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份新游戏从零开始，这一次任向阳轻车熟路地在几个关键节点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他引导着游戏主角将关注点放在了妖魔大陆的人族血肉之上，而非兰若寺与燕赤霞。最终孟奇经过仔细思虑，权衡利弊，没有选择在当晚去兰若寺冒险与燕赤霞汇合，而是利用八九玄功的伪装能力隐藏身份留在了城镇里。走过这个关键选择支以后，游戏世界的时间瞬间就跳到了深夜子时，也就是正常开局时孟奇与四大护法撞上的时刻。在六道轮回之主平淡无波的提示声响起的这一瞬间，游戏主角孟奇双眼茫然的抬头望天。一只笼罩整片苍穹的巨大手掌隐隐约约显现成型，手掌上有着无数形似人眼的怪异花纹，每一只人眼的瞳孔中都闪烁着无数红色的光点。还没等这只手掌彻底成型，游戏就突然自动结束，跳回到了开始界面，五位可选女主角立绘中的江芷微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有点意思，在主角尚未解封相关记忆的情况下第一女主角江芷微死亡，游戏会将她的数据全部删除。”“以这游戏的套路，游戏的基础设定都会体现在游戏的剧情里，女主角的数据被完全删除，也许意味着这个角色在游戏剧情中彻底消失？”任向阳察看游戏存档数据，心中觉得有些有趣，转头却看到了直播屏幕上像是流水一样闪过密密麻麻的弹幕。“啊啊！我的江姐姐没了！”“无情的男人！”“鄙视”“芷微——！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不攻略江芷微取关了”“取关+1”他看着这一大串的弹幕有些惊讶，第一女主角江芷微的人气可真高，果然这年头大家都喜欢英姿飒爽的漂亮姐姐。眼见节奏即将发酵失控，他赶紧开口解释道：“各位，我这是用另一个新账户买了第2份新游戏开的新存档，原来的旧游戏存档没动，江芷微在另一个存档里还活得好好的。”“我也最喜欢第一女主角江芷微，但这序章的第一个死亡关卡太难了，没办法才只能跳关。”“咱们今天试试这条新路线，等明天就回去兰若寺，保证一定救出江芷微。”心累。直播就是这么麻烦，很考验随机应变能力，一个不小心观众就会集体情绪上头，引发各种大节奏。所以任向阳不喜欢直播玩游戏，这让他很难全身心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难以体会到游戏原本的乐趣。但他和视频网站签订的合同包括了直播这一项，每个月必须完成一定的直播时长。作为一个游戏区的视频博主，他的粉丝九成以上是与他一样的宅男，主打一个钱少事多，商业价值属于是最低的那一列，根本没几个广告商愿意找他合作。接不到广告，视频播放量就很难变现，直播带来的收入占到了他全部收入的一半以上。如果说做实况游戏视频算是兴趣使然的工作，那么必须完成的游戏直播对他而言就是对身心的煎熬。人生不自由啊。游戏里的顾小桑想要有能力自由掌控自己的人生，他又何尝不是。任向阳心生感慨，这一刻他对顾小桑这名不太受人欢迎的二号女主角有了些情感上的共鸣。若他还是个不愁吃喝无忧无虑的少年，那他对这位太过现实与理智，一切只看利益的二号女主角大概只会感到纯粹的讨厌。《一世红颜》这个游戏开局就会遇到的两名可攻略女主角，分别代表了童话般的美好爱情与更理智成熟的现实。“呵，虽然现实中也不会有顾小桑那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愿意来骗一骗我这种毫无特别之处的普通人。”任向阳收起心中的些许感慨，对着麦克风继续道：“让我们看看这一条新路线会有什么新的发展……”……六道轮回之主冷漠平淡的声音打断了孟奇的静修。他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表情迷茫地伸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位置。