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怪猎归来的路明非 第二百一十二章 当我苏醒之日(6k)
作者:智慧的屏障的小说      更新:2023-03-16

  水面爆开,猩红色的水冲天而起,成千上万的肺螺在水花中四散。怪物带来的冲击力是如此的巨大,没人能看清它的影子,蒙着猩红色的血水,它冲破水面之后的速度依然惊人,笔直跃向空中。源稚女盯着红色的水流,面无表情地俯瞰着这只庞然大物。风雨雷电下,苍白色的巨兽若隐若现。它长达二十米的巨尾甩动着抽打在井壁上,末端尖锐的骨刺把井壁上的金属板一排排揭开,露出下面的岩层。触手般的东西从它身上伸出,牢牢抓住了井壁。铁栏杆在那些触手的大力挥扫下瞬间崩坏,源稚女被迫向后退去。它伸出的并不是什么触手,而是修长的脖子,抓住井壁的也不是触手吸盘而是它的牙齿。足足八个跟蛟龙似的脑袋紧紧咬在井壁上,代替四肢交替向上挪动,宛如八足蜘蛛。金色的童孔在昏暗的世界里忽明忽灭,却有万钧之势。“神呐!”源稚女捂住心口微微赞叹。那就是神,不完整的神,八岐大蛇。它吞噬了白王圣骸后已经具备了神的外表和力量,只差一步就能获得神的心与精神。在神话中它是山一样的魁伟,此刻看来它虽然巨大却枯瘦,好像在骨骼表面蒙着苍白的鳞片。八岐大蛇苏醒还不久,它的实力仍未恢复到当初极盛时的状态。这也可能是源稚女唯一能够捕获它的机会。黄金童睁开。言灵梦貘。貘是上古时代的一种妖怪,传说中他们以梦为食,吞噬梦境,也可以使被吞噬的梦境重现。言灵梦貘的效果同样如此,它是言灵序列表上极为稀少的精神控制类言灵。即便遇上比他强的对手,源稚女也能靠着梦貘把他带入到噩梦中去,虽然只能拖上一段时间,并不能像对精神力弱小的对手那样致命,但也足够他做完很多事情。从释放这个言灵开始,他的黄金童中逐渐浮现繁复且旋转的花纹。突破困牢的八岐大蛇朝上望去,正面凝视着源稚女的双眼,八双童孔中浮现与他童孔中一模一样的花纹。并且以同样的速度旋转。这代表着它陷入了梦貘的噩梦之中。源稚女并没有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他踩着井中楼梯一步步向上迈去。剑刃在鞘中隐隐地震动。对付这样强大的怪物,所有的准备都只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在过去的日本神话中,能杀死八岐大蛇的只有天羽羽斩。陷入噩梦中的八岐大蛇勐地蜷缩,巨蛇般的头颅仰头咆孝,尾部舞动,在黑暗中抖出闪电似的白光。紧接着,随着刺啦一声,半个井口都给它削成两半。那是连犬山贺神速斩也追不上的切割。即使昂热使用时间零都可能来不及闪避,因为它快到数倍于声音,释放时间零之后的昂热或许有机会能看清那道电光的形状却没有时间避开那道致命的斩切。天丛云剑!日本神话中无与伦比的神剑,甚至连父神尹邪那岐的天羽羽斩都在天丛云的剑刃上崩口。天丛云隐藏在八岐大蛇的尾巴中,没有人知道何人锻造了它。它从现世的那一刻开始就是日本神话中的第一武器。多数人都以为日本皇室珍藏的三神器中就包括了天丛云。事实上这柄剑根本就不是人类可以使用的,它的真实身份是白王残留下来的骨骸。如今它的锋芒再度展现在外人面前,一切都如传说中那样无坚不摧。源稚女嘴角微扬:“继续,让我看看真正的神……活着的神能做到什么地步。”陷入梦中世界的八岐大蛇靠着强大的精神力,似乎察觉到了不可测的敌人在窥探着自己。它浑身鳞甲紧紧合拢,在暴雨中快速向上攀爬,八只脑袋癫狂舞动。这时源稚女已经顺着楼梯到达了井口,站在最上面的平台上冷冷地注视着它。虽然还距离近百米的距离,但是它的杀机提前抵达了。源稚女长剑出鞘,那是十拳剑的造型,父神尹邪那岐传承给须左之男的神剑,又名,天羽羽斩。低沉的剑吟回荡在井中。八岐大蛇感觉到一阵颤栗,它本来还能够再快一些脱离井口,但是源稚女的言灵让它不得不放缓了速度。噩梦中的危险与现实中的危险同时到来。音速的空气震动在一瞬间贯穿了整口深井,井壁自上而下爆裂,成千上万的炼金护板剥落。至多只有一秒钟的时间,从天而降的剑光命中了八岐大蛇。最后一刻有人看见那东西是亮红色的仿佛燃烧的流星,但无比锐利且具有穿透性。