫连晟沉声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吴青背着正打呼噜的王海离开。
赫连晟拉着木香,沿着府里新修的小路,慢慢的走着。
即使不在榻上渡过,只是这样安静的跟她并肩走着,他也觉得舒心惬意,人生的幸福大抵不过如此。
木香依旧不死心,继续追问,“相公,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唐焱的病是不是另有隐情?如果照情形推算,他应该是病了很久,最有可能,是小的时候便有了,照这样推测,最有可能对他下毒之人,不是皇帝,那就是皇后了。”
赫连晟赞赏的看了她,“香儿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不错,对唐焱下毒之人,正是皇后,其实她不止给唐焱下了,除了太子以外,所有的皇子,几乎全部难逃她的毒手。”
“啊?怎么会是这样,那为何仅有唐焱是这个样子,我见唐鑫跟唐墨二人,并不是这个样子啊!他们俩个是中毒之后解了,还是压根就没有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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