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姬自顾伤感，莲步轻移到了窗前，怔怔地望着小园中开满粉红花朵的桃树。过了一会儿，她蓦然回头瞟了一眼秀儿，绷起脸说道：“你家公子又出了什么鬼主意，让你到奴家这儿来？”

　　“不是的，是他把奴婢赶了出来！奴婢无处安身才想到了小姐。”秀儿一再遮掩。

　　“这话骗别人可以！”赵玉姬哼了一声，“经过上元节的那件事，你家公子对你什么样，奴家心里最清楚不过！说吧，他究竟想干什么？你要是不说，也莫怪奴家把你赶出去！”

　　“既然小姐不信，奴婢也是没办法。小姐不留，奴婢这就去了！”秀儿噙着眼泪，转身就走。

　　她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只听赵玉姬喊了一声：“等等！”

　　其实，秀儿也就是装装样子，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你家公子让你传什么话，今儿一股脑的都倒出来，免得以后再劳心费力的想法过来！”赵玉姬见到秀儿，不由自主的想起赵子成。一想起他，心里就针刺般难过。

　　秀儿心头一喜，满以为她回心转意。可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凉下半截。赵玉姬冰雪聪明，这苦肉计到了她这儿，一点苦味都没了。“我家少爷不知道小姐为什么突然变心，所以话就说得重了些！他怕小姐受不了这冤枉，一时想不开，所以就让秀儿来陪着小姐。”秀儿干脆来个实话实说，看看她的反应。

　　“你家公子当真是因为不知道同姓不婚这规矩，才说出那些话来？”赵玉姬已经从秀儿话里话外知道了真相，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千真万确！我家公子还以为小姐是和王莺莺一样的人！”

　　“王莺莺？她是谁？”赵玉姬睁大眼睛看着她。不知什么缘故，一提到赵子成的事，她总忍不住想问问。

　　“她是我们县里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自幼和我家少爷订了亲的。后来我们家道中落，那老王家便想方设法要退亲。我家少爷找上门去，竟被他们痛打了一顿，差点要了命去！自从少爷大病一场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子傲气，主动上老王家把亲事退了。从那以后，奴婢知道少爷最恨的那些嫌贫爱富、反复无常的人了。”

　　“哦！怪不得他当时冷嘲热讽的，原来是这样！”赵玉姬惊呼一声，眼泪簌簌落下来。看来他还是非常在乎自己，要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气话来！

　　“我家少爷就是担心小姐伤心过度，才想再见上一面。如果小姐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家少爷一辈子都会……”看到赵玉姬泪眼婆娑，又动了真情，秀儿猛然顿住了。本想安慰几句，万没想到又把她的感情撩拨起来，她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懊悔不已。

　　“都会怎样？”赵玉姬心襟摇荡，眼泪更是止不住簌簌而下。他也伤心，却始终惦记着自己。唉，自己什么时候早下这样的罪孽，让他跟着自己受罪。

　　“都是这该死的规矩！”秀儿话题急转，开始安慰起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都怨不得。小姐还要想开些！”

　　“唉！”赵玉姬长叹一声，“话虽如此，拿起来容易，放下却难。奴家看得出你家公子心里也不好受，就答应再见他一面。秋菊，你去叫辆车子！”

　　“小姐，您看日头快要落了，这时出去方便吗？要不然……”大户人家规矩多，秀儿有些担心。

　　“没事，话早说完早安生！”说着，赵玉姬转身向门外走去。

　　…………

　　雅间还是那雅间。

　　看着面色苍白的赵玉姬，想着秀儿刚才重复的每句话。赵子成打定主意，试探着问道：“玉姬，你舍得郡主的身份和王府的生活吗？”

　　赵玉姬顿时一愣，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怔怔地看着赵子成，嗫嚅地问道：“这和咱们的事儿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就想知道你舍得不舍不得？”

　　“奴家早跟公子说过，我根本不是什么郡主，也不愿再徐王府生活下去。”赵玉姬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跟你说句心里话！”赵子成紧盯着她的凤眼，幽幽地说道，“小姐要我上门提亲，我之所以迟迟没托媒人上门，原本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什么惊喜？”赵玉姬大睁着凤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你还记得前几天到庆丰楼找我的情景吗？”

　　“当然记得，就是那天我们定好的。”

　　“就是那天，我送你回来之后，被刘国舅叫去了。”

　　“你认识国舅爷？他叫你干什么？”

　　“这话说来就长了！”赵子成顿了顿，接着说道，“那天傍晚，国舅爷把我带进皇宫去见刘皇后，也就是你的伯母！”

　　“你能见到皇后？她虽然是奴家的伯母，可奴家这个不明不白的身份，根本没资格拜见她！”赵玉姬叹了口气。

　　“那天见了她之后，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的身份问题。你可是徐王爷的亲闺女，皇帝的亲侄女，不能堂堂正正的恢复你的身份，会辱没了你一辈子！”

　　“那她会答应你？”赵玉姬的脸上除了怀疑就是不信。

　　“哈哈……”赵子成蓦然仰天一笑，然后低低声音说道，“你以为我在骗你？那刘皇后有大事求我，又是封官又是赏钱的，可我全拒绝了。我想在事成之后，找个恰当的机会，把你的事儿好好跟她说说。刘后平日里对赵家宗室非常照顾的，更何况你父王早逝，她更会体恤你们，估计这件事能有八、九分的把握。我本想把这事办成之后，在托媒人上门，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家门。但现在不行了……”他慢慢低下头，思忖了片刻，忽然笑了笑，“所以我一上来就提出这个问题，如果小姐想要郡主身份，我定然鼎力相助。如果小姐……”

　　“如果怎么样？”尽管她对赵子成的话将信将疑，仍不由自主地追问了一句。

　　“同姓不婚的规矩确实混账，我们那儿可不讲这一套。只要出了五服，不是姨表亲、姑表亲什么的，根本就不受限制！”

　　“你们哪儿？你们那儿就不是大宋吗？”

　　“哦！”赵子成猛然想起说漏了嘴，这儿不是“我们那儿”，而是“她们那儿”。“我是说咱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不能结合？”

　　“你不怕这个！”赵玉姬惊疑地问道。

　　“嗯！”赵子成点点头，“本少爷根本没把这些放在眼里！我只是担心你！如果你不稀罕郡主、王府什么的，我……”

　　“你想怎么样？”赵玉姬凤眼瞪得溜圆。

　　“我宁可浪迹天涯，也绝不放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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