某种不知名的空无失落感充斥着他的胸膛，让他一时之间感到极为烦躁。“可选女主角死亡？会是谁？”“轮回小队成员，齐师兄，张师兄，符真真，还有……”“该死的，我的记忆被东皇太一做了手脚，完全想不起来那些人的身份。”孟奇紧皱着眉头，每一次自己想要读取脑海中的那些记忆，都会不自觉地忽略掉那几个身影。若不是这一次女主角死亡的提示，他都不会注意到自己竟然忘记了某些生死与共的重要同伴。尝试了多次依旧失败，孟奇的疑问最终没有找到答案，记忆里的几道身影被迷雾遮盖，让他无法知晓究竟是谁死去了。但只需要结合之前得到的讯息略一猜测，他就能猜到这一次的女主角死亡肯定与这个世界里的燕赤霞有关。“不行，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若我为求安稳，再继续隐蔽身份，等待万事俱备之时再行动，说不得又有人会在不知何时死去。”“立刻就去兰若寺一探究竟。”转瞬之间便做出了决定，孟奇戴上斗笠，踏着午夜的清冷月光，全速往郊外的兰若寺赶去。五十里的距离以他的脚程不过是盏茶时间，当孟奇赶到兰若寺，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里的打斗痕迹。兰若寺外的地面洒落着点点赤色的灼热火焰，到处都是烧焦的漆黑痕迹与碳化的植物根茎粉碎后的黑色碎屑。这些火焰的颜色极为奇怪，它们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红色火焰那般轻盈飘逸，反而像是在地上流淌的粘稠血液，散发着极为刺鼻的血腥味。心念微动，刀剑分别落于左右手中，孟奇的身体完全融入了夜色之中，沿着那些在黑夜中闪烁的血色火焰，向着远处那座隐约可见的破旧寺庙前进。沿途随处可见爆炸式的冲击波制造的巨大坑洞，有不少的深度达到了十几米，那巨大的威力让孟奇隐隐感到心惊。这种破坏力与波及范围，不是外景也不会差多少了。兰若寺本就是破旧的陈年殿宇，如今被这一通大战毁得七七八八，几乎看不到一间完好的屋子。地上堆满了碎裂的焦黑土块与瓦片，踩踏在这些建筑物的残骸上，孟奇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剑痕。”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孟奇发现了除了爆炸与火焰之外的其他痕迹。这些剑痕有两种，一种是长剑斩击留下的巨大破坏痕迹，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道虽然狭窄却深不见底的沟壑。另一种则是细小如同子弹的飞剑留下的穿刺痕迹。这些痕迹前后连贯，一击之间就贯穿了大片的砖墙与树枝，最远的范围甚至能达到上千米。这也证实了孟奇的猜测，这场战斗的其中一人正是本世界的燕赤霞。“燕赤霞败了，这里除了剑痕以外连兵刃的碎片都无有残留。”没有找到其他线索，孟奇继续向着兰若寺唯一结构还算完好的大殿行去。清冷的月光照耀在大殿内供奉的老旧佛像上，佛像的头颅消失不见，空空荡荡的颈部有着点点黑色的斑驳痕迹，在深夜异常渗人。大殿的地面上到处都是破碎的瓦罐，灰白色的粉末颗粒洒了一地。孟奇略一辨认就发现这些都是人类尸体被焚烬后留下的骨灰，年代从百年前到近几年的都有。“全都是火葬，虽然春秋战国之时就有火葬的习俗，但东方古代仍旧以棺木土葬为主吧。”“不过这里是存在过天庭与神佛的世界，佛教一直有涅盘与轮回转世之说，本就崇尚火葬，也算合理。”毕竟是存在鬼魂、道、妖魔等等事物的世界，地球的历史风俗只能略做参考。孟奇的目光掠过这些骨灰，径直来到了隐藏在殿宇边缘角落处的那口棺木前。这口棺木里空空荡荡，没有尸体也没有骨灰，只有一袭略有破损的褶皱白裙。棺木内部没有兰若寺里充斥着的植物腐败气味，反而有种莲花般清甜的气味。