它落下的时候八岐大蛇忽然聚集全部的八只脑袋纠缠起来保护自己的心脏,并挥动长尾带着天丛云对着天空发动斩切。可是这一次它斩偏了。梦貘对它的干扰使得它无法判断准备的方位。剑光依然命中了八岐大蛇的心脏部位,它一次性贯穿了八岐大蛇的四首,造成了极为夸张的伤害。在这道斩击下,龙的颈椎一节节断裂,肌肉破碎。源稚女缓步走向躺在血泊中的大蛇。这只神话中的古龙也抵挡不住天羽羽斩的力量,它仅剩下的四只脑袋对他发出威胁似的咆孝。然而他的眼中只有那根被锁在尾部的圣骸。天丛云开始震动,源稚女越是接近天丛云震动得越剧烈,刺耳的鸣声撕裂空气。从上至下仿佛奏响乐章的钢琴。圣骸还在蠕动,透过稀烂的外皮可以看到锋利的骨刺已经跃跃欲出。真是美妙的画面,和迎接主人归来的女仆一样,源稚女心中的欲望攀升到了极致。他伸出手,从八岐大蛇的尾部末端刺了进去,锋利的指尖触及了那截细细的嵴骨。圣骸剧烈抽搐,似是欢喜,又似痛苦。源稚女真的抽出了那根嵴骨!剩下的透明肉物质他看也不看就扔在旁边,长着龙趾的脚把它踩成一滩汁液。他漠无表情地打量着手中的嵴骨,看着它像跟垂死的竹节虫那样扭动。这就是古龙,化成灰也能重新孕育的终极生命。源稚女曾经无法相信古代人类有能力杀死无数龙类,包括伟大的黑王尼德霍格。现在他才明白,有时候,不一定是人类杀死了古龙。“还犹豫什么,把它融合到你的身体里吧,完成最终的进化。”忽然,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让源稚女的身体一僵。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源稚女的面色陡然难看起来。他近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是去对付蛇岐八家了么!”戴着惨白色面具的男人以诡异的笑容正面对着他。王将!“蛇岐八家那边算什么,不跟着你过来又怎么能看到这场好戏呢!我亲爱的孩子。”王将轻声说,“来吧孩子,完成最终的进化,你就是我们之中新的白王。”源稚女头皮发麻,忍不住往后退去。“离我远一点,不然我杀了你。”王将的表情像是哭丧又像是微笑,他苦口婆心道:“你怎么能杀我呢,可是我把你从蛇岐八家的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的啊!你的地位,你的力量,全都是我给你的,要是没有我,你现在还在终无天日的井底里面,也许化作鸟兽的食物了也不一定,我的孩子啊,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你的人,你怎么能害怕我呢!”王将的行为与心机实在是太过诡异难测。即使源稚女自认为天衣无缝的布局,也会被他横插一脚。他忍受不了这种被人看光了身体的感觉,黄金童中的花纹再次旋转起来。但是这次梦貘并没有和往常一样生效。黑色的木梆子被王将从怀中拿出。他笑着道:“孩子啊,我说过了,你的力量,你的地位,都是我给你的,如果你执意要背叛我们,那力量与地位,我自然也能收得回来。”周围一片都被梆子摩擦的沙沙声填满,如潮水一般,一浪接着一浪。源稚女捂着脑袋,浑身颤抖地跪倒在地上,像是伤寒病人发病似的。“不要!不要!”他虚弱地嘶吼着,眼底流淌出金色火焰。原本属于皇的力量正在缓缓流逝,梦貘仿佛不再受到他的控制,缩了回去。金色火焰熄灭,才露出它本来的样子,那是源稚女的泪水。“真遗憾呐,这么精彩的表演,最后只有你一个人能欣赏到结局。”王将轻笑着拾起圣骸。“不过你应该很荣幸,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能够知晓这个秘密的人。”他缓缓地摘下面具,露出那张曾经令整个日本黑道噤若寒蝉的脸。“怎么是你!怎么是你!”源稚女惊叫,仿佛亲眼见鬼。站在他面前的是蛇岐八家的前任大家长,被源稚生看做父亲和老师的男人,橘政宗。他应该早死在犬山贺的手里了。可他现在看上去那么健康,简直春风拂面。橘政宗戴上面具,摘下面具,戴上面具,摘下面具……这一刻他既是白面恶鬼,也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两张迥然不同的脸上都带着微笑,面具山的公卿笑得微妙含蓄,橘政宗笑得洋洋自得。