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只丧尸出现在十字路口时，罗轶已经带着陈琳跑出了半条街。
这是个安全距离，只要不弄出太大的声响，百米之外的丧尸一般很难被惊动。
陈琳还有些后怕：“里面至少有上百只。”
“是个狠人，不给活路就一起死。”罗轶只能摇头：“现在只能去便利店了，希望能找到食物。”
“我们还要走多远？”
“快到了。”
罗轶的安保公司距离十七大道仅一街之隔，之后的百余米路程也很顺畅。
好消息是，便利店所在的巷子里空无一日人，大概这里的丧尸也都跑到全城超市里去了。
但出于谨慎考虑，罗轶还是拿磨刀棒在路边的垃圾桶上轻轻敲了两下。
“咚咚——”
两人稍等了片刻，见周围没有丧尸出现，才慢慢摸进巷子。
便利店门面不大，内部却有十几个货架，除了饮料和包装好的食品，还有将近一半的区域卖的是儿童玩具和金属工具。看起来不像正经连锁企业，倒像是个人经营的杂货铺。
店主是个叫鲁克的大个子，罗轶偶尔也会和他聊上几句，知道这里原本是鲁克父母的房子，把这里改成商店的也是这两口子。
最开始他们卖些年轻时的收藏，还有全球各地收集来的纪念品。
鲁克他老爹常常吐槽妻子是个购物狂，成天买些没用的东西，还堆在家里几十年都不舍得扔。没想到，一直到老了都没能摆脱那些垃圾，鲁克家不缺钱，但他老爹还是被迫营业，开店卖起了二手货。
那位老爹的晚年生活大概是阴云密布，连鲁克自己都承认，那些东西根本卖不出去，而且他对旧物件没有多大感情，也不像老爷子那样能说会道，所以老两口去世后，他干脆把店重新装修，变成了一家正经的杂货店。
而现在，这家正经杂货店一侧的玻璃已被砸碎，店门还被货架斜顶着，给人一种怪异感。
罗轶绕过店门，跨过碎裂的玻璃，背靠着墙往里张望。
店内好几个货架都被推倒，杂七杂八的东西落了一地，其中有几个货柜已经被清空，显然是灾变后遭到洗劫的。
罗轶踩着玻璃渣子又往前走了两步，发现收银机上还有个弹孔，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催的，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忘抢钱。
店里没有人，也没有丧尸，不知道店主鲁克去了哪里，不过现在也没空去关心他了。
最深处的几个货架上剩了些饼干和零食，瓶装饮料倒多得是，想来是之前的人带不走这么多。
这些东西足够塞满两个登山包了。
“安全。”罗轶往外挥挥手。
两人把背包打开丢在地上，就开始往里装东西。
“少拿些饮料，不解渴……优先拿矿泉水和饼干……不要拿膨化食品，太占地方……”
罗轶考虑的是如何充分利用背包的空间，陈琳却更像在逛街，即使店里一片狼藉，也没能影响她的兴致，甚至当场拧开了一瓶气泡水。
这姑娘心真大。
“当模特的时候经常一拍就是好几个小时，中间连口水都喝不上，所以每次我去超市都是当场把水喝完，然后拿着空瓶去结账。”
“不会被别人当成小偷吗？”
“会啊，经常会有超市员工盯着我，大概怕我把空瓶放回去。所以我只去固定的几家店，那里的人都认识我了。”
罗轶笑笑，然后自己也拧开一瓶水，多喝一瓶就等于多带走一瓶。
“我来装东西，你四处看看还有没有吃的，儿童玩具那边就不用看了。随时注意下巷子外面，别被堵了。”
“好。”陈琳说话音调都高了几分：“找东西我最在行。”
背包最下层放桶装水，中间放腌制食品和塑封食品，最上层整齐地码上一排饼干和压扁的面包，这种时候就不用在意口感了。
罗轶拉上拉链，试了试重量，在自己承受的范围内，不过陈琳的力气比他小得多，第二个背包就没法塞得这么满满当当了。
“如果她背不动太多东西，要不就塞两包膨化食品充数？”
罗轶盘算着，就听身后传来玻璃渣的声音，心想这人还真不禁念叨。
“来试试重量，这里离我公司没几步路，不过是在三楼，我怕你爬不动楼梯。”
陈琳的声音从杂货店的另一头传来：“什么？罗轶，你在和我说话吗？”
声音来自杂货店的另一端，有些远，如果说话再轻一些，罗轶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可是踩到玻璃渣的东西就在自己身后。