“这气味好生熟悉…”孟奇抚摸着棺木中的白裙，皱眉思索，这味道他好像以前在哪里闻过。脑海中被遮蔽的记忆在此刻逐渐清晰，一道身穿白裙，眉目如画的身影在脑海中闪过。“顾小桑！”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孟奇终于回忆起了这棺木中香味的主人是谁。被打开的棺木，没有尸体只剩下了白裙，还有六道轮回之主的女主角死亡提示。手掌只留淡淡清香的白裙，孟奇心中闪过记忆中顾小桑在天意的逼迫下死在自己怀中的那一幕。在这记忆深处的压抑与绝望转变为愤怒之前，孟奇深吸了一口气，将棺木中的白裙收入了芥子环中。不，顾小桑应该还没有死。之前六道轮回之主提示可选女主角死亡之时，他虽然不知道究竟丢失了什么记忆，但明确知道自己确实遗忘了某个人。死去的女主角不是顾小桑，而是另有其人。看到了棺木与白裙，再联系到主线任务四大妖魔中的黑山老妖，孟奇已然有了猜测。“没时间再犹豫了，顾小桑的处境也不安全。”他并不喜欢顾小桑。但若是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顾小桑去死，他也做不到。起身，挥刀，一道如同空间被撕裂的黑色痕迹划过，就连皎洁的月光都被这迅猛的一刀切成了两半。兰若寺大殿内的破旧佛像被这一刀斩断了臂膀，成了一尊独臂断头的佛像。黑色的雾气从佛像断臂处向外疯狂涌出，转瞬间就遮蔽了明月的光辉，将这里变作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区域。这黑暗区域里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一条昏黄的狭窄道路，弯弯曲曲通向不知何方。“九幽魔气的味道。”这佛像是这个世界通往地府的入口，佛像上黑色的斑驳痕迹其实是受到了九幽气息的侵蚀。孟奇收刀归鞘，没有丝毫畏惧，眼神平静地沿着那条弯弯曲曲的昏黄道路便向前走去。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根本看不出丝毫变化，仿佛是在原地踱步。直到许久以后，那条弯弯曲曲的昏黄道路骤然扩大，黑暗无光的世界变成了泥土般肮脏的昏黄色。远方传来奔腾的水流声，一条色呈血黄的大河清晰可见，散发着刺鼻的血腥气味。黄泉路、忘川河。孟奇已然从人间来到了地府。“不是真正的地府九幽，只是沾染了一丝气息，空有其形。”真正的地府九幽法身遍地走，外景不如狗，就他这小身板连个小妖魔都打不过。抬头远望，许多穿着破烂披头散发的孤魂野鬼沿着一条条来自不同方位的昏黄道路前进。这些孤魂野鬼的身体呈现出蓝白色的透明状态，如同雾气一般聚散无形，看起来就像是较为原始的全息投影。来自人间的生人气味引来了这些孤魂野鬼的注意，它们浑浑噩噩的双眼齐齐看向了这黄泉路上唯一的活人。那如同黑夜中的篝火一般耀眼的血气吸引着它们仅剩下的些许野兽般的本能食欲。大群的野鬼齐齐发出无声的咆哮，挥舞着皮肉腐烂只剩下苍白指骨的手掌，飘飘悠悠地向着孟奇冲来。哧！黑色的长刀荡开一道气浪，孟奇从大片半透明的孤魂野鬼之间走过，轻而易举便将这群战斗力还不到5的野鬼轻松解决。“没有灵智，生前的记忆被破坏，只剩下了本能的食欲。”“与强者元神出窍的元神形态不一样，这些鬼魂的身体构成成分有超过九成都是水蒸气。”孟奇看着这群像是雾气一样消散无踪的鬼魂若有所思。八九玄功修炼到法身境界就能滴血重生、千变万化，变化成各种千奇百怪的生命形态。到了传说境界更是无物不可变，号称能变世间一切物质。它是解析生命本质的功法，如果他的八九玄功更进一步，到了外景境界，做到直接沟通体外的天地元气大海，应当就能将自身肉体变化成这种鬼魂形态的气态生命。微微摇了摇头，将对鬼魂的想法暂时抛在一边，孟奇沿着奔流不息的血黄色忘川河大步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