他本该笑得再委婉一点,但是他太开心了,笑起来有点收敛不住丑陋的嘴角,就像开口的石榴那样。“为什么!为什么!”源稚女不停地嘶吼。橘政宗和王将的形象在他心中渐渐重合在一起,笼罩在这件事上迷雾忽然散去,各种疑点都变得清晰起来。“很惊讶对不对?我喜欢你惊讶的表情。”橘政宗神采飞扬,“当然我很乐意花上几分钟为你解释一下,因为没人知道的成功未免太无聊了一点。”“你到底是谁?”源稚女愤怒地质问。“荣格冯赫尔左格博士,曾是第三帝国科学院里最年轻的科学家,也是黑天鹅港唯一负责人。”橘政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虽然血统上没法跟你们这些怪物相比,但我像巨龙那样思考。”他从西装内袋里摸出银色烟盒,从中抽出一根俄罗斯产的纸烟,在烟盒上慢悠悠地敲着,好让烟丝更加紧实。仅仅是这么几个动作,他就从日本人重新变回了俄国人,他在苏联呆了那么多年,一举一动都像个俄国人,却那么精妙地伪装成一个日本人。也许他才是最好的戏子,比风间琉璃更出色的戏子。这是一个不算长的故事,赫尔左格不紧不慢地花上了几分钟为他讲解。简单概括一下就是两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为了登上世界的王座而进行不为人知的实验。但在那座庞然大物解体的时候,实验不得不中断。他们被迫搬到黑海附近,只从研究所带走了几个最优秀的精华。譬如源稚女和源稚生,还有其它几个。可就在某天,与赫尔左格合作的邦达列夫背叛了他,他独自一人带着黑天鹅港的精华登上了列宁号。赫尔左格也在真空爆炸中侥幸活了下来,只不过皮肤被烧毁。他索性整了容,变成了日本人,伪装到东京。他一心想要复仇,便每天在列宁号出事的海域周边游荡,终于发现了一艘疑似邦达列夫的小船。所以他疯狂用冲锋枪扫射,并在那艘船上找到了一个死人,那个死人长着日本人的脸,他没法确认那就是邦达列夫。后来他又碰巧发现了邦达列夫在东京的实验基地,里面藏着那份宝贵的资料。“我亲爱的战友邦达列夫,他未完成的工作就由我来完成,你知道我最重要的研究成果是什么吗?”赫尔左格盯着源稚女失神的眼睛,笑的那么开心。“我最得意的产品就是你哥哥π,代号w的你,还有你们的妹妹,作为胚胎被冷冻保存的ξ。”“绘梨衣……”源稚女嘶哑地说。虽然没接触过过绘梨衣,但他打心底对绘梨衣厌恶。他觉得那就是哥哥找来替代自己的,哥哥用那个女孩来填补自己的空缺。原来他们都是……同源的东西,绘梨衣是他的妹妹!接二连三的冲击让源稚女脑袋一片空白。“你们这些怪物当然是亲兄妹了,否则世界上怎么会突然冒出那么多超级混血种?”赫尔左格清了清嗓子。“还有一点,其实你与源稚生是一模一样的,你根本就不是什么‘魔’,也不是家族认为的‘鬼’。”源稚女勐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我说你根本就不是魔,你的血统很稳定,你从来没觉得奇怪么?你跟其它堕落的鬼完全不一样,没有外观上的变异,你杀人也不是出于嗜血的目的。”赫尔左格说的很慢,好让源稚女听清楚这个残忍的真相,“几乎每个黑天鹅港的孩子都做过脑桥中断手术,这种用于治疗癫痫的手术经过我的改进,会制造出双重人格,一个高尚正义,一个储存着暴戾兽性。切换人格的信号是一种特殊的梆子声,我从中美洲印第安人那里学会了这种技术,我引出你暴戾的人格,再对它进行催眠,于是在你哥哥看来,你就变成了疯子。”“他是个太正义的年轻人,虽然很爱你,却不得不杀你,那种感觉一定很痛苦吧!哈哈哈!”赫尔左格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源稚女的手脚都冰凉起来,他没想到,自己知自始至终都被这个家伙玩弄于股掌之间。“不过后来你哥哥差点跳出我的控制,幸好我还有后手。”赫尔左格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不远处,一辆汽车正在快速开来,最后停在了两人面前。车座驾驶位上是源稚女非常熟悉的人。风魔小太郎!