罗轶突然意识到身后的人不是陈琳！
肾上腺素再次飙升。
是活人还是丧尸？
来不及多想，罗轶的身体先一步作出反应，本能地向前一跃，拉开自己身后的距离，然后一个侧步，把身体隐藏的货架之后。
翻滚时余光瞟到了身后那个魁梧的身形，来人手里举着猎枪。
是活人，而且想偷袭自己。
“这里还有人！”罗轶立刻提醒陈琳，以防还有同伙。
“罗轶？”
那个魁梧的男人突然开口：“是我，鲁克。”
听到熟悉的声音，罗轶才勉强认出对方，确实是鲁克，只是他变瘦了，再加上好几天没刮胡子，所以看起来变化很大。
“原来你没死。”罗轶把手伸到背后，手枪握把的触感让他稍稍安心。
鲁克也觉得自己这副样子看起来不像好人，主动放下枪，甚至举起右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没想到是你，我还当是又来了强盗，你现在这副样子还真不太好认。”
罗轶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原来自己的形象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才差点被你吓死。”
见对方先放下枪，罗轶才从货架后面现身。
“抱歉抱歉。”鲁克有些不好意思：“这里被抢过一次，门口的玻璃就是那些人砸的，要不是我端着猎枪，店里吃的东西就全没了。”
罗轶松开放在身后的手，真诚说道：“我刚路过全城超市，里面全是丧尸，根本进不去，所以我希望你能分出一些食物。”
“全城超市……”鲁克呼了口气：“要不是昨天来了个疯子，把这附近的怪物都引过去，我连卧室的门都不敢出。”
“可惜这附近没有其他商店了。”
“嗯……不过，关于食物……”
鲁克刚想开口，只见陈琳突然闪到他身后，双手举起一件雕塑品就往下砸。
“等等。”
罗轶慢了一拍。
雕塑狠狠撞上鲁克的后脑，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底座上的大力士形象竟然从腰部断裂，上半身倒飞出去，落到墙上，又发出第二声闷响。
“这……是我朋友，这家店的店主鲁克。鲁克，这是陈琳。”
“你朋友？”陈琳连忙放下半截雕塑。
鲁克反应并不大，只用手一摸后脑勺，还见血了：“那东西都是塑料做得，就是个偷工减料的仿制品，不过这小妞劲还挺大。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好像是第一次见她。”
“五天前。”
“五天？”鲁克算了算日子，好像明白了。
“对不起，我看你拿着枪。”陈琳想帮忙查看下伤势。
鲁克道：“别了，我怕你又给我来一下。”
陈琳抱歉地看了一眼罗轶，却发现他的左手也在往下淌血：“罗轶，你的手。”
罗轶抬手，原来是左手手掌的边缘嵌入了玻璃，想来是刚才在地上翻滚时蹭到的，好在伤得不重。
“这可不能怪我。”鲁克用手一指：“那里有纱布，你自己包扎一下，钱就不收你了。”
都是小伤，罗轶也不放在心上。一边小心清理着手掌上的玻璃渣，一边说道：“鲁克，我的安保公司就在旁边，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走。”
“可以是可以。”鲁克随手拆了包纸巾，自己捂着后脑：“不过我这里还有几个人，我需要征得他们的同意。”
“你不是一个人？”
“嗯，他们是五天前，活人发疯那天逃到我这里来的，都上了年纪，有两个还是我爸妈的朋友，我不能扔下他们。”
罗轶和陈琳对视了一眼，似乎达成了默契：“没问题，我们收拾一下，现在就出发。”
“好，我现在……”鲁克话说到一半，突然脸色大变。
罗轶意识到他的注意力在自己身后，猛然回头。
只见店门口的小巷里，一头丧尸正隔着半扇完好的玻璃看向室内的三人。
他们确定丧尸在看自己，因为那头丧尸的瞳孔，竟然是清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