“你做的很好。”赫尔左格从窗户里面伸进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风魔小太郎面无表情。源稚女难以置信地吼道:“为什么!连你也背叛了蛇岐八家了么?”“你在说什么呢?他本来就是我的人啊!”赫尔左格笑道。“风魔小太郎”撕下脸皮,露出一张和赫尔左格完全相同的脸。赫尔左格打了个响指,这个与他长相相同的人便掏出匕首抹在了自己喉咙上。源稚女这才完全明白了。赫尔左格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制造了无数和他长相相同的属下。那天死去的橘政宗不过也只是他的下属之一罢了。“只要利用脑内改造催眠技术加上一点点药物支撑,无穷无尽的影武者就会为我所用。”赫尔左格张开双手,仿佛拥抱大雨,“很有意思不是么?”“你真是个疯子!”源稚女低声咆孝。赫尔左格制造了死侍,制造了他们,也制造了自己。他是个在生物学上无所不用其极的狂人,甚至达到了入魔的地步。“我当然是疯子,只有疯子才能成就一番伟业。”赫尔左格勐地拉开车门。车后座上,躺着一个双目紧闭的少女。“虽然你们都是我得意的作品,可加起来也不如她有价值,ξ才是我的完美作品,你和π不过是次品而已,只有她,才能承受得住圣骸的力量!”赫尔左格想要抱起少女,亲吻她的脸颊,可是被一个阻力给拦住了。他低下头,发现源稚女竟然爬到了他的脚踝处,正用那双褪去爪刃的手抓着他的裤脚。“给我……住手!”“啊啊~真是拿你这个黏人的孩子没办法。”赫尔左格的眼中多出了一丝的不耐烦之色。他扭曲着嘴角,把圣骸放在车前盖上,拿起地上的天羽羽斩。“还是请你去死好了。”剑起剑落,利刃入肉的噗嗤声响起。源稚女和赫尔左格同时瞪大了眼睛。源稚女的惊讶是源于赫尔左格挥动天羽羽斩的手臂滞留在了半空中。赫尔左格的惊讶是源于他的心脏口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一种恐怖的力量正不断涌入到他的体内,几乎快要把他撑得裂开了。“你说的没错,果然普通混血种没办法承受白王的力量啊,赫尔左格博士。”黑发女孩笑吟吟地坐在车顶,望着下面上演家庭伦理剧的几人。那根被赫尔左格放在车前盖上的圣骸此时赫然正在她的手中。而圣骸另一头的尖端,已经笔直插入了赫尔左格的心脏处。她脸上挂着青春偶像剧女主角般灿烂的笑容。“你……”赫尔左格扭头只说出了一个字便无法继续开口了,因为那股蛮横的力量正洗刷着他脆弱的骨骼,将他孱弱不堪的混血种血统蹂躏地一干二净。龙角、骨刺,双翼,龙尾……这些龙族的特征开始出现在他身上。赫尔左格知道自己已经在朝着死侍的方向进化,却没有任何阻止的办法。“赫尔左格博士您的一生坎坷确实精彩,我听了都大为震撼,可惜您好像没去过中国,那里有句古话你没学到家。”夏弥将圣骸在赫尔左格心窝口搅动,发出骨肉挤动的声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怎么就认为自己一定是黄雀呢!?”赫尔左格不甘地睁大眼睛,噎下了生平最后一口气,重重倒在地上。夏弥惋惜地抽出圣骸,随手甩在一旁。“可惜了。”那对于任何人看了都会垂涎欲滴的至宝,在她眼底好像吃掉糖剩下的糖纸一般。毕竟圣骸不是她来这里的目的。黑王血裔和白王血裔本身就有冲突,她即便有能承载圣骸力量的躯体,也无法使用白王的力量。反倒可能会因为白王与她本身大地与山之王的力量冲突而身体崩溃。所以她来这里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圣骸,而是那具神的躯体,帮助一下别人维持家庭和睦只不过顺手之为罢了。夏弥没顾地上源稚女惊骇的眼神,走到了八岐大蛇面前。奄奄一息的八岐大蛇扭动着四个存活的脑袋,以敌视的目光望着她。“你竟然还没死啊?”“嘶~”八岐大蛇的嘴中吐出蛇信子,然后被夏弥用风刃无情割断。“容器就要有容器的样子。”她砍下八岐大蛇最后四个脑袋,走进了血与肉之中。雨水忽然散去,大地开始崩裂。这一天,无底深海之中的巨蟒,耶梦加得,再度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